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呢,阿斯拉特先生……】
她向著我道歉,但因為交流方面出現了誤差,她這道歉我自然是受之有愧的。不如說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個吧?
雖然她微笑着,但同時她的眼角洋溢着淚花,要是現在把話說清楚的話……我能夠想象到的後果實在讓我有點頭疼。
那唯有順水推舟,當做就是這麼回事吧……
【沒關係,我才是,居然說了些讓你困擾的話,不過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另外一件事。】
【好的,請你說吧。】
【我和班特,就是那個青騎士聊過了,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們離開這裡。】
【……那些青騎士嗎?阿斯拉特先生也覺得這樣好嗎?】
果然對青騎士沒有好感么?
【雖然我也覺得他們之前的做法不太好,之前你一直是被他們軟禁着吧?】
【沒錯,說什麼為奧斯丁聯合的所有國家着想,強行把我帶離了修道院,結果就是不停地把我帶到不同的地方,平時也不允許外出,問他們究竟為什麼這麼做,也沒有人回答我,就這麼一直被他們像只小鳥一樣放在籠子裡面,就算是我也會生氣的。】
那也的確太過分了,如果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和平而犧牲一個少女的自由的話……不,對於他們來說,虛無縹緲的和平恐怕更加很重要吧。
【而且我不喜歡他們的態度,像是冷冰冰的機器一樣,比如列車墜毀的時候,居然對着那些受傷的人視若無睹。】
【那也不要太責怪他們了,為了完成職責,有時候的確做不到兩全其美。】
【我不太明白……總之我不喜歡那樣……真要離開這裡的話,阿斯拉特先生帶我離開這裡不就好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向著我湊過來,臉上還帶着有點像是做了惡作劇一樣的微笑,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氣也傳到了我的鼻尖上。
雖然也不是不行,但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我一個人是沒辦法保護好她的,果然還是得依靠那些青騎士。
【我會讓班特他們向你道歉的,並且讓他保證不會再做像是軟禁你一樣的事情,如果他們再敢這麼對你的話……到時候我會再次帶你逃跑的。】
【既然阿斯拉特先生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就答應你們吧。】
說起道歉。
【對了,聖女大人,有件事我想和你道歉。】
【你既然想和我道歉的話,稱呼至少改一改吧,明明剛才都那麼自然地叫我的名字了。】
看着這個嘟着臉,莫名其妙地生着氣的聖女大人,我真的有點拿她沒辦法。與黛拉強勢有所不同,這位聖女以她的可愛作為武器將我一步一步逼得無路可退,讓我不得不點頭投降。
【我知道了,克麗絲……我想說的是,之前在山林的時候,我對你說了些相當過分的話,抱歉。】
【嘿嘿,我原諒你了。】
不過也幸好她和魔劍都是好說話的人,萬一她要是說不原諒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而且你那個時候也說得沒錯,我的確給很多人添了很多麻煩。】
微風再次吹起,吹拂着她那垂在臉頰旁的金色髮絲,即使在陰暗的月光之下,她那頭長發依舊閃閃發光一樣。
【無論是那些無辜的乘客也好,抑或是阿斯拉特先生也好,其實我才應該道歉吧?】
【沒有必要,你只是被捲入了這個漩渦之中罷了,不如說應該道歉的,是那些想要襲擊你的人。】
【嗯……謝謝你這說,阿斯拉特先生。】
她沿着花園的小道向前走着,我也慢步跟在她的身後,她的心情相當好,好得哼起了我沒聽過的歌。
【啊,但是和普雷特伯爵不辭而別真的好么?】
她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所以說真是個天然呆聖女啊……她看到大廳那副畫像也沒感覺到什麼不自然么,還是說只是我太敏感了。
【我倒是希望你多小心那個人呢。】
【為什麼啊?那位伯爵可是接納了那些受傷的旅客哦,就這點而言,可是比那些青騎士強多了。】
不得不說啊,你們的聲望也太差了吧,班特喲。
【克麗絲,有些事情不能夠只看表面與一時的,就像那些青騎士軟禁着你是別有用意,我看上去雖然對你不錯,但我也未必是個好人,而那位伯爵,特意答應你庇護那些旅客,也可能別有用心。】
【除了中間那個,其他我倒是認為阿斯拉特先生你說得有道理啦,但那位伯爵大人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啊……】
【不是挺顯而易見的么……就是你的身,呃,不對,就是你那份可以稱之為奇迹的力量啊。】
差點說了些影響情操的話,我也猶豫要不要把話說開,但萬一讓她對男人產生不必要的恐懼感就不好了。
【奇迹……是說那個么。】
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哪個,但我姑且點頭回應着,不過要說是能夠抵抗整個大陸所有國家的力量,恐怕是不遜色於讓大海分開出一條道路的奇迹吧,但要是以我在以前的世界所得到的知識來說,果然是那種讓方圓百里的生命都生靈塗炭的武器吧。
雖然我使用着魔劍這把奇妙的武器,也與那個叫做流星的可怕敵人對峙過,但要說這個世界上存在能夠對抗整個大陸的奇迹,我實在是無法想象出來。
不,難道說……
【那只是個會引起悲劇的奇迹罷了,不,與其說是奇迹,不如說是一種詛咒,婆婆她給予我的使命是保管好這個詛咒不讓它流傳到人世之中,但人們為什麼都希望獲得這份詛咒呢……人們都應該像阿斯拉特先生說的,看待事情不要只去看表面與一時的話,那就好了。】
【……別想那麼多了,克麗絲,總之我和班特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的。】
【我知道了,我會等你的,阿斯拉特先生。】
這之後我們短暫地閑聊了一陣,我就將她送回到睡房之中,再三確認了她房門的門鎖可以從裡面鎖好,我就離開了這座城堡……本來我是這麼想的,但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克麗絲,你的那個隨從呢?那個叫做莉莉婭的去哪裡了?】
正當我準備離開那個伯爵為克麗絲準備的睡房的時候,我站在門口向克麗絲問到,若果她的隨從在的話,我還能安心一點。
【莉莉婭的話,她好像說有什麼事情要去辦,所以暫時離開了這裡了呢……阿斯拉特先生,你真的不用擔心的啦。】
不,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我看向這個房間,雖然說克麗絲作為聖女的確需要儘可能優渥地對待她,但這個垂落着透明絲綢篷帳的雙人大床,額外紅艷的房間裝潢,以及那床上的心形抱枕,這房間總是讓我想到我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名為情侶旅館的房間。
加上大廳那副品位糟糕的油畫,以及那位女傭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便更加不安了。
算了,反正我也睡了一整天了,乾脆在這裡看守一晚吧。
【克麗絲,我今晚可以留在這裡么?】
【誒?這個那個嗚你就算問我這個我也……】
她的語言變得一塌糊塗,看來又是我的話讓她誤會了什麼了。
【我是指我今晚留下來幫你守夜,你不介意吧?放心,我什麼事情都不會做的。】
【如果是阿斯拉特先生的話……】
【嗯?】
【啊!沒!什麼也沒有啦!如果阿斯拉特先生你真的那麼擔心的話,你就留下來吧。】
【我知道了。】
我進到了房間之中,然後反手鎖好了門,之後便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我抱着雙臂,做好了守夜一晚的心理準備。
而克麗絲則抱着枕頭看了我一陣子。
【怎麼了,克麗絲。】
【啊,沒什麼啦,那麼晚安了,阿斯拉特先生。】
【嗯,晚安。】
我看着她穿過那透明的絲綢篷帳,帳簾下那模模糊糊的人形在我眼前晃動着,果然這個房間就是專門用來做那種事情的吧……
不過沒關係,只要今晚有人闖進來的話,我也會毫不客氣地教訓對方一頓就是了。
【那個,阿斯拉特先生。】
【怎麼了?】
【如果你困了的話……那個,沒什麼!】
【嗯,請你放心吧,守夜這種事情我還是做得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克麗絲居然允許我這個認識了不到幾天的男人來幫她守夜,就這點來看,得找段時間好好告誡她,不要輕易相信我這種看上去好心腸的男人才行。
就這樣,我不時回想着過去的事情打發時間,或者是思考再次遇到那個叫做流星的女人的時候應該怎麼應對,等待着這平靜的一夜過去。
而我的選擇果然是對的,這一夜也算不上多平靜。
當我思考着能否通過縮短交戰的距離,來限制那個流星使用她那把叫做尼爾岡的長槍進行那可怕的攻擊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看來這扇門的鎖就是個幌子不是么。
我像一尊石像一樣靜止不動地坐在一邊的長椅上,雖然四周一邊昏暗,但習慣了黑夜的雙眼還是能夠隱約看到來者的輪廓,那是一個大腹便便,動作看上去有點遲鈍的男人的身影。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之中,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而我們那位聖女大人則是在輾轉反覆一陣子之後,早就發出了細微的鼾聲。
那個男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掀開了帳簾,爬到了床上,甚至連竊喜的聲音都漏出來了。
而來者是誰我覺得都不用我費腦筋去思考了。
這裡是這位伯爵的城堡,恐怕他早就支開了附近的衛兵,甚至這個房間早就做好了隔音的處理。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聖女,不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是不可能的吧。
透過帳簾,可以看到他俯身在那個聖女身上,不用看也知道他正乘人之危上下其手。
【阿斯拉特先生……誒?誰?不要!】
【嘿嘿,不要吵了,你再吵也沒有人會救你的。】
也差不多是時候去救她了……我特意讓那個男人伸出他毒牙會不會太過分了,明明我可以早一步去阻止他的,不過為了克麗絲以後着想,還是現在讓她吃點虧比較好。
我快步接近接近那床邊,一手拉開那帳簾,看到那個臃腫的男人正一手捉住克麗絲的雙手,將她的連衣睡裙撩到了腰際,而這個伯爵簡直已經蓄勢待發了,我差點就要餘裕過頭了。
我毫不留情地舉起腳一腳踹過去,那個臃腫的伯爵被我一腳踢出了床外,他連滾帶爬地貼到了牆邊,驚恐地看着我。
【是……是什麼人!竟然敢闖到我的城堡裡面!】
說什麼闖到你的城堡裡面啊,你這不是還闖到別人的床上了么。
我正背着窗外照來的月光,他應該看不出我的面容,而我又掐住了嗓子,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不一樣。我可不想讓他認出我,畢竟說不定白天還會見到他。
【大膽!吾乃聖主派遣來守護聖女的聖徒,汝等宵小之輩竟敢對聖女行這齷齪無恥之事,還有顏面反問來者何人,識趣便速速快滾!】
【噫!這,這……】
【滾啊!】
他殘餘的膽量被我一聲大喝給嚇得煙消雲散,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間,似乎衣服都還沒穿好的樣子。
我看向了縮在床上的克麗絲,她正抱着自己瑟瑟發抖,我拉好了被子為她蓋在身上。
【沒事吧,克麗絲,那個傢伙已經走了。】
【嗚……嗚……阿斯拉特先生……?】
從驚恐之中意識到了我之後,她就撲到了我懷裡,抓着我不放。那雙臂顫抖不止,懷中的啜泣聲看上去不會間斷一樣。
【是啊,抱歉,我剛才不小心睡……不,對不起,我剛才就是特意遲點出手來救你的,原本還希望你經過這次長點記性,不過看來我做得太過了吧。】
我原本還打算像個謊言搪塞過去,但看她這個可憐的模樣,我也必須為自己的輕忽道歉才行。
【嗚……笨蛋!笨蛋!】
【是是,我是笨蛋,你說得對。】
她的指甲都快透過我的外衣陷進我的皮肉上了,我嘆了口氣,然後伸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脊。
不知道她要哭多久,但我也靜靜地聽她哭訴,老實說我不太應該繼續逗留在這裡,畢竟如果那個伯爵反應過來,說不定會帶人重新返回來到這邊,到時候可不是捏着嗓子就能矇混過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