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面点燃着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灯光。
我跟着诗伊卡来到了车厢之中,里面弥漫着血腥味,虽然那乘务员的尸体被仔细地盖上被子放置好,但这车厢依旧凝聚着这凄惨的气味。
【说起来,你那位高大的同伴把我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拍扁,在我晕过去之后,是发生了什么。】
【抱歉呐,当时是情况紧急,没办法罢了,我认为像您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应该会原谅我们吧。】
尽管她看上去像是在道歉,但这语气可以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之前那连同我也一并“处理”的举动,就算可以说是出于慎重的考虑(毕竟不能分清楚我是敌是友),但毫无疑问,那里面绝对是有着她打算报一箭之仇的心态在里面的。
从她这道歉就能感觉得出了。
【这种不温不火的道歉就算了,快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总之我波旁“处理”完那个女人之后,我就往前面赶了,但当我打开车厢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明明应该是一具尸体的男人,站在我面前,还扛着赛菲。我承认我当时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当我反应过来想出手救回赛菲的时候,我前方就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看到冒出一大团的黑烟,我……出于警觉就后退开了,结果眨眼间,眼前的列车就几乎消失在我视线之中了。】
【所以说,如果你当时不是明哲保身的话,就说不定可以救下赛菲么?】
【哈?!阿斯拉特大人,请,请你不要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好吧!】
我默默摇了摇头,这个实际上也不能怪诗伊卡,毕竟当初我如果能够更加慎重地对付那个叫做曜莺的女人,或许我也能救到赛菲了。不能五十步笑百步啊……
短暂的交谈之后,我们穿过这节乘务员的车厢,走到了特等席的车厢之中,那个叫做曜莺的女人依旧被关在那地上满是烟头的房间之中。
而看守者也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两兄弟,唯一不同的则是他们头上包着绷带,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
他们见到诗伊卡,先是一副难堪的表情,看来他们被波旁教训过之后,也没变得恭顺多少。然后当他们见到我跟在身后之后,脸色在烛光之下变得有点惨白。
不如说这才是正常反应吧,见到被刺穿心脏还能活着的人,一般都会被当做怪物才对。
【你们两个,去看好门口。】
【啊……是!】
那两兄弟自然也明白这个命令的含义——接下来会有他们不应该知道的话题,需要他们回避一下。他们也乖乖地离开了房间。
【这车厢实际隔音不怎么样的。】
我稍微提醒了一句,诗伊卡倒是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虽然既没有忠诚也没有礼仪,但还挺识大体的。】
我耸了耸肩,对于她们之间这种微妙的信任关系不置可否。
那个女人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脑袋耸拉着,身上各处都是淤青,看上去她应该躺进棺材之中比较合适。
【喂,醒醒。】
诗伊卡摇了摇那个女人的肩膀,但没有多大的反应。
【让我来吧。】
【哦?那就劳烦阿斯拉特大人了,毕竟我不怎么擅长这些粗重的工作。】
她一拨她那头金色的卷发,然后就退到了边上。
我倒是没打算对这个女人拳打脚踢,毕竟如果她真的那么恨我的话……
【你最痛恨的阿斯拉特就在你面前了,居然还在呼呼大睡么。】
我说完这话之后就拉开了点距离,果不其然,这个女人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向着我咬了一口,幸好她被绑在椅子上。
【这不是很有活力么?】
【闭嘴……阿斯拉特,把你的脖子伸过来,我会让你轻松一点的。】
【别做白费力气的事情了,你也清楚,我是死不掉的。】
【闭嘴!】
【你要想惩罚我,我倒是不介意,但我希望你想想怎么样才有效率一点。】
【闭嘴!】
【告诉我,你们掳走赛菲是有什么打算?】
【闭嘴!】
仿佛光是听到我的声音,都会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烧伤的伤疤再次发出剧痛一样,她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怒气如果能有杀伤力的话,她这就把我撕成碎片了。
看来只能作出一些让步了。
【我会给你一次向我报仇的机会。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放了你,这作为情报的交换,很合理吧?】
【等下,阿斯拉特大人,你这样太过不妥了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捉到的犯人。】
显然诗伊卡对于这个被自己捉住的犯人是有所执着的,作为“苍蓝玫瑰”一员的她来说。
【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放过我的吧?届时你们渔翁得利不就好了。】
【你说得也没错,但是……我明白了……真是的,阿斯拉特大人你这样“能言善辩”的男人,肯定能博得那么多女孩子“欢心”啊。】
【谢谢你的夸奖。】
她这反话我自然没有当真了。
【这次就随便你了,反正现在也不是介意这些的时候了。】
诗伊卡耸了耸肩,便再次退到了墙边,她也理解到现在是赛菲的安危比较重要,因此而退让了。
【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这个女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我把这当做了默认,就绕到了她身后,将绑着她的绳子解开,这次她倒没有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向着我扑来,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真是有劳你了,阿斯拉特,但我可不会感谢你。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她没有第一时间向我复仇,恐怕也是考虑到,现在伤痕累累的她,并不足以对付我,因此而暂时放弃吧。她那双眼中的恨意是一丝也没有减弱。
【赛菲,被你们掳走的那个少女。你们是为了钱财掳走的么?】
【是说那个女孩么,关于她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卡尔特说“上面的人”需要她,所以就让我们把她带走了。但似乎不是钱的原因呢。】
【“上面的人”……你说的“上面的人”是什么人?】
【……你这可就问得太多了,我说过的,如果让你们知道得太多,我也会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走到窗户旁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拳头会被玻璃划伤一样,一拳将玻璃敲碎。
【等下,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那个力量是怎么回事?】
【啊?】
【那个宛如化作野兽一样的力量。】
我在这个世界经理了那么长的时间,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得足够多了,但她化作野兽……不,应该说龙化的画面,估计会深刻在我脑海中好长一段时间。
【啊,你说那个啊,这个倒是可以告诉给你。】
她将挂在脖子上,藏在了衣服底下的十字架提起来拽在手里,然后丢到了我面前,我轻轻接住。
【一百个人之中会出现一个我那样的,在用了那个“樱满开”之后会出现那样的反应,但那也只是失败品,变成那个状态会失去理智,明明那个时候我应该有力量直接将你撕成碎片的。】
这对于我来说则是一剑好事呢。】
【但是呢,如果那个人同时也像你一样,获得了圣女的恩赐的话……】
【获得了圣女的恩赐的话……?】
她突然停下来了说明,似乎像是想要向我做出了无力又沉重的报复一样。
【对你这种人,我只会说那么多。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这一切的话,就应该像当年一样,将我压在地上,往我脸上来几拳,逼着我说出来,如果我不愿意,就应该把我的肋骨一根根地折断,直到我说出来为止。】
事先说明,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做过将她压在地上之类的事情,但如果现在否认,恐怕也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吧,因此我选择了默默地闭上嘴巴。
【那样的话,说不定让我俯首躬身于你,也可以做到哦。】
她舔舐了一下自己变得鲜血淋漓的拳头,随后就从破开的窗户翻出了车厢外。
她说出这句话,就表明着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是不会屈服于我。
【你给我等着吧,阿斯拉特,我会再来找你算账的。】
随后,她便隐没于一片黑暗之中。
她所提供的情报除了让我感到不安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抱歉,看来我的决策有误……】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可恶……得振作一点,诗伊卡,你是莫斯家的长女,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慌张……】
更正,应该是让“我们”感到不安才对。
【冷静一点,诗伊卡。】
她咬着大拇指,在这个狭窄的车厢内来回走动,似乎只要事情超出她的预料,她的大脑就会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话语自然没有作用,烛光下她的脸色惨白,紧张地汗水从她的额角上滑落。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有退缩的话,赛菲就不会……赛菲就不会……】
她慌张得眼角冒出了泪水,某个程度上来说真是个水灵灵的女人。
【没事的,诗伊卡。】
我握住了她的双手,她的双手冰冷得像是被抽走了血液一样。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然后泪珠也从脸上滑落。
【我保证我会救出赛菲,你不用担心。】
我不知道自己的承诺对于她来说有没有用,但我现在得让她冷静下来,毕竟她还需要与帝国的人进行交涉。
【我们现在还有机会,所以还不是哭的时候。】
【哭……诶?我,我才没有哭!】
诗伊卡甩开了我的手,相当生气地否认着,尽管她忍不住用手背擦掉泪水这一点已经让她自己不打自招。
【也,也是呢,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必须得想办法说服帝国的人来帮助我们才行。】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捏紧了拳头放在自己的胸前,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到时候,希望阿斯拉特大人你也能帮一把手。】
【我可不知道帝国的人是否认得出我,我也只能表示尽力而为了。】
就在她微微一笑,似乎打算再说些揶揄我的话的时候,列车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一声尖锐的低吼声,我与诗伊卡相视一眼,便相当默契地向门外走去。
离开了车厢之后,我们发现已经人不少人围在了那数头血色飞龙面前,波旁那高大的身影也站在最前面。
我走在前面将人群挤开,诗伊卡则是紧跟在了我的后面,当我挤到前排的时候。
【所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请你们“苍蓝玫瑰”的负责人出来和我说清楚。】
【请你稍等一下,大小姐应该马上就会来到。】
【我就在这里。】
诗伊卡从我身后走过去,她笔直地站到了波旁的前面,她直直地看着那帝国方的人。
帝国方的队长是一个黑发的女性,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底下是锁子甲,双腿的外侧则是各绑着一把配着刀鞘的短刀。她身后的则是统一着装,装备着全身铠甲的士兵,他们的胸前则是印着狮鹫模样的帝国纹章。
【如你们所见,这辆列车遭到了袭击,现在犯人夺走了列车,估计正驾驶着列车逃跑。希望帝国的各位能够帮忙,我们需要借用你们的力量去追捕那些犯人。】
【犯人?是什么犯人?他们是有什么目的?】
【关于这点,我们也不清楚,但我希望你们明白,现在我们再磨蹭一秒,那犯人就越是有机会从我们手中逃跑。】
【呵?】
帝国方面的人,似乎并不在乎的样子,相反地,当她察觉到了诗伊卡话语之中的紧张感的时候,她更是对自己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权而感到高兴。
【我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可不能听到你这一面之词都算不上的请求,就将我们宝贵的时间花费在你身上啊。】
她转过身,侧对着诗伊卡,同时抽出腿边上的短刀,一边抛着玩,她这副态度无疑是想激怒诗伊卡。
【我明白了……我叫做诗伊卡·莫斯,这个请求并不是作为“苍蓝玫瑰”的行动队队长,而是作为我个人的请求,请你帮忙吧!】
诗伊卡深深鞠躬,将脑袋低下来,尽管她的态度相当诚恳,但有些时候,诚恳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无论是谁的请求,我都不能轻易地答应的。】
【那如果说是我的请求呢?】
我走到了她们之间。
【能请你帮我们一把么?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