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 8日 多云

今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抵达了第一个地点。路上不时能见到各家各户的人在家门口做着相同的仪式。

以往这种情况只有在东国的一些地方才能看到,但我知道那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自然崇拜,和这样的仪式并不相同。

他们跪在地上,十指合拢,面向大教堂,都闭着眼。看起来口中应该在低吟着一些话语。

在他们闭眼的这时候,我终于可以用相机记录下这宝贵的一刻。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雷神工业的接引人。

“他们的话讲叫‘早课’,在晨时向他们的神祈祷,忏悔昨夜的行为,警醒自己。应该是这样。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告诉我的。”

到达地点之后,我叫人把源石发电设备、电线电极电表和磁力仪准备好,按照接引人指示的范围由外向内搜索。这个时候我得以认真地审视这个地方,这里是一个小土丘。

土丘的周围围绕着一些残破的石柱,石柱上的雕刻早已被风化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装饰风格与样式和萨尔贡、维多利亚、卡西米尔或是乌萨斯都有着明显的差别。

没有那些文明共有的人像或者动物图案,也没有花草一类的,只有几何图形与陌生的文字。

把三个地点的读数分布统计出来,然后在地图上绘制成形花了些功夫。不过好在地块不太大,三个地点探测下来也只是到中午而已。

草草在马车上应付了自己的肚子以后,我看了看图,决定在最方便的第一个点也就是环绕石柱的那个小土丘来试掘。

全队工人和技工让挖掘的进度快了不少,两个小时后我指定的探沟就已经有了一些端倪。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出现明显的遗物。不过在一米五深度的时候,发现了不一般的东西。

探沟底部已经显现出一层特殊的面,看样子不像是古代留下来的东西。

我决定用硬办法来取一些样本,用钻机得到了那一杆材料之后,发现这是由金属、混凝土还有些也许是用于隔音保温防潮的聚合物夹层。

总体上的样子,结合地图来看,这个遗址的大致轮廓呈长方形。占地面积不太大,仅有十多平米。我猜想这也许是前人的某种工业遗址。

于是我标出大致范围之后让他们继续扩大面积,直到与探沟同一深度,期间能从土层中看出仅有的两个文化层的遗物极为稀少。

出土的物品寥若晨星且都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不过为了留念我还是在废土中捡出些陶片和动物骨骼。

当我习惯性地向技工吩咐选一些土样过筛还有浮选时,两位负责人凑了过来。

“教授,你要干什么?”

“呃,只是给土壤做一下比较精细的筛选,看看里面有没什么值得发现的东西,比如……种子,谷物颗粒,细碎的石器之类的。”

“够了,先生,你想做什么研究,以后再说。现在先专心我们的事,行吗?”他的双手绞来绞去。

“好……好。”他们断然不知道,靠各种手段不放过一切可能的有利信息对于我们这行来说是多么重要。

或许幸运的是,我没有嘱咐技工像往常那样把出土的每个遗物都加以保存。如果我这样做的话这些焦急的主顾们自然无法忍受这样的“无用”行为。

在选定范围内的探方深度推进至和初始的探沟一致时,这个遗迹的顶部已经显现了。

可是当我吩咐继续沿着遗址外界向下推进时,却感到有什么尖锐东西顶在我后颈上。冰凉的触感靠脊髓传递过来,一下子让我僵在原地。

这感觉实在让人绝望,我庆幸我活了下来。我没有敢回头多看。

“别费事了教授,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它直接挖开?”他的急迫让他的话音也变得焦躁,“我们必须,要快?知道吗?”

“好,好,我会尽快。”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我现在也希望这旅途尽快结束。

在风镐和钻机的毁灭下,遗址的顶被一片片的剥离。这时我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这遗址或许,是一个仓库。没有加工机械,也没有展柜等等设施,只有一排排不明材质的柜子罗列其中。遗址不太深,上下靠绳梯不是难事。

公司的人吩咐工人下去以后跟了下去,他们选中一个柜子用切割机来切割,刺耳的噪声和飞溅的火星说明柜子应该是金属材质。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在萨尔贡时,商人们把发现的雕像切成块以便运输亦或是拿去炒作抬价的时候。

箱子里的东西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取出,左右观看着,那东西和昨日见到的那个萨科塔人手里柱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很快他们又爬上来,带着那件物品,来到我面前。

“教授,你了解这样的物品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渴求。

“我,我也是第一次见。”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需要做个详细些的记录来总结一下。

左右的武器专家也围上来,飞快地戴上手套,快要按捺不住探索的冲动了。

我拍了些照片。技工把大致的尺寸数据和重量测出以后,我仔细地登在记录表上。

我一直想着,如果能把它带到大学就好了。那里的X光摄影仪能方便地让我们了解它的大致结构。

技工们互相配合着,飞快地绘制了图型,几倍于熟练实习生们的速度刚好满足了这家公司的急迫要求。

这件物品的装饰有些古典:木质部分有着浅浅的浮雕装饰,金属部分就像是我先前见过的许多贵重器皿一样,类似错金的工艺。金属部分上的纹饰图案从未见过,可能是某种植物的抽象样式。

如果说这是一件没有弓的弩的话,很多细节能让这个推论站不住脚。

肩托部分与一些传统的弩相比看上去更加的壮硕,抵肩部分到握持部分渐窄。

抛开握持的舒适性而言,这样做能够平衡一些重量,宽大的抵肩面也能在瞄准时更加稳定。这种设计出现在弩上也是几十年前的时候。

它没有弩机,只有暴露在外的扳机组和曲柄,木质部分在前半段被加工成凹槽的样式来容纳管状的金属部分。

金属管顶部的瞄准器件和与传统弩和现代弩都有所差异。

传统弩上的瞄准机构粗陋庞大。现代弩则享用着现代光学工业发展的成果,光学瞄准镜让弩的泛用性更为扩大。

这件出土器物的瞄准器具同样由金属制成,小巧坚固,同时又不失精准。

弩臂末端总是要有与弓装配的地方,但是管口处完全不见承托的结构。而且金属管的外径与某些高磅的弩箭直径相当,就弩臂来说也显得有些孱弱。

几位武器专家将器物上所有的部件都摸索过以后,开始操起工具切割了。切割机的尖啸声响起时,飞溅的火花让我不忍多看,只好走出帐篷。

我祈祷他们能够少干些这样的事。如果他们的内心有哪怕些许的从容或是敬畏,我还是愿意向他们提议把样品带到大学里在研究室里采用更温和的手段来研究。

只不过刚才的威胁让我不敢再生它意。

切割完成之后,工人们又作了记录。可是紧接着,遗址内的全部柜子都惨遭毒手,每个柜中的器物都被选了一件做切割。

这一切让我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