(萨兰德废城,勘探竖井)

无人机搭载的激光切割器经过1小时的切割,将倒塔的底部钻出一个可供探测无人机飞行的孔洞,铸构高塔的材料远比现今的任何建筑都要坚固,应该是一种未知的合金金属。

无人机缓缓的飞进塔内,射灯和成像仪同时开启,并将传到主屏幕上。

射灯的光柱弥散在黑暗中,只能照亮周围铁青的四壁,出乎意料,这座塔没有任何分层,从塔尖到塔底连成一体。

无人机缓缓向下飞行,微型气流推进器搅动着沉寂了几千年的空气,黑暗中涌起灰白色的烟雾,这种尘埃应该来自塔内斑驳的四壁,很明显即使是旧世界的科技也没法抑制时光的流转,也许再过千年,这里什么也剩不下了。

能发现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是幸运还不是不幸。

四壁起伏的纹路,混沌的黑暗,旋转的光柱搅动着烟尘,一层一层,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众人一开始的新鲜感有些低靡了,那些来混个名气的贵族们想要打个哈欠,可还是忍住了。他们想也许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塔,没有什么特别。

只有塞涅德结合那犹如身临其境的幻觉中,知道这不是什么塔,应该是某种武器,用来处决罪人——整个城市被叛了死刑。

突然间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的尽头发散出来,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开了一个洞,洒下圣洁的光芒。

无人机再往前飞行,光芒高涨起来,光芒并非由一点发散,而是一面璀璨斑斓的墙壁横亘在眼前,似乎将夜空的星河取下,镶嵌在了这里。

那是一幅类似现代艺术沙画画卷,只不过用的不是沙砾作画,而是某种晶石的粉末。每一粒粉末都冥冥灼目。那种美让人潸然欲泣,又不寒而栗,带着洪荒古奥的庄严。

美学的极致造诣,并非创作出晦涩难懂、蕴含深刻的艺术品,只有少数行家才能领会,如高山流水、寻觅雅谈。而美学的极致是不需要艺术基础的人就可以欣赏,让世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意境,让所有人的心一起轰鸣,那是倾世的美丽、绝世的庄严,衰朽与圣洁、死亡与新生、和平与征伐,在创作者的手下熔于一体,铸成与天地独存的寂寥、萧索。

画作的背景是一张地图,那是泰拉世界的版图,南北纵劈的奥仑山和东西横亘的拉索赫特山,像一个巨大十字架,将大地一分为四,褐色的粉末绘制着起伏山脊,蓝色的晶体粉末绘制着洋洋洒洒的河流以及最南部一望无际的翰海,晶体中莹莹的光点让画上的河流有了流动的错觉。白色的晶体绘制着浩渺千里的西北雪原,孔雀石绿的晶体粉末勾勒着郁郁苍苍的林海,当然画卷上最多的是灰黄色,那是人迹罕至的戈壁滩。也就是说泰拉大陆几千年的前的地形地貌和今天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今天的环境比千年前更加恶劣。

这也是当时世界唯一与现在相似的地方了。

一座座孤峭的高塔耸立在巍峨的城市中,仿佛直接云霄,虔诚的信徒们跪拜在塔下,虽然画中的人很小,却极其生动,他们身上是暗红的线条,脚上束着锁链之类的刑具,甚至能看出他们的神态,虔诚、畏惧、卑微、叹息矫揉在一起。金色勾边端庄威仪的人站在塔顶面对着跪拜在在高塔顶端的另一人,用手抚摸着跪拜者的头,并非是某种封赏,倒像是施以恩泽。大地上每一个国家,城市风格千姿百态,可城市的中心都有这样的高塔,高塔上伫立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是某种宗教吗?”一个学者说。

“有什么宗教是遍及整个泰拉大陆的吗?如果说是宗教,那岂不是太猖狂了,居然凌驾在每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之上。”凯林博士幽幽的说。

宗教总是和一个地区的文化相辅相成,同时统治者也利用宗教的信仰来约束人民,炎国的道教,体现着“德”的观念,有着及其深刻的精神哲理来教化人心;萨科塔的基督教,核心思想是“福音”,彰显上帝公正和无私的大爱;谢拉格的雪神、阿戈尔的海神等等,自古至今也没有哪个宗教做到让整个大陆统一,信仰是根植于文化的,每个地方的文化的差别是鸿沟,统治者和政局的态度也是鸿沟。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并非宗教,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等级制服,这个严格的体系中,“国王”并非制度的顶点。

“什么意思?金色的小人难道不是象征着每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吗?”另一个学者诧异的说。

“那个跪在他脚下的才是国王之类的角色。因为……”塞涅德没有继续说下去,随着无人机画面的上移,大家都明白了这个荒谬说法。

巨大黑色神殿悬浮在画作的最高处,应该寓意的是泰拉大陆的天空,数个勾勒金边的小人双手开合为掌相叠,交差在胸前,对着神邸上的人,似乎是某种礼节。神邸上的人用的也是金色勾勒,不过威严更甚,那种威严从太古的画卷透出,穿过高科技的影像传输设备,出现在屏幕上也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放轻呼吸,气若游丝,害怕惊动古老的神灵。

孤傲寂寥的神在世界的王座上,他的目光穿过千万群山、千万江河、千万城市,一直望向天地的尽头,而他的脚下是万民臣服。

虽然整服画卷没有任何关于战争的描述,但人们可以感受到那种极尽血腥恐怖的威压、愤怒和力量的宣泄。

他拥有怎样的力量可以让世界臣服呢?

旁人并不理解,也许只是认为一种抽象的作品,一种虚构的故事。勘探控制中心只有两个人明白——塞涅德和凯林博士,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这是泰拉文明之前世界的历史!

因为无人机上搭载的源石辐射探测器红光闪烁到几乎连贯的程度,整个画卷的原材料不是什么晶石或者宝石的粉末,而是共鸣元素!如此庞大的数量,产生的辐射足以穿透几百米的地层,让天空中的海鹞飞行器捕捉到。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柯雷亚通过主通讯频道对着所有人喊,“快撤离竖井,卡挪迦河结冰了!乌萨斯军队渡河朝着这里冲过来了!”

(索亚伲尔 军用机场)

茵海茨一个闪身,劈手成刀斩在一名巡逻士兵的后颈上,高速带起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昏厥,她托着昏倒的士兵,把他藏在机组仓库的角落里。

茵海茨身后的几人虽然没有她那样迅捷的身手,不过也同样龙精虎猛,他们缴获了几名被茵海茨放倒的士兵手里的M90复式铳,一个个贴着墙壁,微微俯身,用凶狠的目光打量着周围,好像只要敌人敢出现就用子弹招呼的意思。

那发N90导弹的爆炸中活下来的只有萨卡兹女孩带着的几名佣兵——他们都受了或多或的伤,以及原本重伤的茵海茨。

可她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愈合,吓得周围几个萨卡兹佣兵心惊胆战,当然最恐怖的自然是她穿过弹雨,跃入空中切开海瑶飞行器引擎的举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做到的。

“这里没人了,不要关仓库的门,会引起怀疑,我们去管理室等着。”茵海茨平静的说。

“好的,好的。”萨卡兹女孩头如捣蒜。

自从涪兰娜死后,茵海茨像变了一个人,她看起来很憔悴潦倒,原本鲜亮的橙红色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前,半掩着暗红色的眼瞳,那种目光空洞荒芜,隐匿着悲意,埋藏着愤怒,这本不该属于一个19岁女孩的目光,看着让人心悸又心疼。

萨卡兹女孩作为雇佣兵,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她明白那种眼神的含义,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意志曾经被残酷的过往彻底摧毁后又被强行重新粘合在一起,残存的信念支撑着她却又要把她压垮。这种人用一个词形容恰如其分——亡命之徒。

“我用源石技艺听到了对面指挥室里的对话,他们30分钟后会有大规模的行动,机库里的这家海瑶飞行器也在行动的编号中,飞行员都被解决了,索亚伲尔的飞行器识别系统已经被破译了。我们可以混进飞行中队然后离开,我学过这种飞机的驾驶。”茵海茨说。

“好,好的,好的。”萨卡兹女孩继续点头,露出你是大哥你说了算的表情。

“你们不怕我吗?” 茵海茨轻声问。

“废话,能不怕吗?正常人能用刀切飞行器吗!” 萨卡兹女孩虽然是压低声音说,但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师说我是极其罕见能融合源石的人,这刀柄内有种特殊的源石,可以改写矿石病毒DNA的内含子从而让肌体适应矿石病毒。”茵海茨认真的解释。

“太深奥了,我小学都没有上完!”萨卡兹女孩气鼓鼓的样子。

茵海茨愣了一下,在她的意识里,普通人的生活都是从小有父母陪着去游乐园,一家几口其乐融融的吃饭,晚上母亲抱着孩子讲睡前故事,然后孩子长大一些就是去上学,高中读完就去某个学院进修然后再毕业找个工作。只有她这种人才会遭受叛乱离别,权力纷争,她一直很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可萨卡兹女孩的话意味着普通人的生活并不是茵海茨想的那样,他们同样水生火热,朝不保夕。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净土,没有什么幸福的生活。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茵海茨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突然窜出来救下她的几位。

“我们是整合运动!我叫莫妮卡是整合运动雇来的佣兵,代号W!”萨卡兹女孩就像一个正义的国际刑警,潜伏在犯罪团伙中,不幸暴露后义无反顾的报上名号,舍身成仁……

可茵海茨偏偏不知道什么是整合运动……白瞎了W一段坦白。

“整合运动?”

“就是大概是感染者反抗组织吧。”W挠了挠脑袋,回忆着某个龙女洗脑般的讲话,准备措辞造句。

“索亚伲尔其实以前一直是对感染者最和善的国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好像清洗的并非只是感染者……”另一名萨卡兹佣兵说。

“塞珞斯特的政敌借助中央军调防萨兰德废城,联合了几个反对派还有我的叔叔,发动了政变。”茵海茨说的这些信息是从擒获的军官那得知。

“你叔叔?”

“莫尔悇,菲俐晔城邦的叛乱就是他做的,他不满于我父亲吸附于塞珞斯特,安于现状,他说这是给曾经骄傲的西西里人戴上项圈做别人的看家狗。”茵海茨声音很轻,但浓浓的悲意漫开了,并非只是对莫尔悇的恨,而是身在这种家族,对于血腥的政治斗争的绝望,对于命运的叹息。

W眼睛瞪的像铜铃那么大,虽然她看出来茵海茨并非是普通人,却也没想到是埃文斯家族的继承者,叙拉古的公主。

“你是叙拉古的公主!”W有种荣幸之至的感觉。

“我不想……不想做什么公主……”茵海茨说道这里,鼻子酸酸的,暗红色的眼瞳里闪着着细碎光,仿佛快要流淌出来了。这个时候,茵海茨之前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完全消散了,她又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女孩。

“别……那个……”W费劲的组织语言,怎么才能安慰一个公主呢?

人生难免不如意,该放下就放下……这句话出口可能会被打死。

公主殿下,你不要轻生啊,你的子民还需要你拯救……这怎么像弱智的中世纪宫廷剧对白。

“小姐,你要活下去才行,那个之前挡在你面前的女孩,应该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她应该很想让你活着……就像我曾经的兄弟,为了我活着,把他们的命托给了我……”一旁的一个雇佣兵说。

W心说,这句话我给你99分,留下一分怕你骄傲!

茵海茨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让W有些读不懂。 “你们在和谁作战?”茵海茨想起刚才W说整合运动是个感染者反抗组织。

“主要是和乌萨斯帝国,他们对感染者的行为比现在的索亚伲尔还绝,至少这边能给你个痛快,在乌萨斯感染者被送到矿场做苦役,冻死累死在西北雪原矿场的不计其数。”

“从未听说过这些。”茵海茨摇头。

“乌萨斯政府在掩盖罪行,何况对于他们来说感染者不算是人。当然这些也不是我经历的,倒是那些乌萨斯的感染者这样说过,我只是个萨卡兹人,虽说也是感染者,但只是雇佣兵,拿钱办事。”W下意识的觉得雇佣兵并非什么光彩的事,瘪了瘪嘴。

“感染者……”茵海茨目光迷蒙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结晶。

W心说,你这能算感染者?简直一个杀神。W只在另一个龙女身上见过类似的威严,源石技艺发动的时候,她宛如暴怒的君王。

(地点未知)

“梅萨鲁将军,我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通讯器里传来男人轻浮懒散的声音。

“收到了。”

“不过那种药剂的药效只有3年,想让你的儿子继续活着,就照我说的做。”

“……明白。”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塞珞斯特可不是什么仁君义主,不值得你的效忠,他的死是必然。”

“你们这种人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没什么,你可以看做是一种游戏的方式。”

“……”

“快点行动吧,萨兰德那边的好戏已经开始了。”

(索亚伲尔,军用机场)

茵海茨和W一行成功的混进了执行作战任务的编队机群,并且控制着刚才机舱里那架飞行器。

“辉曜之星呼叫各编队,规定航行线路已经传输完毕。请立刻出发。”指挥频道通官传来指令。

她本以为在外部通讯被干扰的情况下可以用海瑶飞行器的通讯设备通知塞涅德——她预料到这是一场规划整密的叛乱,远在1500公里以外的塞涅德毫不知情,可现在发现航队天网系统是如此严密,普通的海瑶飞行器通讯端只能联络到上级中队,无法连接外界通讯,而辉耀旗舰则是通讯网的中心,以绝对集权的方式向所有人下达命令。任何指令都只是告诉你下一步的作战,永远不会透露更多信息,士兵需要的做的只有服从。并且在极端情况下,辉耀星旗舰的超级计算机可以取得自己飞行器的控制权。

茵海茨紧张的检查着每个屏幕上的数据和周围的仪表,她之前也在柯雷亚和塞涅德的陪同下,驾驶过飞行器,只不过是绕着城边的奥仑山脊飞了几圈。想要模仿一个熟练的驾驶员,不能让编队的人看出端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脑中出现了当时的场景,塞涅德耐心的教她操作准则,而柯雷亚在后排座椅上躺着睡觉,因为来之前他就表示以少主的能力,指导茵海茨小姐完全没有任何危险,非要我这个电灯泡吗?想一想,高空俯瞰大地的感觉,光影在云层间变换的美景,多浪漫啊,我陪着算个什么事?

想到这些,茵海茨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泛起浅笑,在这种时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原来这段时光这么快乐,原来快乐的日子真的很短暂,一个人的运气有用完的时候,等那一天到来,人们都后悔没有珍惜过往。

W把武器箱打开,上层是M90复式铳,旁边暗金色的子弹整齐的排列,高爆源石手雷和照明棒放在下层,作为资深佣兵,虽然不懂得索亚伲尔的高科技,但是准备好随身武器总是没有坏处。

其他几名佣兵也是熟练的整理装备。

“我需要一名副驾驶。”茵海茨转过身说。

W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觉得,我们是第几次坐这个玩意。”

“第一次。不过只需要几个简单的步骤。”茵海茨平静的说。

“希望不要比造炸药困难……”W小声嘀咕,可还是挪到了副驾驶位置上,低着头谨小慎微的左顾右盼,望着一堆从未见过的按键和数据信息,心中叫苦。W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家长逼迫学习的叛逆少女……不过能从这里逃出去,已经是万幸了,并且还捡到了既善良漂亮又博学的茵海茨,真是上帝保佑,唯独她怀疑茵海茨不是人类……

(萨兰德废墟)

乌萨斯帝国以几乎不可能的路线渡过了卡挪迦河,绕到了索亚伲尔军防线的后方,临时机场里停泊着还未来的及起飞的海瑶飞行器在炮火中化作了废铁。

“装甲师从14-16城区主路推进,切割战场。阻止索亚伲尔军的汇合。”希瑘卡下令。

随着命令的下达,鹰徽标记的乌萨斯装甲部队,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索亚伲尔军因为情报发生惊天的逆转导致拉伸过长的防线。弹链卷入铳枪内、炮弹滑入弹舱,蝰蛇火箭弹在高能源石中充能,这支装甲部队积蓄着千钧的力量,向一头把吼声压抑在喉咙里的巨兽,即将冲破桎梏。

对这个以单发火铳和弩箭为主要武器的泰拉大陆来说这场钢铁风暴是百年里最恢宏的战争,乌萨斯帝国的第一集团军和索亚伲尔的中央军——两个最强的国家,最强的部队,终于在这片大地展开角逐。十几年后,人们再次审视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战争,会发现其实并非偶然,世界上不应该同时存在两个极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僵持的和平并非和平,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耀眼的火光和数以万计的碎片被气浪吹向四面八方,仿佛千百颗太阳同时升起,把黑夜里的战场照如白昼。火团升起的下一秒,隆隆的爆炸声如同疾雷驰过战场。QZ—76机枪枪管枪焰暴跳,震耳欲聋。子弹的弹道划出凌乱的线条,双方的火力网交织在一起。

“第3、第4师从20区向竖井方向突击,第7,第8师配合装甲部队继续扩大撕开的缺口。”希瑘卡再次下令。

“将军,各国派来的学者还都在竖井地区,这样岂不是……”阡翎惊讶的望着希瑘卡。

“我让部队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可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占领竖井。”希瑘卡冷冷的说。

“乌萨斯人怎么知道我们火力点的部署和机场的位置!” 柯雷亚对着通讯器吼道。

战斗持续了1个小时,尽管索亚伲尔的武器更为先进,但是乌萨斯军队凭借着出其不意的突袭和秘密的情报占据了上风。

“勘探竖井的通讯被破坏了,联系不上少主。”一位通讯官脸色惨白。

“通知5-11区的所有士兵,前往竖井支援,少主和凯林博士要是出了事,我们谁也别回去了!”柯雷亚咬着牙冠死死的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军队分布和战况。

柯雷亚在真正的作战指挥中再也不是那个游手好闲、懒散和善的样子,而是横刀立马的名将,在优势尽失的情况下,他依然组织了有效的作战。如果希瑘卡和赫拉格是乌萨斯雄鹰的双翼,那么柯雷亚和梅萨鲁就是索亚伲尔的利剑的双锋。

“将军,梅萨鲁将军的通讯。”侍从把通讯器递给柯雷亚。

“梅萨鲁,你的支援还有多久抵达!”柯雷亚也懒得和梅萨鲁客套,虽说平日里两人交集并不多。

“预计41分钟后,抵达。”梅萨鲁的语气很平静。

“让轰炸覆盖14-20区,竖井那边交给我。”

“明白了。”梅萨鲁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萨兰德废城,勘探竖井)

“躲进传动控制室。”塞涅德对着身后的科学家吼道,然后在竖井边缘,隔着错综复杂的钢角架,举枪三发点射解决了竖井上层的乌萨斯士兵。

这也不枉柯雷亚的苦心栽培、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分明一个励志做科学家的好青年,变成了杀胚……

敌人永远不值得同情,无论他们所做的事正确与否。柯雷亚时常这样说。

整个矿井硝烟弥漫,迸射的火星在钢梁和硬化水泥间跳动,前后左右全是枪声,越往上靠近地面,枪声愈发密集,其中夹杂着金属相格刺耳的嗡鸣。

“少主,乌萨斯人把竖井的直升电梯炸毁了。”一名卫队长大声吼着,在无线电通讯被干扰的、枪声如雷的情况下也只有这样才能听到对方说话。

“乌萨斯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让各小队守住竖井的入口,尽量避免在外围作战,坚持到柯雷亚将军来。”塞涅德深呼吸,把新的弹夹推入M90中,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脑海中那些柯雷亚教授的战术快速地浮现出来,他的确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再也不是模拟训练室的投影,每一发子弹每一柄战刀都是为了夺取对手生命。但身为索亚伲尔的少主,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尊帮他克服了恐惧。

“明白,少主。”

“等等,凯林博士呢?”塞涅德又问。

“不知道,第一波进攻的时候就和我们走散了。”

塞涅德心中有些惊悸,凯林对于他来说并非是老师那么简单,相比于那个热衷于政治的父亲,凯林更像是尊尊教诲自己长辈,给了他理想和信念,有些东西等着他传承。

仅仅是一瞬间的分心,塞涅德瞳孔猛然收缩,对后面的士兵吼道,“往下层躲!”。

乌萨斯士兵将G50榴弹发射器发出凄厉的尖啸,榴弹拖着浓重的白烟向竖井深处下落,烈火与金属的风暴袭卷竖井深处的金属支架层,气浪在空洞的深渊里反复冲击。

随后,乌萨斯的士兵将牵引绳的一端扣在钢梁上,另一端锁在腰间,沿着竖井内侧,悬吊下坠,又一轮进攻随即而至。

(萨兰德上空)

蝗虫一般的海瑶飞行器、叠翅鸥负重飞行器漫过天空,众星捧月般保护着那个如同渊鲸的黑影——辉耀旗舰。

“手动火力系统授权开启。”

“自由飞行模式授权开启。”

“重点打击目标勘探竖井,视萨兰德城区一切活动目标为敌对单位。”指挥通讯里传来梅萨鲁将军冷硬的声音。

“我靠,这些索亚伲尔的人疯了吗,自己人都杀。”W倒吸一口寒气。

“这是一场精心涉及的叛乱,勘探计划就是一个骗局,引来乌萨斯帝国和索亚伲尔中央军的交战,然后趁虚而入,攻占主城后来这里收网。虽然我不知到底是什么秘密值得幕后的人这样做,但他们应该不想让任何涉及这件事的人活着。”茵海茨直视着前方,看着城区即将进入打击范围。

W用余光瞥了茵海茨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女孩平静的有些可怕。

“天网已经解除了海瑶飞行器的飞行限制,我重新设定了飞行路线,能够帮你们脱离这里,交战过程天网注意到这架飞行器异常轨迹的概率很小。”

茵海茨一边说着一边从驾驶座起身背上降落伞背包。

W诧异的望着茵海茨,“那你……你呢?”她突然发现茵海茨话语里逃离的人是“你们”,没有包括她自己。

“我要去救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茵海茨轻声说。

“你疯啦!我知道你很厉害,但种情况下一个人跳伞到这样的战场中,和自杀有什么区别?”W伸手想把茵海茨拉住,可她只是怔怔的望着茵海茨的眼睛——仿佛微风吹拂月下的湖面,粼粼的波光在流淌。仿佛接下来她并不是要去送死,而是赴一场美好的约会。

茵海茨没有理W,自顾自的说, “我一生里没有几个重要的人,我的父母给了我乱世下的一片荫庇,涪兰娜让我不在孤单,可他们都死了,我却什么也没有做到,我很讨厌那种感觉。”

“这些不是你能做到的事啊,你没有错啊。”W心说这是什么逻辑,明明自己只能抗一百斤,却非要挑千斤的担子,把什么都算在自己头上。

“埃文斯家族的内战我无法阻止,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助和痛苦,可涪兰娜我本来可以救她,我知道自己可以融合共鸣元素,可是我当时很害怕,我害怕成为感染者。”

W恍然,她意识到如果之前茵海茨就动用这种力量,也许为她挡下子弹的女孩能够活下去。

“人最痛苦的情感是后悔,后悔自己应该做但没能做到的事……有个男孩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光,他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温暖,就算结局已经注定了,我也会去,因为这样我就体会不到悔恨了。”茵海茨望着W,露出释然的笑。

原来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害怕失去又那么的固执,W心中有块柔软的部位被触动了。

茵海茨走进紧急脱离通道,在扣上压力阀门的时候对W说,“这不是你们的战争,离开这里,活下去。” 说罢她顺着滑道引身跃出,动作轻盈如燕,决然如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W终于忍不住狂飙眼泪,她觉得这个妞棒极了。虽然茵海茨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可W能体会到埃文斯家族那种世代传承的高贵与傲然,这才是真正的贵族吧。

“老大……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W手下的佣兵也有些不知所措。

“降落!我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小瞧,自己送死之前还要喂我狗粮!”W狠狠的抹掉眼泪。

“可我们……不会驾驶啊。”另一位佣兵说。

“应该是这个键!”W一把拍在一个显眼的红色按键上。海瑶飞行器剧烈的颤动,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一样旋转着坠向地面……

W头晕目眩的拉着操作杆,手下的佣兵们被陡然的加速度死死按在座椅上。

“老大我们是不是要被你玩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闭嘴!不要干扰我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