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噁心感襲來,我扶着粗壯的大樹開始乾嘔起來。
【喂喂~阿斯拉特哦,你行不行啊~不就是稍微用了一下人家,就這副樣子了?】
我將這把該死的魔劍丟到了一邊,可惡,太久沒有使用了讓我都不太習慣了。
【真是的,居然還拿人家生悶氣~不就是你技藝不精打輸了嗎?】
【那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她手中的槍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
【天狼星這個名字你有印象么?】
【沒有~】
【那聖槍尼爾岡呢?】
【你把人家當百科全書嗎?人家又不是什麼都知道,人家只是知道自己知道的說!】
它大概是隱瞞了些什麼……儘管沒有根據,但我從它的語氣感覺到了。
【那你乾脆爛在這個地里算了。】
【態度真是惡劣吶!】
我走到了另外一邊的樹蔭底下,隨意地坐倒在地上,久違的戰鬥讓我筋疲力盡,現況更是不容樂觀,雖然依靠太陽的方向和這把魔劍多少還能掌握到自己的位置,但要走出這片荒山野嶺,我也着實沒有信心。
【阿斯拉特,人家建議你先去那列車墜落的位置查看一下哦。】
【我又沒有責任去救援他們,那種事情交給消防人員去做吧。】
【消防人員是什麼鬼哦,人家只是建議你去那邊撿撿漏,說不定能找到點食物之類的,讓你在後面的路好走點而已啦~】
雖然這把破爛魔劍說的話無比正確,但也只是出於極度冷血的角度下來看罷了。雖然我不至於好心到去救那些可能存活的人,但我也不會在他們的遺骸上面像只食腐鳥一樣去咀嚼他們的不幸。
【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我也不是求生專家,要我獨自在這個荒山野嶺活下去太難了,而且要往哪個方向走可以找到最近的村落我也不清楚。最好的方法是去看看有沒有倖存者,能不能得到些幫助才對。】
【怎麼感覺你最近老是妥協於現實啊,阿斯拉特喲~這肯定是因為你最近沒好好對待人家才落得這個下場的哦~】
【前進的路上都會遇到些困難的吧。】
【難得你這麼積極咧~】
我將地上的魔劍撿起,重新入鞘的它看上去就是一把破爛玩意,還是這個形態的它比較讓人感到安心。
【順帶一問,我還有多少年的壽命。】
【誒呀,你居然還貪生怕死起來了啊?】
【我只是想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去完成那個人最後的命令罷了。】
【哈!那你就不用想了!你只剩下一天的命了哦!】
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那個我無法戰勝的謎一般的女人說的話。
【死者的命令還有意義所在么~嘿,是那個奇怪的長槍的主人這麼說的吧~】
【你什麼時候還學會了讀心術了?這麼好用的技巧不教教我么?】
【看着你這張臭臉人家都知道你在想什麼啦~不過她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哦,事到如此啊,黛拉什麼的就忘記她不就好了么?活得更加瀟洒自由,想要錢想要女人就去揮舞人家~多麼美好自在的生活啊~】
事到如此是什麼意思呢,是指帝國已經覆滅了,還是指那個人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事到如此。】
她死之前既沒有叫我放棄她,也沒有讓我與她一起戰鬥到最後……我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事情結束了。
【你想和黛拉一起戰鬥到底么?】
【……我不知道,但如果她這麼說,我會那麼做的。】
【誒呀~真要那麼做,估計要死不少人了呢~說不定黛拉就是出於這點的考慮,才會在那場最後的戰鬥,把你騙去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上吧。】
或許正如那把魔劍這麼說的吧,那個人大概已經知道那裡就是自己的終點,所以才為了讓自己的余火燒得稍微不那麼猛烈罷。
但她的想法,我現在已經無從知道,也無法知道。
就連怎麼讓關於那個人的事情結束,我也不知道了。
【估計把你沉到了那個湖底之後,我自己就能夠得出答案了吧?】
【喂喂,別說那麼危害人家的心身健康的話題好么?再說了,人家可不記得黛拉有說過那樣的話吧!你該不會是在騙人家吧!】
與魔劍說著些無所謂的話,我一邊向著那記憶中那列車脫軌墜落的方向走去。順帶一提,我這次相當幸運,在列車上跳下來之後,則是直接被掛在了樹上,可以說是毫髮無損。
至於那些還在列車上的人恐怕就未必那麼幸運了。
這郊野山路尚算平穩,我的記憶力也還過得去,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我花費了不到四分之一個時刻,就發現了那輛列車的墜落地。
不過我可沒看到人類之間互相救助的溫情畫面。
我所在的位置比較高,而列車則是墜落到了一個窪地上,因此我比較方便隱藏自己的身影的同時,觀察起那邊的情況。
可以見到有不少人在搜刮著死去的旅客身上的財物,甚至有部分人還開始因為某些東西而爭執打鬥起來。有的人則是撲倒在死去的親友身上痛哭着,場面怎麼看都不能算是好看。
【喂,阿斯拉特,看那邊。】
【你說的那邊是哪邊啊。】
【嘖,那邊啦!那邊!你懂人家的吧!】
根本就不懂……雖然想這麼說,但我也看到了這把魔劍感興趣的地方。
那群青騎士看來還活下了三個人,這三人將一個少女團團包圍起來,似乎是在勸說她些什麼。
至少那位少女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要人家複述下對方在說什麼~可以依靠人家的超級隱藏秘技!根據對方的指手畫腳來判斷對方的談話內容哦!看在你剛才那麼大方的使用人家,人家就當做免費額外服務供應給你吧~】
【不用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在爭論什麼,大概就是為了要不要營救這些無辜的平民而在這裡久留吧,畢竟誰也不知道剛才的襲擊列車的人,會不會追過來。那群青騎士雖然目的是捉住逃跑的聖女,但要是他們沒保證好聖女安然無恙,他們也會被怪罪的吧。】
雖然見到克麗絲特爾平安無事,讓我鬆一口氣……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鬆一口氣。按道理我不應該對她感到有所虧欠才對。
現在有這麼一個麻煩的人在,我也不好去下面找人幫助了。
【喂喂,你等下哦,那群青騎士應該很習慣這種地形的吧,你別忘了當初你參加的東領土防守戰的時候,可是被這群傢伙在差不多這樣的山林裡面搞得暈頭轉向的呢,明明只是一群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的弱雞騎士,結果藏到了山林之中就根本找不到蹤影了,而且還時不時在你背後偷襲你一下。】
【你還記得真清楚啊。】
【那當然,你當時的壯舉人家可是歷歷在目呢,你那個時候真的帥呆了,因為這些青騎士太煩人了,你乾脆就放火燒山,真的是傑作啊。後面還被黛拉罵了一通呢。】
如果不是這把魔劍提到,我都幾乎忘記有這回事了。
對於在帝國時期為那個人而戰的事情,我都記不得太清楚了。
【所以呢,你是讓我權衡利弊,去和那群人交流下,看看對方能不能順便把我帶去有人煙的地方么?】
【不,人家只是純粹覺得,你和那個聖女攪和在一起的話,應該挺多機會會用到人家的啦~】
的確,如果繼續和那個聖女摻和在一起的話,肯定會再次遇到那個拿着奇怪武器的女人。雖然我沒有與她再次交手的打算,但難說不會再次打起來。
【你覺得你這樣說,我還會去摻和到那個聖女與青騎士的事情裡面么?】
【這可難說啊~人家可是一天下來,見到了你很多很離譜的舉動了哦~】
也是啊……或許與人太久沒有接觸了,我也對自己今天的舉動有了些許的疑惑了。
仔細思考一下才行,究竟怎麼樣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首先要確保完成那個人最後的命令,也就是把這把魔劍沉到湖裡。
而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被困在了這個荒山野嶺之中,一個搞不好說不定就會葬身此地。
但我眼前有可以幫助我的人,那群青騎士應該可以幫上我,但代價則是有可能會和那個聖女再扯上關係,而隨之而來的則是相當不穩定的危險因素。
果然這個利弊難以權衡,但那個人曾經說過,不要畏懼那些未知因素……
【就幫那些青騎士解圍一下吧。】
【嘿嘿~人家可是很期待接下來的發展哦。】
我從斜坡上走下去,走到一半就讓那個聖女察覺到我了,她放棄與那群青騎士繼續爭論,而是像一條準備接住主人丟出去的球的小狗,有點笨拙地向我跑來。
【阿、阿斯拉特先生!呀!】
在將要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因為踩到了樹枝向前摔倒,我立馬踏前一步扶住她。
【沒事吧?】
【沒!沒事!阿斯拉特先生你也沒事嗎?真的太好了。】
【聖女大人!請你不要隨意走動……又是你這個傢伙么?真是只命大的蟲子。】
跟在這個聖女身後的是熟面孔,那個叫做班特的青騎士。
【抱歉,我唯一優點就是命大啦。】
我觀察了一下這殘餘的青騎士,他們都一副落敗逃兵的凄慘模樣,身上那銀光閃閃的盔甲似乎已經被他們認定在這個山林之中再無用處而被丟棄,身上只留下了最為輕便的裝束,一把短劍別在了腰間,以及身後背着一個小背囊。
除了那個相貌英俊的叫做班特的青騎士,另外兩個青騎士,一個是看上去有點年輕的小夥子,另外一個則是看上去相當憨厚老實的青年。
【阿斯拉特先生!請你聽我說!現在這樣的慘狀,怎麼能夠棄之不顧!列車裡面應該還有不少生還者的!我懇求這些青騎士去解救他們!但他們卻無動於衷!】
【聖女大人,我們被授予的使命是保護好你,所以我們將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是理所當然的,希望你能夠諒解。】
【諒解你們然後放棄這些遇難的人嗎!如果這樣做的話,我也沒有受到你們保護的資格了!畢竟那可不是聖羅教的聖女會做出的決定!】
這個聖女的頑固,讓這些個青騎士都毫無辦法,畢竟現在他們人手不足,又是在荒郊野嶺的,要是這個聖女不願意配合,恐怕會惹出更多的麻煩。
【聽他們說的是對的吧?】
【阿斯拉特先生?怎麼連你也……】
喂喂喂,我究竟在這個傢伙心中的高度有多高啊?
【你別誤會了,我沒說要放棄這裡的人,但如果要憑現在的人手進行救援,恐怕效率也不高吧,更何況就算把人救出來了,要帶着他們離開這片荒山野嶺,恐怕也照顧不了那麼多傷者。我建議是讓這幾位騎士大人,帶你去附近最近的村莊,然後用你作為聖女的名望,請求當地的人過來這裡進行救援。至於現場這裡話,你先呼籲一下這裡殘存的人,讓他們互相幫助一下,支撐到你把救兵叫來這樣比較好吧。】
當我把話說完之後,這個聖女張大了那雙金色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一眨一眨的。然後彷彿理解了我的意思之後,又整個人都激動得一跳一跳的。
【對,對啊,阿斯拉特先生你說得太對了!我,我真的是太過短淺了!】
她握着我的手臂一通亂甩,像是不透過肢體動作就無法表達喜悅一樣。
隨後她便跑到了一邊的岩石邊上,除了班特以外,那兩名青騎士也急急忙忙地跟了過去。她爬上了那顆岩石上,開始對着殘存在現場上的人講起話來。
【別以為你這樣就算賣了個人情給我。】
【不敢不敢,我哪有那麼天大個膽子敢說自己賣了個人情給尊貴的青騎士大人呢。】
班特相當不滿地抱着雙臂,他似乎也不算毫髮無傷的樣子,他那張英俊的臉上也留下了一道擦傷。
【不過我希望這位騎士大人的確知道附近最近哪裡有村莊就是了,畢竟這些被聖女大人牽連到的可憐群眾,最後的救命繩索就是窩在你們手中呢。】
【你……!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得可多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太多地透露自己知道的情報,恐怕就會露出馬腳了吧,就稍微說些謊話吧。至少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不能細說。
【剛才襲擊車廂的,是舊帝國的那什麼飛龍吧?】
【血色飛龍,你也知道嗎?】
【我大概聽說過,能夠動用這些舊帝國的殘餘力量來專門襲擊一趟列車,恐怕對方不是為了虐殺無辜的群眾,或者掠奪車上的貨物這種事情吧?】
【這個層面的確說得通,不過你忽略了一點,就是關於聖女在這趟列車上這件事,只有我們青騎士二隊的人知道……】
【如英明神武的騎士大人所想的那樣,就算再怎麼紀律嚴明的隊伍,混進一兩隻老鼠還是有可能的。】
這個叫做班特的男人咬着牙,露出一副不甘心的樣子,但最後還是還是接受了我的推測。
【……回去之後,我會好好徹查所有人的身份的,這次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吧。看你的目的,你是想跟着我們離開這片山林吧?】
【沒錯,我可是真真切切地被卷進這起災禍之中的,我只是想早點脫險罷了。】
【真是個表裡不一的狡猾小人,要是被我發現了你對聖女大人別有所圖,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你的腦袋砍下來的。】
他將手放在了腰間的短劍劍柄上,他對於自己的武力真的自信滿滿呢。
【那就悉隨尊便了……所以呢,你有把握找到去往最近的村莊的路么?】
【那當然,我在列車脫軌之前留意到了,這裡應該是屬於那位大人的領地——因為擊潰舊帝國有功而作為賞賜,歸屬於艾昂·普雷特伯爵的領地,在列車上我有看到伯爵的莊園與城堡,我們可以請求他幫忙保護聖女大人。】
艾昂·普雷特嗎?我沒記錯他應該是舊帝國的貴族,但開戰的時候就投奔到了奧斯丁聯合呢……我記得在開戰會議上他是站在投降派的,不知道當時他有沒有記住我的樣子呢。
【那樣就好,希望騎士大人能夠讓我安心地搭趟順風車吧。】
我看向那些傷痕纍纍的群眾,也不知道是那位聖女大人的話語相當有用,還是他們的信仰作祟,他們都默默對着聖女祈禱起來,看上去暫時不用擔心這次災難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站在石頭上的聖女似乎也對這個現狀相當滿意,她遠遠地就對着我們揮着手。
【那麼我們也趕緊出發吧,為了那位聖女大人,不,為了我們這些無辜的群眾。】
【哼,這可用不着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