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里第一次看见凯尔希哭,是不是第一次呢,我大概看到了她面具下的脸?

怕寂寞的孩子一样的脆弱的面孔。

她脸上没有化妆,自然没有花掉,眼泪也没有影响她说话。

但她哭了。

“凯尔希?”

“弄瞎你,把眼睛挪开,笨蛋。”她说不准看她。

“在哭?”

“在哭,在哭啊!笨蛋!”

“你也不怕别人看见。”

“别人看见……都没问题,你不行。”

从她腰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我知道了,哭完再做原来的凯尔希吧。”

她愣着,我则低下头快步地离开这条走廊,找间房间把自己锁起来。

房间有点眼熟,到处飘着黑色的粉尘,电脑的密码如我想象的一样是十二位的英文加数字。

落满灰尘的设备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通过电,运行也十分不顺畅,里面放着很多我和她的合影。

我怎么就顺理成章的打开这玩意儿了呢。

合影里凯尔希对我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眼神游移,飘忽不定。

她跟别人就能随意地对上视线,但跟我却很少这样做,印象中她总是避开我的视线。

突然有点想哭。

考虑到门的厚度,隔音效果应该不错。

身体完全靠上去,却突然失去支撑似的向后倒去。

倒在柔软的怀抱里。

“罗夏,你该减肥了,这是第十二次了。”她手上依然拿着纸巾,干净的卫生纸被随意地糊在我的脸上。

但是“第十二次”是指什么?

“你已经第十二次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结果倒在进门的我怀里了,罗夏,”她的眼神很没有平常的样子,一脸复杂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有你门禁卡,你记着。”

反正我也记不住。

心里的牢骚并不能拦住冲到嘴边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房间里?”

“你告诉我的,虽然你忘了,但你以前挺厉害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你说就算不记得,人也会本能地寻找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这个宣泄口往往是固定的。那时候举的例子就是你自己和这间……又破又旧又小的房间”

这样啊……原来是以前的我自己坑害了自己,不过我挺开心的。

“你记着,少流点眼泪,”她换了个调侃似的语气,“以前明明就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无赖混蛋,但是现在我想不出笨蛋以外适合你的称谓了。”

“我?无赖?”我选择性的忽略掉“笨蛋”这个称谓。

“是啊,无赖,天天想要拿我当抱枕的混蛋,但就算这样也比你现在可爱。”

她还有这癖好!?我完全没有印象。

“至少你以前很清楚什么东西会伤到你。”

“我现在也可以。”忍不住的插话让凯尔希瞪了我一眼。

“现在你不行,因为以前你把这些垃圾——有害的情绪和没用的想法,都扔给我,现在你不会。”她说着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没插话,而是考虑自己和过去的分别。

“现在你不会了,你只会把一切压在心里,”她又有眼泪,来的突然,“坏掉,再重启。”

“就像一台机器。”

“一台被强迫运行下去的机器。”

“每次只把我留下,自己什么都忘掉一身清爽。”

我插不进嘴,只能在最后给她一句对不起。

“我”又会怎么做呢……

她一定能很圆滑的从凯尔希的重压下滚开,就像一个绝对光滑的球一样,绝不会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