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春天的时候了,可是在北方,还会有偶尔重新入冬的日子。

顾乾独自走在街头,听着自己脚步声中混杂着的沙沙的踩雪声,感受着时不时刮一阵的西北风对肌肤的“爱抚”,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连续了三天的温度上升让他对之后的天气产生了误判,把自己替换了一个冬天的两套御寒的衣物都让妹妹收了起来,以至于突如其来的大雪后,自己出家门只能穿着一条休闲裤和T恤,车马人流来来往往,只有他显得那么独特。

“冷死了……”

顾乾抓了抓自己枯灰色的头发,然后抱住双臂,双手不停搓着裸露的胳膊来取暖,但还是不禁打起了哆嗦。

下次还是好好问清楚小离衣服都收着放到哪里了吧……

完全不经手家务,或者说是被自己的妹妹剥夺走了“做家务权”的顾乾如此想到。

沿着从大路支出的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儿,顾乾视线中的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变得越来越少。

他往掌心间哈了口气,搓了搓手。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吸着冰凉的空气,顾乾又抱怨起了今天的失策。可话是这么说,真要让他别去那里,那才真的是在开玩笑了。

从家里出来不间断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顾乾才隐隐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想想一年前,这里还经常有人来野钓,坐在河边搞点烧烤,在河里划划船,也算是个比较热闹的地方,如今却冷清如此,不禁令顾乾感到唏嘘。

迈入河边开阔地,宽阔的河面就映入眼帘,一眼望到对岸,只能看到朦胧的一道城际线。

这片开阔地,自从那天后,虽说少了许多人气,倒是显得更有生气了,或许是许久没人打理,这边的草木都在胡乱的生长,尽管刚下了一场雪,还是有不少的草顶破雪层冒出尖儿来,树木虽然还光秃秃的,但枝上被雪覆盖着,也怪好看的。毕竟是北方的春天,自然说不得“盎然”,但也算得上一派生机,完全看不出一年前这里经历了那么严重的灾难。

顾乾小心翼翼地踩着空地走到河岸边,回过头来环视了一圈,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不在啊”

虽然本意是来这里做些简单的祭奠,但心中多少还是抱着些侥幸,结果还是被意料之中的现实打击到了。

他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冰凉的河水,滴在脚边一根嫩绿的小草尖儿上,心中想着:希望你们这次能平平安安的成长吧。

他撇撇嘴,捏起一小团雪来,放在掌心里,歪着头,静静看着银白色的雪因他掌心的热量缓缓融化,变成一滩透明的水,仿佛映出了那天肆虐的火焰,但很快又重新流回到雪地里。

“都一年了啊……”

那些无辜的生命消逝在这里,一转眼竟已过了一年,顾乾不禁有些感慨。

把这样无聊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顾乾百无聊赖地坐到雪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反射了太阳光后,令人目眩的白茫茫的一片,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中,似乎又看到那跳跃着的灼热的红色朝自己袭来。

顾乾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眼前顿时又变成了原本雪白的场景。

“嘶……哈……”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呼了出来。

一年前的那场爆炸在他心中留下了太重的阴影。

顾乾不是那种喜欢逃避的人,他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忘记那天的事。即使那种恐惧、那种神经被火焰灼痛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令他无法控制地颤抖,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一直没有放弃去寻找那天消失在火焰中、之后便生死不明的少女——曾与他相恋了一年的恋人,直到今天。

啪啪!

顾乾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脸颊两下,好让自己振作一些。

一回忆起这些事,心情就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说是来祭奠,但他可没准备陷进回忆里不可自拔。

“不想了”

他撑着地面,利索地跳了起来,挥手拍去屁股上的雪,被融化的雪浸湿的裤子贴在屁股上,一阵凉意顺着背猛地窜了上去,让顾乾狠狠打了一机灵。

“完蛋,要病……回家了。”

顾乾快速跺了跺脚,准备一路小跑着回去。

然而,等他刚迈出脚的一瞬间,顾乾浑身的寒毛突然都猛地立了起来。

不过,这下不是因为屁股冷了。

有危险!

顾乾定在原地,眼神犀利地扫视着自己的周遭,可四周的环境看起来似乎并没发生什么变化,草木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就连风都安静了下来。

错觉吗?

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这一点。

但顾乾没敢放松,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那一刹那间本能地警惕起来,不可能无缘无故。

久经锻炼的身体对危险的感知能力绝对比自己的五感更可靠。

顾乾坚信这一点。

他收紧身上的肌肉,紧张地观察着,随时准备应对不知会从哪里、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的危险。

寂静,只能听到河水哗哗的流动声,更寂静的令人心慌。

顾乾屏着呼吸,咽了口口水。

空气在颤抖。

从皮肤传达来的感觉让顾乾仿佛听到了空气被粗暴地撕裂开来而发出的悲鸣。

终于理解了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的顾乾,心中咯噔一声。

他僵硬地仰起头,看向头顶上,飘浮在天空中一朵轻纱似的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高速坠落的黑点瞬间将那朵云撞出一个大洞!

拖拽着云朵的残迹,那个黑点还在越来越快的向下坠落,看其轨迹,无疑是朝着顾乾所在的位置来的!

“喂喂……今天的天气预报——”

顾乾的思考完全因为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情况而停滞了,而身体却率先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立刻带着几乎傻了的他箭一般的朝远处飞奔出去!

“可没说会下陨石啊!”

……

“自296国立特院成立以来,为了体现‘集中优秀种子,培育顶尖人才,服务国家人民’的建校宗旨,也为了培育良好的学院秩序、充分表达学生利益、制定正确的学院战略和计划,联合会议相伴而生,至今已经高于预期效果、非常成功地运行了将近三届——14年的时间……”

会堂礼台的正中央,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相貌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那里,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念着明显是事先写好的稿子。

这听的人耳朵都快起了茧子的“历史”让台下的学生们昏昏欲睡,顾离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哈——啊~”

顾离遮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无精打采地朝台上看去。

正在说话的这个男人名叫方正,是联合会议的书记,同时也是学院的书记,这对已经在特院学习了快2年的顾离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和方正并排坐的还有六人,正对着台下的学生们,都是学院的领导或教师。

在这一排的左右两侧,两道长桌像翅膀一样展开。

右边是13名由学生们选举上来的代表,而左边同样是十三名学生,只不过这十三人是由学校遴选出的成绩最顶尖的几个,也因此被学生们私下戏称为“十三座”,但是,这边末尾的两个座位,此时却空荡荡的。

“哥果然又没来……”

顾离无奈地耸耸肩,趴在了桌子上。

自己的哥哥总是过于随性,除了十分重要的会议,她几乎没见过自己的哥哥出席。

哥哥他可不是个能安心坐下来开会的人……

顾离无聊地缠弄着发丝,眼前不由得浮现起顾乾每次开会时满脸写着不情愿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话说,哥哥旁边是……”

注意到除了顾乾,还有另一个缺席的人,顾离有些在意的坐了起来,目光挨着坐在那里的人一一过了一遍。

“啊,是久姐……”

她……好像是去国外进行集训来着?

顾离皱着眉头想了想,前两天似乎听顾乾提起过。

忘记了……

利落地放弃了思考。

回家再问哥哥吧。

顾离又重新趴了下去,今天自从到学校来,就一直觉得胸闷,再加上台上那过于老套的讲话简直像催眠咒一样,让她的睡意越来越浓,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大脑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

中午回家给哥哥做什么饭呢?

今天这么冷,他总不会没找到冬装,随便穿了些就出去吧?

现在在哪里呢?已经去那里了吗?还是已经回家了——

轰!!!

突然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让顾离的思绪和台上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原本都已经睡成一片的学生们立刻都清醒了过来,会议室沉闷的空气顿时变得躁动。

学生们坐在那里好奇地扥长了脖子朝窗外望去,有几个人干脆离席跑到了窗口。

“怎么回事?”

“爆炸?”

“不会吧,挑着那件事刚好一年的时间?”

学生们议论纷纷,就连台上的老师们都纷纷走下来,凑到了窗前。

“那是!?”

方正看着远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听到老师惊诧的声音,学生们顿时都坐不住了,全都好奇地往窗户边挤过去。

顾离一头雾水地跟在人群后面,胸口突然地变得强烈的紧缩感让她很不舒服。

“喂,是那里啊!”

“不会吧!?”

学生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可个子不高的顾离在后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心脏奇怪的跳动让她莫名的不安。

“你好,让我过去下,谢谢,让一下”

顾离急切地从人群里挤了进去,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到了窗前,她急忙往众人视线聚集的方向看去。

远处,靠近河流的地方,一团巨大的烟尘缓缓升起,那明显就是巨响的来源。

那个方向……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涌了上来,顾离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她慌忙扶住窗台,右手紧紧攥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离,你没事吧?”

发觉到顾离身体状况不太对劲,她身旁几个学生担心地问道。

可顾离已经无力去回应她们的关心了。

骇人的爆炸,恐怖的火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肉体烧焦的味道……一年前那恐怖的回忆清晰地涌现在脑海中,让顾离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今早以来那莫名的不安,她终于找到原因了。

那片扩散开的浓烟之下,会在那里的是——

“哥哥!”

……

“咳!咳咳!”

满身灰尘倒在地上,像虾米一样卷曲着身体的顾乾痛苦地咳嗽着。

本来只是想来这里做个逃课的闲人,谁能想到竟会碰到被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以惊人的速度迎面砸来的荒唐事情。

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顾乾凭借他被锤炼出来的反应速度在不明物体坠落的瞬间就狂奔出了几十米,绝对就要葬身此地了。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被那玩意儿落地产生的气浪狠狠地掀翻在地,携带着巨大能量的碎石和土渣暴雨般砸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脸和胳膊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唔……嘶”

顾乾忍着疼痛检查了自己的几处要害,虽然表面上出现了几片淤青,但似乎并没有伤及到内脏。

“好歹还活着”

顾乾大大地松了口气。

“什么东西?”

他咧着嘴念叨着,扶着地面站了起来,刚走了一步,一个趔趄差点让他又摔倒在地。

顾乾烦躁地啧了一声,扶住刺痛的腰,再次迈开脚步,只不过不是朝着家或是医院的方向,而是向着这片浓重的烟尘的中心走近。

一年前的这一天,顾乾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死亡近距离接触。

发生在这个不小不大的场所,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夺取了聚集在这里的27人的生命,其中,顾乾的挚友死在了这里,他的恋人至今生死不明,爆炸引燃的烈火使顾乾全身大面积烧伤,顾离的心脏也因为这次事件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但是,这次至今也只能被定性为“恐怖袭击”的事件,原因和手段到现在依然没有调查清楚,也没有任何恐怖势力出来宣称负责。

而今天,在同一个地点,顾乾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而且是赶在那件事一周年的时候。

这,仿佛是刻意设计来针对他一样。

如此去想,顾乾就不可能狼狈赶回家去,放任真相像上次那样,掩藏这样的尘埃之中,久久不能大白。

挥手拨散眼前的烟尘,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原本平整的地面,现在向着中心,变成了明显的下坡。大小不一的砾石杂乱的分散在脚边,顾乾已经不敢想象这片土地变成怎样的模样了。

这段他用几秒钟跑完的路,走回去却快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但费了些力气后,顾乾还是比较顺利地到达了近在咫尺的目的地。

冲破烟雾阻碍,顾乾总算看到了那个不明物体的真实面貌。

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顾乾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一颗蛋,一颗漆黑的蛋,一颗足有他3个人高的巨大的蛋,深陷在坑里。

后怕,真的后怕。

顾乾心里阵阵地发毛。

得亏自己跑得快,不然这玩意儿真的直接砸上来,那可不是“死”这么简单,“尸骨无存”恐怕都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

顾乾下意识侥幸地笑了一声,只不过从他狰狞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是在笑。

就这样盯着这颗奇怪的蛋,僵硬地沉默了几秒,顾乾才硬生生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

“这啥?”

陨石?

那形状未免也太过奇特了。

卫星?

顾乾也没听说什么时候研发出了这种造型的卫星。况且真是卫星的话,无论是失控还是受控,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乾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不会是老天爷下蛋了吧……

心中突然冒出这种其妙的想法,顾乾差点把自己逗笑了,只不过身体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哈哈大笑。

他走到深坑的边缘,压低姿态,顺着凹陷下去的地面滑到了底部,抬头低头,把这颗“蛋”仔细审视了一番,突然发现,“蛋”下方本该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映出一点不显眼的蓝光。

顾乾跪下来,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地上,去仔细观察它的下面。

蓝色的光芒像一层膜一样贴合在“蛋”的底部,将它与地面分隔开来,以至于这颗蛋并不是嵌在地里,而是浮在空中。

顾乾小心地把手探过去,但狭小的空间连手指都挤不进去。

“大概半指厚的距离”

顾乾拍拍手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飞行器吗?他抚摸着巨蛋漆黑的金属质感的外壳,心想。

这里像是被爆炸冲击过留下的痕迹,被攻击后失控?但看来又不是无控制地坠落,似乎……在最后突然找回控制,把失控下坠过程中积蓄的能量瞬间释放到地面,借力悬浮使自己免遭摧毁……吗?

顾乾皱着眉头猜测着。

话说,无人的?

顾乾试着敲了敲蛋的外壳。

像是对他的动作有了反应,巨蛋内猝然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音,被吓了一跳的顾乾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顾乾心中觉得还是赶紧离开比较明智,可是不讲道理的好奇心依然让他死死盯着这个怪东西,不能自拔。

只听“咣”的一声,原本还略微浮起的巨蛋突然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倒了下去。这下子可是实实在在地躺在了地上,庞大的体型再次震得大片尘土扬到空中。

顾乾捂上口鼻,不敢出声。一边做着随时逃离的准备,一边静观其变。

倒地的巨蛋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这次只安静了几秒钟,电流声就再次响了起来,与之相伴随的还有“吭卡吭卡”金属碰撞声,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嘈杂了一会儿后,又骤然安静下来。

透过渐淡的烟尘,顾乾隐约看到巨蛋中间的一块“蛋壳”剥落了,支到地上,像个梯子一样。而失去“蛋壳”的那部分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正在顾乾瞪大眼死瞅着那片黑暗中有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白乎乎的物体从黑暗里面滚了出来。

顾乾顿时忘了警惕,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

“外星人!?”

第一眼看到从蛋中“孵”出来的东西,顾乾脱口而出。

从上到下都被白色的不明材料包裹着,但还能看出人形,大概是因为趴着,顾乾也没法看出ta长什么样子。

嘶,不可能不可能。

顾乾慌忙打消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毕竟这要真是个外星人,自己今后可要被冠个“外星人发现者”的名号,那可就要麻烦不断了。

他蹲下去,两手像捏羽毛一样抓住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的肩,看ta许久没有反应,顾乾准备给ta翻个面。

顾乾一边心想着“千万别翻过来也没有脸”,双手一边谨慎地发力。

好轻的身体。

手中感受到的分量让他吃了一惊,完全没用多少力气就将ta翻了过来。

好在正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头部被面罩覆盖,身上的白色只是套在外面的衣服。

不过这件衣服的设计很是特别,整件服装完全是一体的,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似乎只在脊椎的那部分有开口,并且用数道结构十分复杂的扣牢牢地锁了住,顾乾试图解开都没能成功,更别说是自己来穿脱了。

他带着疑惑,伸手擦拭去面罩上的灰尘,这才终于看到了ta的庐山真面目。

面罩之下的脸,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红色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上。顾乾心中东猜西疑了那么久,里面竟然只是一个普通的——

“女孩子!?”

尽管体型上完全没什么能辨认性别的特征,可看那线条柔和的脸庞和略带稚气的五官,顾乾简单地下了判断。

但现在的情况在顾乾看来,并没有比发现外星人更容易处理。

天上掉颗蛋,蛋里出来个女孩儿,这是哪门子的童话故事。都什么时代了还来“还来从天而降的美少女”这种老掉牙的套路?

顾乾在心中哭笑不得地碎碎念着。

他用中指在硬面罩上“当当”扣了几下,又摇了摇她的身体,可里面的人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叫不醒……话说就算叫醒了又该怎么办?送交公安?还是国安?

顾乾心中越想越纠结。

这么大动静,肯定马上就会有警察来,还是交给他们处理比较好?

不行。

顾乾摇了摇头。

万一这家伙和一年前的事有关,我把她交出去,自己岂不又要被挤到事件的边缘去了。

先把她带回去,再细做打算。

嗯,并不是为救人。

顾乾咬着食指的第二关节,下定了主意。

可就在他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儿抱起来,准备起身的瞬间 ,就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顾乾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者说,不敢动。

冰凉的而坚硬的触感从后脑勺上传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幽暗深邃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脑袋。

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强烈的杀意从他的背后重重的压下来,让他大脑陷入混乱之中。

过于专注在这里,被人靠近到这种程度竟然都没发觉,顾乾一边暗责自己失于警惕,一边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

可他身后的人似乎没准备给他这个时间,食指轻压在扳机上,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不,许,动~”

一字一顿,兴奋地随时准备取下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