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离开洛家前那些牵扯到退魔者家族内部矛盾的“丑闻”洛夜没有谈起,和父亲的纠纷虽然对洛夜的人生来说很重要可并不适合对才见面的生人讲起。

如此良辰美景,美酒...没有佳肴,相比较述说童年时的悲惨经历和麻烦的家庭问题不如多讲一些更加精彩刺激扣人心弦的冒险故事,洛夜回忆踏上旅途以来大半年来的种种,决定对但辉讲述他之前在地下斗技场参加比赛月辉杯的比赛过程。

“那是去年的事...”

从和说书客在郊外林间因一场雨搭话相遇开始,到洛夜前往地下竞技场一路过关斩将,见识其他选手的风采最终和灰研在附加赛上堂堂正正一决高下并遗憾落败结束,洛夜学着说书客的语气和他看过的节目转换各种语气来了场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演”让最近只是在平静度日的但辉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在我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又在丛林里遭到了埋伏。”

“埋伏?是什么人干的。”

“是那个在第一轮就败给我的叫做七罚姆的男人,还有一开始被说书客帮我赶跑的那帮人。他们两伙人不知道怎么勾结在了一起,跑来找我寻仇想要置我于死地。”

“你在比赛结束后不是养伤了很久吗,他们起码在你养伤的时候等了你好几天吧?那可真是阴魂不散,他们真的很讨厌你啊。”

“讨厌我到想要杀了我,但我不打算死在他们手上,所以只好把他们先送去另一个世界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了。”

“这次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对抗他们联手?”

“不然呢”

“你之前不还被他们差点杀掉吗,这次没问题?”

“之前那是他们埋伏了我,我也在参加月辉杯的期间提升了许多,可不会再输给他们。虽然因为他们人太多了的确花费了我不少力气,不过最后赢的终究是我,在我把七罚姆跟那帮人的首领都干掉之后剩下的人就纷纷逃走了,我当时力气消耗过度,再加上本来也没打算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干脆放了他们一马。”

“这样也好,我想他们是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不过是手下败将,再来我也无所谓,我离开的时候主办方送了我一壶酒当饯别礼物,我将那伙人全部赶跑后立马就喝下了酒作为庆祝。那还是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从此我就有了时不时找些没试过的酒来品尝的习惯,所以刚刚你问我是要喝酒还是喝茶的时候我才选择了前者。”

故事讲完,两人手中的美酒也刚好喝完。

尤尼菲斯特产葡萄酒的酒精度数不算太高,喝完酒的但辉只是面颊微微飘红,而洛夜——

“酒这东西的确合我口味,如果我再见到赤梅,我得好好谢谢她才行,嗝!”

洛夜已是满脸绯红眼神迷离,瞧那模样下一秒就醉倒在石桌上也不奇怪。

他对酒是真的爱喝也是真的不能喝,洛夜对这点虽有自觉却无自制,退魔者的血脉在对于酒精的抵抗上并没有超乎常人的地方。

“好,好。”

但辉晃着手中空酒杯连声叫好,令兴奋状态的洛夜更加飘飘然起来。

“你的经历真是有趣,就像影视剧一样跌宕起伏。要不是我刚刚亲眼看见你露了一手估计我会以为你是在扯谎骗我呢。”

“我一般可不会骗人。我能做到经历里那些事情是因为我是退魔者,拥有超越常人的本事。”

洛夜昂首挺胸报上自己退魔者的身份,对于他背负的特殊血脉他一开始由于母亲的隐瞒一无所知,后来先是因为对父亲的抵触也一并厌恶它,接着将它作为变强的工具。如今洛夜在接受退魔者身份带来的种种好处之后,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靠着退魔者一族的血脉和灵术天才交手并亲手击溃千华异兽之后,洛夜总算可以自豪的说出“我是退魔者”。

但辉深知特殊身份也就象征特殊义务的道理,并未马上就开始夸赞洛夜:“身为退魔者...你也是不容易,我听说过你们生下来就背负了将来要继承家业的重担。”

“对,我也为此苦恼过,不过现在想想没什么好觉得沉重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能解决的问题总能解决,不是有话这么说吗?车到山前必有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就连生死关头都经历过了,洛夜已经能以坦然心态面对即将迎来的挑战难题,这种处世心态的变化也是他成长的一种体现。

“好,说得好,这种心态也好。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曾经和你一样四处游走,途中发生过很多事情,不过我那时候每个目的地都是早就定好了的。”

“是吗,为了什么?”

“呵,私事,私事。”

“又是私事,你的私事真多啊,莫非你所说的私事都是同一件事?如果是的话,那件事对你的影响看来比我想象的还大。”

“是很大,它大到影响了我至今为止三分之二的人生。”

洛夜视线瞟向脚下:“那这里就是你因为私事去的目的地之一?”

“这里是我最后的目的地。”

“叮铃铃。”

忽然耳畔有清脆铃声传来,洛夜这才注意到在两人此时所处的凉亭一角挂着一串风铃。

这串风铃已有不少年头,铃铛表面锈迹斑斑,但它发出的声音却依旧如崭新一般悦耳动听。

直觉告诉洛夜这串风铃肯定有独特的故事但他没开口询问,因为他猜到那肯定也是一件“私事”。

“我可以告诉你我那件‘私事’的内容是要我完成一系列任务,而这里就是当时最后一个任务目标所处的位置。”

但辉抬起头看向那串正随风摇曳的风铃,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淡淡微笑。

“在这里完成任务之后我的‘私事’也就全部结束了,我自从离开天和国就一直在旅行,到了这才算找到终点。那之后过了十年...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我基本没再考虑太多事情,只是在拼命活着转眼自己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现在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健康长大将来活得比我更加精彩,也希望我所认识的人都能平安无事的度过幸福快乐的每一天。”

但辉过去也是个漫无目的的旅行者,但他先是找到了目标,接着又找到了令他可以毫无顾虑停下脚步的“终点”。

洛夜闻言在心中思索起来:“旅行的终点,我的旅行终点....当然就是洛家了。”

洛夜看着但辉如今模样幻想他还是个少年时的样子,同时也幻想自己到了但辉这把年纪之后会是怎样的样貌姿态。

“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又要做好什么呢,先和白瑟萧还有爸爸好好谈一下,跟凡栀姐再次见面,接着大概会回到平静的日子里,然后一转眼就也是十年之后了吧。”

这样想想似乎不错,但真到那时候自己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注意。

洛夜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那果然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如果根本无法判断未来...做好迎接一切变化的准备比草率制定计划然后硬要执行还要好得多。

“喂,洛夜?”

洛夜想得入了神,他身边的但辉连续呼唤几声洛夜都只是痴痴望着夜空不作回应。

“你还好吗?洛夜。”

但辉无奈之下稍微提高音量并隔空利用风劲拍了拍洛夜的脸才让洛夜回过神来。

“诶!怎,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所花?你所啥了啊...”

“哎呀,听你说话口齿不太清楚的样子,不会已经喝醉了吧?这酒的度数我记得不高才对啊。”

洛夜闻言抬起手用手捂着脸颊只觉得比预计的还烫,他本想老实承认自己或许是有点醉了结果但辉这话一出洛夜突然“好面子”起来,硬撑着说:“哪,哪里...并没有,我可没有醉。”

坚持不使用“作弊”的感官调节消除醉意,因为大脑已经兴奋所以正享受着这种状态的洛夜双手撑着桌面站起,结果脚下一个哆嗦身体微晃一下险些摔倒。

“咳,唔嗯,别小看我的酒量啊,我现在头脑清醒得很。”

“哦...”

但辉单手托腮仔细打量洛夜,根据他的经验判断,毫无疑问这少年退魔者现在的模样100%是喝醉了。

“刚刚明明还表现得挺有成熟男人的样子,现在喝了两杯就飘飘然的暴露不服输的孩子气了吗...挺好的,倒是比刚刚那样子要可爱一些。”

但辉心中为见到这位独行少年单纯青涩的本质暗喜,由于喝了酒但辉也是借着微微醉意比平时放的更开,他立刻产生了想借机戏弄一下洛夜的念头。

“我看你就是喝醉了,如果真没有的话,你可得做点事情证明你还头脑清醒。”

“好啊,怎么证明。”

洛夜正如但辉所想瞬间上钩,但辉顺利抛出他早想好了的条件。

“很简单,你唱首歌就行,如果你能清唱不跑调的唱完一曲那我就信你没有喝醉。”

“这容易,不就是唱歌,我一个人经常哼着唱!”

“哦,那可厉害了,让我见识下吧。”

说唱就唱,洛夜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回忆歌词旋律张嘴咏唱同时双手随着歌曲旋律起伏高涨舞动起来。

“不要恐惧,我的内心,不要气馁,我的斗志。胜利的火焰正在闪耀,税利的雷电将敌人劈裂~”

洛夜所唱的歌曲旋律激昂动感,虽然现在洛夜说话有点不清不楚但他唱起这首歌倒是得心应手,他没夸大其词这首歌明显他平日里就唱过不少。

等待洛夜一段唱完他便闭口不再继续,他红着脸用手敲了敲头表情闷闷不乐。

“啊,第二段的词有点记不清了,该死。”

“哈哈哈,够了够了,一段就行了。”

但辉生怕洛夜一下子用力过猛敲坏自己连忙站起身来扶着洛夜坐下,并一挥手将石桌上的空酒杯空酒瓶都送到庭院角落整齐堆叠在一起。

“你刚刚唱的那首首歌我记得。是光耀战士的曲子吧?最早的那十几集用的主题曲,片头曲一,是这么叫的吧。”

“对,你看过光耀战士?”

洛夜并不知道那“光耀战士”主人翁的原型正是现在坐在自己眼前的但辉,还以为找到了“同好”喜出望外两眼发光。

“看过,虽然因为技术限制难免有些出戏的地方,不过这种题材不是蛮有趣的吗,主人翁对了保护大家的和平和邪恶斗争,哪怕奉献自己的生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正是大家最想要的英雄啊,希望那些坏人也能多看看这种片子少想些恶心人的点子。”

“是很有趣啊,我一开始还是因为碰巧听了他的主题曲觉得好听才在找出处的时候发现了《光耀战士》这部剧。看了几集我就马上喜欢上里面的故事了,现在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洛夜自豪的介绍着自己的爱好,能找到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而醉酒给了洛夜一个将这份情感宣泄出来的机会。

洛夜对光耀战士的热爱让原型光耀战士感到惊讶,他本人还没完整看过那部描写“其他世界的自己”的剧集:“哦,那你还挺资深的。我在大概一年多前才知道《光耀战士》的,现在还没看完大结局呢...你这一提醒我我才想起来,这两天就抽空把他看完吧。”

“好啊,最后那几集就是得连在一起看才有意思!如果你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还专门去看过编剧写的书。”

“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堂,你真的很专业。”

“有吗,我觉得我算不上专业。那书本身也不难找,当时它们就摆在书店的架子上,我看到了就买了现在还放在我的行李箱里...对了对了,还有光耀战士的录像带也是,我专门买了个随时随地都可以用来看影片的机械。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不怎么重,价格也不贵,很方便的,只要想就可以买到。”

“就算方便便宜也不会有人在旅行时影形不离的带着吧,我知道你对光耀战士的喜爱了,而且我想这就是专业的意思。”

实际上比起一年多前在四晓市的第一次接触光耀战士的但辉来说洛夜开始看光耀战士的时间更短,仅仅只有两三个月。

就是在那次和风落璀联手击败千华异兽欧斯达克之后洛夜才在回到大城市时出于好奇看了几集光耀战士。

“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好了。”

“居然能拍出这种片子,这不是很有趣吗?再多看几集吧...”

“啊,这就是我想要找的东西!”

然后洛夜立马就像找到宝藏一样一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很快变成了光耀战士的狂热粉丝。

看完整部影片的洛夜越是去回想剧集中的场景越是觉得帅气逼人,他迫不及待想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和感想分享给其他人知道——可惜洛夜如今是在独行当中身旁没有朋友,结果他一直憋了几个月都找不到合适的述说对象,直到但辉还有酒的出现。

洛夜就像他所说的既买了影片也买了对剧中内容进行解释说明的书籍,他接下来一口气对但辉介绍了许多只是粗略看剧的人不会注意到的“隐藏设定”,让仅仅只是粗略看过几集光耀战士的但辉听得云里雾里。

“他真的很很喜欢那个故事啊,居然会有这么着迷的人...看来《光耀战士》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呢。”

洛夜滔滔不绝的讲了估计有半个多小时,期间但辉一直瞧洛夜这副因以自己为原型编写的故事而开心的模样为此深感欣慰,光耀战士的诞生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联,不过那个虚拟形象也算是他的一种“化身”。

“我相信现实会有和光耀战士一样无私奉献的人。”

最后洛夜作为收尾说了这么一句话,影片终究只是影片,虚构的事物在现实难以找到对应的道理他也明白,但洛夜还是愿意去相信,相信人性的可能性,相信即便复杂的现实世界里也有正义斗士们的决心不会输给善恶分明的虚拟国度中的光耀战士。

“在见到刚刚那个白影之后你还这么认为吗?现实的‘正义使者’往往另有他求,大家都有各自苦衷,就连光耀战士...在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甘愿为陌生人牺牲自己啊。”

“但还是有的对吧,但辉你不就和光耀战士一样善良吗。”

洛夜说到这句时原本微眯的眼睛忽然睁大,他蓝宝石似闪烁着光芒的双瞳直望着但辉看得但辉有些尴尬。

“我?我可没光耀战士那么纯粹无私啊。我说过吧,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是的,现在只是这样。

但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白色战士了,他不再打算整日拼命和邪恶势力战斗,他是会继续保护身边的人,帮助他遇到的朋友,但那是在他能和家人一同享受平静时光的前提下。

之前在天和国插手纳兰绸和文林之间的事已是但辉这十年来经历的最惊险的事情,除此之外他没参与过任何会让他有生命危险的事...而纳兰绸的事情其实也是因为但辉一开始低估了危险性以为靠自己实力足以从容应对文林才会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但辉现在很重视自己的生活,这是他来之不易的幸福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