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斯拉特。】

这把没什么用的魔剑突然叫唤到,我张开了不知道何时闭上的双眼,我伸手捉住了剑柄,意思是让它接着说下去。

【喂,你刚刚是不是说人家没用啊!算了,有什么人靠近过来了,而且有种不详的气息,人家好心劝你小心点呐。】

我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迟早会来。

我摇了摇入睡的克丽丝,然后从地上站起,而当我站起的同时,门被吱呀一下打开了,外面的冷风席卷过来,吹得那炉子中的柴火烧得更猛烈了。

这动静惊醒了所有人,班特站起身警惕着房门前的人,而克丽丝则是躲在了我的身后。

进门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斗笠下的阴影遮挡住了这人的面容,而这人又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让人看不到他的身形,也分不清他的性别。

他一言不发的走进这间屋子,然后随手把门关上,他就这么静静地向着我们走来,而终于按捺不住的班特拔出了长剑喝止住他。

【你是谁!不准再靠近了!】

【阿斯拉特……是哪个?】

是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他特意指名我。

【这里没有这个人!给我滚!】

显然班特这两声呼喝没有用,这个带着斗笠的男人还反而加快了脚步,从小心地慢步走来,变成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班特的反应相当迅速,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中的长剑刺出,直接刺向这个带着斗笠的可疑人士的胸膛,但这个斗笠男快速地侧过身,以毫厘之差躲开了这一剑。接着便银光一闪,班特手中的长剑被击飞,直直地插在了天花板上。

【什——】

班特相当吃惊,别说他了,我也十分吃惊。

不知道班特有没有看清,至少我是稍微看到了,他刚刚一瞬间从斗篷下抽出了一把短剑,猛地击打在班特那靠近护手的剑身处,快得让人差点看不清之余,他这股力气还能将班特这个经验尚算老道的青骑士的武器打飞,实在是不容小觑。

【看来是个强敌呢,阿斯拉特。】

真希望这把正在罢工的魔剑不要幸灾乐祸,我和班特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我们关系变差了,但看来还是留有一些默契的。

我趁着这个斗笠男没有太过注意我这边,就拉着克丽丝冲出了门外,幸好的是这个斗笠男为了不惊动我们没有提早把马匹都杀害,我拉着克丽丝翻身上马,双脚用力地一蹬,驱赶着马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但那个斗笠男反应也相当快,他也立即冲出了门外,骑上了其中一匹马向着我们冲过来。

【抓紧了,克丽丝!】

克丽丝这次坐在了我的身后,她双手紧抱着我的腰,我不断地驱赶马匹,好摆脱身后的人的追击。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我也猜得出,这斗笠男大概率是天狼星其中的一员。

载着两个人的马匹似乎比不过只载着一个人的,身后的斗笠男逐渐靠近,他的斗篷随风飘起,头顶上的斗笠也被吹飞。斗笠下是一个白色的面具,带着面具的他依旧让人无法知道他的真容,而他斗篷下,则是一左一右的两把一长一短的剑。

【喂!巴尔卡尔艾斯!那个家伙有带着神造武器么!】

【人家怎么知道啦!】

真是没用,现在的情报只有对方是个可能从属于天狼星的很厉害的剑士,其余一概不知,但对方很有可能知道我的招数,但唯一庆幸的是这把魔剑并不打算让我使用,这反而会让他的准备落空……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距离被逐渐拉断,我回头看去,那个人拔出腰间的长剑,丝毫不客气地挥砍向我们胯下那狂奔着马匹的后腿。

意识到接来下我们要坠马的一瞬间,天地就翻滚起来了,慌忙之下我捉住了克丽丝,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我们摔了个头晕目眩,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拿着双剑的斗笠男没有急着追击,而是给予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没事吧?克丽丝?】

【我,我没事……】

克丽丝按着脑袋回答我,我将身上沾满了泥土的她扶起,她那轻飘飘的脚步怎么看都不算得上没事。

我看向倒在一边的马匹,失去了后腿的它正倒在地上哀嚎着,恐怕如果我不努力点想办法击退眼前这家伙,也得落入与它一样的下场。

这个斗笠男也从马上下来,他拔出了另外一把短剑,右手长剑,左手短剑,双手自然而然地垂直下来,昂首挺胸地逐步向我逼近,那架势太过于自然,自然得毫无破绽。

【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呐,擅自接近就会被他砍成碎块了吧,阿斯拉特。】

【这可用不着你说啊……】

我不敢轻易接近他,恐怕我靠近他的攻击范围,他就会挥舞那把长剑,把这一击当做诱饵,在下一瞬间,左手的那把短剑就会随之而至,直取我的要害……

魔剑不能使用的话,要试一试我这具身体是否真的是不死身么……但是万一失败的话,身后的克丽丝也会遭殃吧……

啧,班特他们究竟磨蹭什么,难道他们都被解决了么?

【那干脆逃跑怎么样啊,阿斯拉特。】

【能逃的话早就逃了。】

我看向了四周,根本没有可以让我们脱身的地形,而在我观察的这阵子,眼前的这个斗笠男则是瞬间加快了他的步伐。

没办法,只能硬上了!

我取出腰间的魔剑,挡住他的长剑的横扫,那长剑直指我的脖颈,完全是以将我杀死当做目的的攻势。

我双手握剑,将这把长剑推开,但太迟了,他另外一只手上的短剑已经逼近了我的腹部了。我勉强地扭过身体,那把短剑擦过我的侧腹的时候,我将左脚狠狠地踹向他,他反应相当迅捷,他轻松的后跃一小步躲开我的踹踢,然后蓄势跳劈过来,一长一短的双剑对准着我的两边的肩膀砍过去,我也只能顺势举起魔剑堪堪挡下,但这一击相当沉重,直接将我打得半跪在地。

迅捷的剑法,强而有力的攻击,毫不犹豫地针对要害出手,虽然没有那个叫做流星的女人一样,使用不讲道理的远距离强力攻击,但要说棘手难度,这个斗笠男完全是在她之上。

【流星大人的仇……】

【哈?】

【由我来报!】

把我压制住的斗笠男一脚踢向半跪在地上的我,我完全无法闪躲,只能结实地吃下这一脚,我被他踢飞到了几米开外,站在一旁的克丽丝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跑到了我的旁边。

【没事吧!阿斯拉特先生!喂!你!你的目标是我吧!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冲我来吧!】

克丽丝挡在了我的面前,可恶,刚刚那一脚踢中了我的胸部,让我呼吸困难,我迟了一步,狼狈地挣扎从地上爬起,原本以为来不及阻止那个斗笠男对克丽丝出手的,结果他却直接将克丽丝一手推开。

【我会料理你的,但是在这个男人之后!】

双剑爆发出暴风骤雨一样的攻击,一剑还没收招,另外一剑则接着起势,我也不知道是被逼到了绝路还是什么原因,居然将他直至要害的攻击都挡了下来,虽然手臂与大腿上留下了不少伤痕,但好歹能够保持着站姿,不过这也是有极限所在的。

【给我住手!】

克丽丝从一旁捡起一颗石头丢向这个斗笠男,斗笠男的脑袋被那软绵绵的投掷攻击砸中,可能是克丽丝这缺乏杀气的一记投掷,让他没注意到才会砸中的吧?他停下了那暴风骤雨一样的攻击,转过脸直直地盯着克丽丝,那面具之下的双眼仿佛散发着一阵凶芒。

【既然你那么想死的话……我就成全——】

就在他还没把话说完,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我们一旁的树林中冲出,那是骑在马上的一名骑士——是班特的手下,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塞顿,是一个爽朗的小伙子。他骑在马上挥起手中的剑,借着马匹冲刺的力量,将这沉重的一击挥舞向那个斗笠男。那个斗笠男立即架起双剑挡住这一击,尽管他一身怪力,但还是被塞顿这冲刺挥砍给打得后退几步。

【可恶——】

在这个斗笠男发出抱怨之前,又一道黑影从另外一边的草丛中窜出,那是另外一个班特的手下,是叫做查尔斯的一个憨厚老实的青年。这个青年以同样的招式挥砍向那个斗笠男,这次那个斗笠男似乎看透了他们的攻击,没有硬接下,而轻轻地向着一边闪躲过去。

这两个青骑士赶着马匹周旋在那个斗笠男旁边,让他无法轻易地脱出他们的包围,也让他无法轻易出手。

【阿斯拉特阁下!这里交给我们吧!】

塞顿对我喊到,虽然他这么说,但他的神情并不轻松。

【……明白了。】

刚才那只是偷袭成功罢了,但偷袭没有打败那个斗笠男的话,那两个年轻的青骑士接下来的战斗就显得相当严峻了。

我不能浪费他们的努力。

我拉住了楞在原地的克丽丝,也没空与他们交换马匹了,我与克丽丝冲向了路边的草丛之中,只能希望这两个年轻的青骑士能多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我拉着克丽丝一直跑,一直跑到气喘吁吁,跑到体力都完全透支,雨水掩盖了我们的喘息声的同时也冲去了我们的踪影,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但我们的脚步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逐渐慢下来了。

————————

那个斗笠男就是我们这么狼狈的原因。

之后我们一直冒着雨在树林中奔跑,在不知道逃跑了多久之后,克丽丝因为体力的流逝而再也无法维持集中力,而摔倒在了地上,我也只好将她背在了身后了。

【他们……应该没事吧?】

克丽丝不由得开始担忧起那两个为我们断后的青骑士。

【我们只能为他们祈祷,然后去相信他们了。】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如果只是缺少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最惨的下场则是……

【嗯,他们肯定没——】

克丽丝话音未落,就因为惊慌而停住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自然是那个可怕的斗笠男挡在了我们的面前了。

【怎么会……难道说……】

看着他握着的双剑上不断低落的血迹,那连雨水也无法冲刷干净。克丽丝抱着我脖子的双手不断地颤抖,但为了迎战我不得不将她放在了地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那个叫做流星的人的手下么?】

【我没有名字……我是流星大人的仆从……流星大人被你伤害了,所以,我要以牙还牙……!】

【真是好笑,明明是她先把克丽丝当做目标的,我只是合理地对她进行反击罢了,她也知道那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你难道是想侮辱你的那位主人么?】

【侮辱……?我听不懂你的话。】

他举起了手中的双剑,将双臂自然地向着两边伸展开。

【流星大人现在正在痛苦,而她痛苦的原因是你,帝国的狂犬阿斯拉特,既然你是她痛苦的根源的话……那我就不得不把你杀了!】

【嘿,不觉得这个家伙和你挺像的吗?阿斯拉特。】

腰间的魔剑突然发话,真是个悠哉的家伙,现在陷入这个困境有一大半的因素是它不肯帮忙。

【完全不觉得,你现在有空在说风凉话,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解决那个家伙比较好啊?】

【……不行,人家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让你使用人家。】

【啧,究竟是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搭档么?你就那么想见死不救么?】

【……人家没有想要见死不救……但是人家……】

【喂!帝国的狂犬阿斯拉特!你在那边念个不停干什么!难道你没办法辩驳我的话么!那样的话……】

他高举起双剑,猛地挥下,原本附着在他剑上的鲜血,被他一下子都挥干。真是可怕的蛮力。

【那样的话,就用你的血,去治愈流星大人的痛苦吧!】

我提着魔剑上前应战,不能害怕他的剑刃,越是害怕就越会被他给砍中!

我率先举起魔剑,对着他的头颅狠狠地挥砍下去,这是舍身的一击,但按照他那迅捷的反应力应该会举起双刀驾着我的魔剑,然后再用蛮力把我的魔剑推开,把我的架势给破坏掉。

事情如我所料的那样,他举起了双剑架住了我的攻击,但他应该没想到我接下来并没打算与他拼力气,而是先行一步放弃了紧握那把魔剑,魔剑被他一推飞到了我的身后,但他的双臂也因为过分地发力露出了破绽,我的双手捉住了他的手臂,提膝撞向他的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最后我再一脚将他踹开,他退后一步捂着腹部,用有点不可思议地双眼看着我,虽然我的成功地攻击到他了,但果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不是么。

【居然主动放弃自己的武器。】

【对于你这种墨守成规的家伙就得用特别的方式对待啊。】

虽然膝撞并没有凑效,但我稍微看出他的弱点了,虽然看上去凶猛无比,但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是为了剑士之间正面拼杀而生的,若是遇到偷袭或者突然的变招,恐怕他会习惯不来。

简而言之就是不擅长实战,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但你现在变得赤手空拳了,你还能玩得出什么花样么?】

【这可真被你说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