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飞离开之后,我与犬若藏在废屋之中休息着,犬若皱着眉头,似乎对这次的结果并不满意。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么?】

【请你不要小看我好么?前辈,刚才那种程度的战斗根本连热身都不算好吧?只是……难得得到的线索,似乎也要变得白费力气了吧?】

【你会这么想也正常,一般来说,如果他们没有成功将我杀死,估计也会将蕾格丝转移到别的地方囚禁起来吧,但这样一来,为了保证我们不会在途中将蕾格丝救走,肯定会大动干戈,那样子到底还是会暴露蕾格丝的囚禁地点。】

除非他们聪明点,同时派出多支押送队伍之类的,但那样我们也有对应的办法。

【这样么?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占有主动权?】

犬若抱着双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说我们占有了主动权,但这也并不表明我们占据了上风,情况也一如既往的糟糕,而且就算他们不将蕾格丝的位置转移,恐怕也会设下埋伏来等待我们吧。】

【就算前面有陷阱,为了殿下,我也会跳下去的。】

她的眼神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但跳入陷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比较好吧?

【而且,他们可能不知道,城堡的地牢,有一条密道是与城外连接的。】

【真的么?那就是说我们可以绕开正面,直接深入到目的地么?】

犬若握紧了拳头,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但我认为还不能这么乐观,毕竟说不定对方也是知道密道的存在,于是将计就计的。

甚至可能会直接拿蕾格丝做要挟,或者干脆地先我们一步,将蕾格丝给……

更加不安的想法在脑海里面浮现,我摇了摇头,将这份不安驱赶开。

【前辈,那么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场了对吧?】

【嗯,事不宜迟,等猿飞来了,我们就商量下出动的时机吧。】

【很抱歉打扰你们商讨大计,但附近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在游荡哦,阿斯拉特。】

从今天起就一直相当安分的魔剑突然说到,我握着腰间的剑柄,蹲下了身子,看向了窗外。犬若看到我的动作也蹲下了身。

远处确实逐渐传来了狗吠声与脚步声,而狗追踪的恐怕是我的血的气味。

【犬若,你拿着这把苍银王剑先撤退,你和猿飞说,我会在今晚凌晨,会在混沌之时准备潜入到城堡之中。】

【但……我明白了。】

犬若接过我手中的苍银王剑,尽管她脸上不太愿意让我承担引开敌人的责任,但明显,这个职责交给我更加合适。

她抱着苍银王剑,对我点了点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离开了废屋。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休息呢,你说是不是啊,阿斯拉特。】

【少啰嗦了,对面大概有多少个人?】

【这人家就不清楚了,毕竟杀气都不怎么凌厉呢。】

真是把半吊子魔剑,我在心里埋怨着,同时蹲下身慢慢摸出这间废屋,而那狗吠声则是越来越接近。

我贴着另外一间屋子的拐角,看到三个士兵牵着一条黑色的猎犬走进了我们刚才所在的那间废屋,现在也不是顾忌自己身上满是血迹的时候了。

我大步跑过街道,这一带虽然是比较清静的城西,但当我这样满身血污的样子还是引起了路过的女性的尖叫,而这声尖叫更是引起了那追在我身后的卫兵的注意,当我跑到街道的另外一侧的时候,他们就冒出头来了。

【真惨呢~堂堂狂犬居然沦落到成为过街老鼠一样,人家真的好心痛你哦。】

【闭嘴。】

我推开眼前愕然的路人,穿到了小巷之中,威拿尔的小街小巷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记住的,因此我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走到死路之中。

而我这不幸的预感立马实现了,眼前是一道封住我去路的矮墙,我左右看了看,看到一边垒起来的木箱,我二话不说地踩上去,跳到了那矮墙上的房顶。当我回头看去,那些士兵穷追不舍,沿着我走过的路打算追上来,但或许是因为那木箱有点陈旧,也可能是他们身上的装备相对沉重,带头的那个士兵踩在木箱上之后就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他的脚卡在了木箱里面。

【真是好运呢,阿斯拉特。】

而当这把魔剑这么说到的时候,那个被困住的士兵立马举起挂在腰间上好弦的弩,对准着我扣下扳机。我堪堪反应过来向后倒去,箭矢从我面前划过,我整个人躺倒在房顶上,视线最后一刻见到的是那些另外两个士兵踩着别的木箱打算跳上来。

我立马连滚带爬地逃跑,身后的呼喊着要我站住,两个弩箭分别射在我了脚边上。当我跑到这小矮房屋顶的尽头的时候,我咬着牙,一口气地从上面往着大马路上跳过去。

我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好不容易稳住了平衡感,从地上爬起,紧接而来就是一辆向我撞来的马车,双腿因为落地时地冲击正双腿发麻,我根本躲避不及。

而那马车也做出了反应,车夫拉起了缰绳,而那马匹则向着我闪避,最终马车的车轮擦着我的肩膀勉强停下来了。

【唔哦哦哦哦吓死人家了!喂,阿斯拉特!你刚才把人家举起来,该不会是想把人家当成盾牌来挡住吧!?怎么可能挡得住啊!你干脆被马车撞飞好了!】

【啰嗦。】

我将手上的魔剑收回到腰间,而当我起身打算继续逃跑的时候,这辆马车的车门突然打开。

【快上车。】

我愣住了。

【喂,阿斯拉特,没时间犹豫了,快上车啊!】

腰间的魔剑也向我催促到,我咬着牙,登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的车门关上,车外的车夫立马策马狂奔起来,马车在颠簸路上加速,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而车厢内的气氛则是相当的……险恶。

【喂,阿斯拉特,你想不到说什么的话,就让人家来开口怎么样啊?人家保准把她哄得贴贴服服的~保证你当时错失上垒机会也夺回来哦!】

【闭嘴。】

听到我的声响之后,对方捂着嘴巴浅笑起来。

【刚刚魔剑小姐是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吧?没想到,半个月不见,阿斯拉特先生还有魔剑小姐,你们还是没变呢,简直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你倒是变了很多啊。】

那曾经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但那软绵绵的神情也不复存在,转而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一样,让人难以探知她的想法。

【是吗?我倒是没有那样的感觉。】

她玩弄着扎成一小束垂落在侧脸的金色麻花辫,双腿高高翘起,白色蕾丝装扮的黑色连衣短裙,快让人看到那底下的衣物。意识到自己的视线相当不礼貌之后,我便撇开了脑袋。

【是阿斯拉特先生的话,让你看也没关系哦。】

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她捉着裙子的一角轻轻掀起,我便将脑袋更加地偏向车窗外。

【哦哦哦!!!太太太刺激了!!!不行不行,圣女小姐你怎么能够穿这么刺激的!!!不,这难道就是落差萌的变种落差色吗!!!人家明白了,既然那样的,人家只能说一句,加大力度了嗷!!!】

我现在恨不得把这把吵闹得要死的魔剑丢出车窗之外。

【克丽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坐在我面前的,正是时隔半个月未见的圣罗教教团的圣女,克丽丝特尔。与之前风餐露宿的时候有所不同,她打扮得相当得体,像是一位高贵贵族小姐一样。

【不要问我这么无趣的问题了,难得可以见到阿斯拉特先生,不应该说些开心点的话题么?】

【开心?抱歉,克丽丝,现在根本开心不起来吧?】

我握紧了拳头,双眼根本没办法看向她。

【本来如果你不做这些奇怪的事情,我已经把你带回到了圣罗教的大修道院之中了……抱歉,虽然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我的过错,但是啊。】

我看向了微笑着的克丽丝。

【为什么你还能够笑得出来……我实在搞不懂,难道和我对立,难道事情变成这样一团糟,就让你那么开心吗?】

【是啊,阿斯拉特先生,你应该不会明白吧。但我现在感觉到,你现在眼里面只有我,大概和喜欢恶作剧博得大人注意的小孩子一样?这种把阿斯拉特先生的心绪都填满的感觉,真的让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呢。】

紧接着,她的脸色一变。

【但是啊,如果不把那个碍事的家伙杀掉的话,阿斯拉特先生肯定也会将双眼从我身上移开的吧?真是个让人感到生气的事实啊。】

不行了,果然我没办法说服她吗?

【克丽丝……我和你约定好,在我在救出蕾格丝之后,我会回到你身边的,所以请你不要妨碍我好吗?】

【哼哼~就算是阿斯拉特先生的请求,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哦。而且太迟了,圣所裁决议会的人已经到了,关于那个人的处理的会议,大概明天就会开始了吧?但是要说结论,实际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吧。】

【……】

【你肯定在想,你会在那之前将那个人救出来吧?但我会阻止你的,阿斯拉特先生。】

【……既然这样的话。】

我伸手抓住克丽丝的肩膀,然后向着她的那粉色的嘴唇吻了过去。

这由谎言构成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我看着克丽丝呆呆地看着我的脸庞,她的脸颊逐渐染上一片艳红。

【真是的……我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阿斯拉特先生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克丽丝捂着嘴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克丽丝,你明白了我的想法了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想去救蕾格丝,只是因为她是黛拉的女儿,所以我不得不去救她。在这件事完了之后我真的会和你离开这里的……不,现在就和我离开这里吧!】

我努力地编织着谎言,妄图利用这个谎言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是。

【但是这都是你谎言吧?】

【……我——】

【回答迟了哦~阿斯拉特先生~】

马车的窗户的玻璃碎开,在这玻璃粉碎的声音发出的同时,我侧过身挡在了克丽丝面前,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把镰刀一样诡异的武器从窗外伸出,挂住了我的肩膀,那刀刃镶嵌到我骨肉之中。

【所以说,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啊。】

我被这镰刀勾住,从破碎的窗口之中被拉了出去,整个人被甩在了马路边上,我在地上连滚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裂开了一样,肩膀上的伤口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疼痛几乎让我感到呼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我还是咬着牙将这一切都吞下了肚子之中。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那远处停着的马车,克丽丝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下来,而刚才袭击我的,似乎是蹲在车顶上的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他手中拿着那把诡异的镰刀一样的武器。

【克丽丝……】

【喂喂,阿斯拉特!那个之前天狼星派出的家伙不是已经被你杀了的吗!那个侏儒男!难道是!】

虽然,已经知道克丽丝和天狼星那伙人联手了,但眼看这一幕,这事实得到再次确认的感觉真的糟糕透顶。

我捂着被割开一大道伤口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向克丽丝。

【真是可怜呢,阿斯拉特先生,但是你不要难过哦,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不过,那得是在那位公主的处刑之后呢。】

克丽丝重新登上了马车,没有回头看我,没有理会我的挽留。

可恶……头好晕……该不会那把武器上面涂了毒药吧。

【喂!阿斯拉特!快醒醒!】

逐渐感到呼吸困难的我,倒在了地上。

而耳边只剩下了魔剑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