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能天使口袋里有一副极为昂贵和精致的十字架吊坠。十字架用以银为主、考虑坚固的合金材料制成，黄金的天使环抱在十字架上，面容宁静，与能天使本人有七分相似。在十字架上，镶嵌着细碎的小粒宝石，熠熠生辉。
材料的昂贵和精致的做工并不是这副十字架的真正价值。其宝贵之处这副十字架，是由拉特兰的最高宗教领袖授予的。
能天使还记得那个日子。数千个青少年依次站在高大的天使像前念诵经文，枢机会身披红袍，坐在高处一言不发。而当她站上那里，会场先是瞬间平静，紧接着枢机会惊慌失措——有一位大人似乎还在惊愕间蹬翻了自己的椅子。
不久后，迷迷糊糊的她，就这样见到了被称为“教皇”的人。那人的面庞仿佛笼罩在一片光芒中，声音沉稳而慈祥。他喝退了嘈杂的枢机会，偌大的教皇厅里只剩下了两人。
教皇说了很多话，但是能天使都已经记不清了。她记得的是，教皇将吊坠放在年幼的她手心里，用中性的、富有魅力和威严的声音说道：“孩子，你受神宠爱，有一天你会明白，‘神与你同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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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天使桑，能天使桑，醒一醒！”
“嗯？”从朦胧的困倦中睁开眼，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映入能天使的眼中。她伸手遮住双眼，慢慢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说：“抱歉啊，空，刚才打了个瞌睡。”
“我没关系的，不过能天使桑，老板他要见你。”
“……哦。”能天使挠了挠凌乱的头发，站起身来，险些碰掉了桌面上喝了一半的汽水罐，“我现在就去。”
“能天使桑，要注意休息呀。”
“我没问题的哦，哎嘿！”对着空眨了眨眼，能天使走向老板的办公室。
企鹅物流的老板本人在办公室的时间可不算多，事实上，企鹅物流只是老板产业中极少的一部分，但却是核心的部分。德克萨斯，可颂，空——虽然各有各的故事，但都是老板信赖的人。
也是她的伙伴。
老板对于“能天使”也是信任的吗？她觉得老板肯定知道，教皇厅和枢机会对“能天使”的态度。即便如此，老板从来没有提起过。
既然这样，那就当好现在的能天使吧。
“哟，老板！”
推开办公室的门，能天使很随意地坐在办公桌前，拿起桌上小吃盘的薯片送进嘴里，问道：“今天又有什么工作吗？”
老板依旧像往日一样不苟言笑。能天使很怀疑有没有人能从那张脸上看出“表情”这样的东西，至少她自己做不到。
沉默寡言的“皇帝”。
“皇帝”在手中的文件上签下名字，随后抬起头对能天使说：“你可以休假了，能天使。”
“休假？为什么？”
“能天使，你真的有好好看过自己的工作合同吗？”
“当然……没有。”
能天使好像听到“皇帝”叹了口气。接着，“皇帝”说道：“你已经工作了一年了，而你的休假还没有用掉。”
“其实用不着的。”
“必须去，否则扣工资。”
“唉？假期加班居然还扣钱？老板你……算了。”
能天使收起了那些没什么营养的玩笑，说道：“正好，我要回一趟拉特兰，有一封自己的信件要送——我就自己送回去吧。”
“假期时长是十五天，带薪。现在你可以走了。时间不等人，姑娘。”
“知道啦，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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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能天使换掉了自己的制服，穿上一身轻便的野外装备出门。在宿舍楼下，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德克萨斯摇下车窗，挥挥手问：“要搭车吗？”
德克萨斯同样换下了自己的制服，能天使很少见到她的便装。一件深色的衬衫，配上牛仔裤，让人联想到开货车的司机。
能天使趴在车窗窗框上，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你在这啊？”
“我放假了。十五天。”
“也对，毕竟过去的一年，我们都没有休息过。”能天使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即使现在是假期，也好像在送快递。”
“这是我们的工作。”
“搬运生命与死亡？哈，只是这次我变成了雇主——没付钱的话，好像不能叫雇主吧？”
能天使把座位向后调，椅背放倒，变成了一张躺椅。她慢慢躺在椅子上，就像平常与德克萨斯共事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她伸出手，轻车熟路地把电台调到自己喜欢的节目，节奏强烈的音乐从音响中飘出。
“德克萨斯。”
“嗯？”
“等存够了钱，我们在这辆车上装一套专业的音响系统好不好。”
“太贵了。”
“说的也是。”
“目的地是？”
“圣拉特兰大殿，教皇厅。”
“确定？”
“毫无疑问。”
德克萨斯没有询问自己的搭档为什么会去教皇厅那样一个宗教场所，事实上，她从来没有问过能天使进入企鹅物流前的生活。
她发动了车子，一言不发地上路。从哥伦比亚到拉特兰，是很长的一段路。
能天使有些好奇地看向德克萨斯，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教皇厅吗？”
“你希望我问吗？”
“嘛，我还是希望你问问的——不过我大概不会回答。”
“那我就不问。”
“哦。”
车辆前行，哥伦比亚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音乐随着旷野的风飘荡。看着远远跑过的一小群白尾鹿，能天使吹了个口哨。
难得见到她心情这么好，德克萨斯不由侧目看向能天使。她在一年的配合后已经大概摸清了自己这个搭档的心性。如果说，一般的拉特兰人就像是宫殿里的大理石雕像，那能天使就是哥伦比亚旷野的风。
自由且无拘无束的风。
能天使靠在车窗框上说：“德克萨斯。”
“我在。”
“你昨天看到空的新头饰了吗？”
“看到了。”
“你说了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吗？”
“呵呵，”能天使没有回答德克萨斯的问题，“空，可是很努力地在吸引你的注意哦。”
“为什么要吸引我的注意？”
“你……算了，你还是好好开车吧。”
关于自己的搭档是个木头这一点，能天使再清楚不过了。与其说她是刻意地对人冷淡，倒不如说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表达的情感。同样的，她对其他人表现出的情感也缺少敏感性。
毕竟整个企鹅物流，看不出空的心思的，也就只有德克萨斯了。
虽然对能天使的反应有些疑惑，但是德克萨斯还是把注意力移回到了路面上。
“德克萨斯。”
“我在。”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对话开头刚才用过了？”
“没错。”
“你就不会找个话题聊天吗？”
“为什么要聊天？”
“啧，”能天使懊恼地挠挠头发，靠回椅背上，“神啊，救救这个脑袋缺根筋的人吧。”
“这是祈祷吗？”
“对我来说这就是祈祷了。啧，不过这话要是让宣圣省的老头子听见了，肯定会面红耳赤地斥责我大不敬。”
“你对拉特兰教廷很熟悉。”
“拉特兰人对教廷都很熟悉——虽然大多数人没法像我一样熟悉。”能天使闭上双眼，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德克萨斯，我记得你是哥伦比亚出身对吗？”
“没错。”
“那你了解叙拉古吗？那是鲁珀人的故乡。”
“不太了解，”德克萨斯隐蔽地皱了皱眉头，“我认识一个叙拉古人。”
“哈哈，那跟她相处肯定非常头疼。拉特兰和叙拉古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不太融洽，叙拉古对拉特兰来说一直都是个恶邻。但是如果要去往拉特兰，最常见的途径仍然是经由叙拉古进入拉特兰。教廷对此一直很头痛，但是老头子们对交通这种事情又没什么研究。”
“哦。”
“不过，虽然拉特兰对我来说规矩太多了，但是拉特兰的点心是世界顶级的。尤其是苹果派，绝对是世界的瑰宝！”
“那你也吃太多了吧。”
“多吗？唔……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爱吃。除了苹果派，拉特兰还有很多其他糕点，咖啡也相当不错！几乎每一个拉特兰人都是合格的糕点师呢。”
“嗯。”
“虽然我平时只给你们烤苹果派，但是我也会几十种糕点的做法。德克萨斯，你喜欢吃什么糕点？”
德克萨斯想了想，头上的耳朵微微颤动，道：“我不喜欢吃糕点。”
“一种都没有吗？”
“……叙拉古圆蛋糕。”
“哈，叙拉古的点心吗？我也会做，下次我做给你吃吧！”
“好。”
“不过，为什么是叙拉古圆蛋糕？这么说起来，德克萨斯，你好像很少提起自己的个人爱好，就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一样。”
“确实没有。”
德克萨斯没有告诉能天使的是，在进入企鹅物流前，叙拉古圆蛋糕是他吃过的唯一一种点心。她过去的生活算不上轻松，能有吃的已经是幸福，唯一一次吃到小圆蛋糕还是个意外。
耳旁仿佛响起了一个过于活泼的声音。
“德克萨斯德克萨斯，吃这个吧！看起来好漂亮！这些老东西一口都没动！”
一块染满鲜血的小圆蛋糕，还有那张病态的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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