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位于琳琅京三角直江新区的市港第一医院医院

映入少年眼中的,是一整块白色物体。

隔着玻璃深处,眼前所见的净是像雪......样的纯白景色。

挂在那里的布帘。

铺在那里的床单。

挂载这些物品的床铺铁管,

包围住四周的天花板与墙壁,

放置在周遭的各种机械也一样,

全都只是白色。

就连浮现在白色当中的肤色与黑色,也还是连系着白色的管子。

带着色彩的那一点像是颗巨大的瞳孔,少年觉得仿佛有一颗巨人的眼球窥视着这里。

带着责备的眼神——

当然那是错觉,浮现在白色中的点——是似乎与少年同年纪的少女。对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持续面向天花板。

让少年看见错觉的是他本身。

束缚在身上的罪恶感太过沉重,反而希望那只错觉的眼睛能够责备自己。

少年想就此逃走,却不知该逃向何处。因为害怕逃走后会产生的愧疚感,于是抱着在被狠狠责备后,说不定就不会留下愧疚的狡猾期待。

然而在床上的,另一位少年,却残酷地不发一语。

因为,他是处于无法听见任何声音和睁眼观看事物的状态下——

换而言之,即是“死亡”。

少年陷入连对话也做不到的窘状中,只能胆怯地不停发抖。

“嗨,看见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对着那样的背影,搭话的声音与现场的气氛截然不搭调。

少年没有面对声音的方向,而是用力咬紧牙根。

声音的主人依旧以不搭调的声音搭话,对着发出接近杀意气息的少年说道:

“我很清楚地提醒过你了,会死的,不过很幸运,你活了下来。”

“罗揖......先生......”

回答的声音中明显带有怒气,即使如此,少年没有对着背后的男人——罗揖揍过去的理由,是因为他理解愤怒的矛头应该要针对的是自己本身。

罗揖彷佛看出其心思,穿着在白色的医院中十分突显的一身纯黑西服,以爽朗的笑容开口道:

“你的头脑不错,所以我喜欢你。你很清楚她会变成那样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光是没有感情用事地朝着我揍过来,这点就很值得赞赏。不过比起这些,更让我感到佩服的是你的勇敢与幸运......”

也不知道罗揖的话有没有说完,少年便对着罗揖扑了过去。虽然明知这里是医院,但这次他实在找不到压抑愤怒的理由了。

然而罗揖却在差之毫厘地躲开后,以脚绊住对手,破坏对方的平衡,接着抓住脚步不稳的少年的手腕,让他翻身往地面摔去。没有发出声音与冲击,就如同落叶飘落地面。

少年不明白自己何时仰躺在地上,呆呆地仰望眼前的男人。

罗揖处在被仰望的形势下,用带着有些阴影的笑容开了口:

“没错,就是这样。”

“......”

“刚刚确实应该要对我生气,因为我很明显是怀着恶意在嘲弄你。”

罗揖完全没有表现出反省的态度,笑眯眯地将食指摆在嘴前:

“不过你看,这里是医院,得安静点才行。”

说完一番戏谑人的话后,他朝着在急救室中的望去。

躺在上面的另一名少年,早已停止了呼吸。

“不止自己,甚至连他人都可以牺牲的勇敢,还有就算是在绝境之中都能找到生机的幸运......”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迟疑了半响,说出口的话比方才少了许多怒意,相对地则是浮现警惕的色彩。

就像要对少年落井下石般,罗揖大方地做出回答:

“什么意思?你明明就知道。会一一询问,是误以为自己没有发现的一种逃避行为吗?你在害怕吧?要是他没有死去......若是另一个的结果,或许你从今以后将永远受到责备。”

“......”

“可是现在,他确实是就这么死了,那是否才是得一辈子都活在无法偿还的罪恶感当中?嗯,以你的性格来说,应该会变成那样。也就是说,无论她是死是活,对你的罪恶感而言都毫无意义。”

“......”

罗揖温和地转过头,以柔和的声调对着沉默的少年说话。

一副要代替已经死去的少年来原谅对方似的。

可是——说出的内容却一点也不柔和:

“你逃不掉的。无论你如何挣扎,无论你去到哪里,过去都会如影随形。即使你打算忘却一切,或足以死来从世上消失,过去这玩意儿都会肆无忌惮地追着你跑。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揖缩了缩肩膀,做出像是连自己也无计可施的动作:

“因为寂寞。过去、回忆或是结果,都是些非常害怕寂寞的家伙。”

替对话做一个段落后,罗揖靠在墙壁上,将视线对着遥远的某处。

然后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我呢......并不相信神,因为根本无法确定是否存在。”

“......”

“但在这个连未来都无法确认的世界里,过去是确实存在的伟大存在。”

他平淡地说着听似十分壮大的话题。

“让我有时甚至觉得不断累积的‘过去’,对人类来说是否就是‘神’。”

极为平淡地——

“即使那段过去被误解与妄想给妆点,变得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只要本人相信,过去对个人而言就确实是真实。”

他到底是对着谁说这番话?像是以不同于常人的观点自言自语,也让人觉得是对着玻璃对面的那名已经死去的少年。

“如果说,甚至以此来决定行动或是生活方式,那是否就算是‘神’的一种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少年笑也不笑地摇头回应,罗揖则是面带苦笑叹息道:

“你分明就很清楚,比我要清楚得多。”

情报贩子的嘴角扭曲,看起来相当开心,全身不时颤抖地对少年开口。

说出无比单纯的结论:

“你已经无法从他的过去逃离。对他的罪恶感将成为过去,换句话说,他将成为如同你的神一般的存在。”

少年只能静静接受罗揖的话。

“绝对逃不了......本来就应该这样——因为绝对不能从朋友的身旁逃开。”

在接受的同时——却拼命想要将这个事实从自己体内排除。

少年那死去的朋友举行葬礼是在这之后两天的事。

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管真心与否,都难掩神情之中暗藏的悲伤。

少年死去的朋友还有一个妹妹,她的泪水伴随着那一天大雨,在雷声中长绵不绝。

然而死者生前最为看重的朋友——少年并没有在那里。

到头来,高熙原还是从那里逃开了。

明明知道正如同罗揖所说的,他绝对逃不了。

除了逃走以外,他找不出其他答案,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然后,时光流逝——

少年确实成为“过去”而拘锁住高熙原的心。

连同那一尊无声的墓碑死死地压在他的背上,于血肉之中将墓志铭一笔一划刻入他的心底。

*

现在的市港第一医院。

在距离三角港街区周遭的喧闹有些距离的医院中,少年从病房的窗户静静仰望天空。

两个星期前发生的暴力斗殴事件。

——“正义暴动夜”。

有数百人卷入其中,持械乱斗的那一晚,直江新区陷入一阵慌乱。

这个事件在隔天的新闻也形成大骚动,让整个琳琅京的人们都对这一起严重治安的事件而激烈地向市政提出抗议。

然而另一方面——同一天夜晚还同时发生许多事件。各个关系机构——特别是警察与医院要比报导中还要来得更加混乱。

少年——高熙原,除了在那一晚上亲眼目睹了那一群红眼的暴徒之外,对这场骚动并没有多少牵连,只是有几个认识的熟人被卷进那几场骚动而因此入院,每一天都来病房探视。

那些认识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出院,然而高熙原今天之所以回来到医院,是受人所托。

“因为今天工作上有些事情,所以请你去照看一下助手吧。”

——在龙恭岚的拜托之下,高熙原带着保温便当盒和花篮,来到了助手所在的病房。

“谢谢!很感谢你能来!那个......该怎么说呢......很高兴见到你!”

助手见到出现在自己床头的是一个新鲜的身影,立马从病床上蹭的一下坐起来,表现出来的活力跟身上所穿的病号服完全不相匹配。

“别乱动啊助手姐,一会伤口又崩开怎么办?”

虽然浮现在高熙原脸上的表情是苦笑,那双眼睛却瞄向从窗户中映射出的自己的笑容,像是在确认表情是否有好好做出来似的。

“说起来也惭愧,之前就听龙sir说过助手姐你在那晚上受伤住院了,到现在我才来看望......”

“没事啦没事啦,都是小问题。”助手笑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我家里人很紧张,本来是小伤,却硬是要把我安排在单间看护,其实我早就好了,随时都能回警署的。”

“哈?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高熙原下意识了联想到了那一群僵尸一样的暴徒,随即又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就只是觉得,对了,就是那个晚上执勤的警察那么危险,有很多一线民警也都受了重伤,我以为你也像是他们那样......”

“哈哈哈,没有啦,该怎么说呢,运气很好吧,只是面包车翻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什么了而晕过去而已,多亏了当时在场的一位......热心的先生和龙姐,才只是受了点轻伤。”

“喔......这样啊......那没事就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这个——请用餐吧,小姐。”

高熙原说着,在病床的床头柜旁打开了便当盒,将收纳在病床床沿的折叠小桌打开后,把餐食的各个小碗摆放到了助手的面前,并做了一个男执事一样的动作。

“诶嘿,你还真是专业喔,那我就说‘谢谢’不如多多配合啦。”

拿起筷子,助手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对了,龙姐今天是......在忙吗?”

“嗯......看样子是的。”

“咦?这个点又有什么案子落到了专案组桌面上吗?”助手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瞪大了眼睛。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龙sir又不会事无巨细地和我说。话说,助手姐你直接问龙sir不就好了吗?”

“我现在这种状态,估计龙姐也不会跟我讲的吧......”助手略有一些失落的将一块章鱼卷夹到碗里,然后沮丧地咬了一口。

“不哦,我倒觉得应该会说......因为看样子不像是什么要紧的事,毕竟她还有空给我直接打电话叫我来给送饭。”

高熙原说着掏出了手机,低头看向屏保界面,上面是轮番切换的照片,无一例外的都是三人合照。

“那是......你的朋友们吗?”

助手瞄了一眼,凝神看着手机的少年像是在树上休憩时被冬风惊扰的麻雀一样,抖了一下身子。

“诶!嗯......是。”

“现在想来,朋友多真的是一件好事......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是吧......”

高熙原再次低下了头。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放下碗筷之后,助手的声音突然在房间中响起:

“你的朋友也住院了吗?”

“......助手姐你怎么知道?”

高熙原以充满复杂情感的眼神抬起头。在床上的助手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后,开口说起想说的话:

“我从窗户看见的啊,前段时间你每天都有过来不是嘛......是......女孩子?”

“......是啊......忧郁的而又带着古典优雅的气质,带着樱桑战国大名公主风范的女高中生......我的同学。”

高熙原没有否定,不过看着助手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的火焰,高熙原忽然觉得自己的回答形式可能是错误的。

“是——杏音对吧?”

看着面露惊讶的高熙原,助手像是找到了能够供以在病榻上消磨时光的乐趣,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话题往更深入的地方带入。

“我猜就是,因为先前在医院的走廊上看见过她了,我还跟她打招呼了呢!再联系到你跟杏音是一个班的,我就知道。”

高熙原脸上的惊讶渐渐的转换成了理解。因为龙sir经常到三角港教堂去,这一点高熙原还是知道的,而常伴龙sir身边的助手小姐会认识和玛尔杨小姐一起住在三角港教堂当中的杏音,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了。

可是紧接着,助手又问出了一个像是地雷一样的问题:

“你喜欢她?”

高熙原的脸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对此感到为难的神色,反倒是很认真的正面思考了一下后回答:

“是吧......”

“嘿~竟然会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承认喜欢一个女生,当下的青春期少年都是这么耿直的吗?”对于高熙原的态度,助手颇感惊喜与意外,“可是这样不就没有什么好发掘的了嘛......有点没劲......”

“也不是,有些家伙不知道说是迟钝好呢,还是根本没有恋爱或者是‘喜欢别人’这种概念,本来应该是对方的事情,自己却完全没有上心......”

“咦?这又是哪门子的说法?”

对高熙原话题指向的转变,助手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

“哦,我的意思是说,对杏音的喜欢,也就是在‘朋友’的范畴内的喜欢而已啦,就像我喜欢其他朋友,也喜欢助手姐和龙sir一样......所以才会说,真正需要去喜欢杏音的那个人,有点像块老榆木......哈哈哈哈,就当我是在发牢骚吧。”

“喔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高熙原同学还真是的呢,对于朋友很上心。”

助手嘻嘻地笑着,但高熙原则是再次不自觉地、目光望向了远处。

从位于二十五楼的这个窗户,可以清楚看见医院的正门口。意外的是,只要视力够好,也能够清楚分辨人的服装,从而判断来人是谁......而且如果经常观察外面,确实能够确认从正门进入医院的人。

看着忽然间陷入了恍惚的高熙原,助手像是重新找到了乐趣一样,笑眯眯地,向正在思考这些事的高熙原搭话:

“不过,你应该是有过喜欢的人吧?”

“......( ′◔ ‸◔`)!怎么......忽然这么说??”

一向对于这方面淡定无比而显得风流倜傥、像个情场小王子、雪月拈花师一样的黄发帅少年这个时候却因为那一句问话产生了动摇。

“只要是个警察,都很容易看得出来的啦!”

“还......还有这种说法吗?”高熙原的嘴角忍不住因为这荒诞的说法抽搐了一下。

“唔......判断依据的话嘛,当然是是你表现出来的......恋爱价值观啦。”

“这......”

高熙原没有抬头面向询问他的人,只是盯着自己投影在手机屏幕上的眼睛。他将无法分辨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嗯,我喜欢一个人——曾经,现在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结束了嘛......不过我倒是觉得没有哦。”坐在病床上的助手躺到了松软的床靠上,很轻松地判断道,“因为你现在能很轻松地判断那种是出于‘喜欢’的喜欢,哪种又是出于对‘朋友’的喜欢,不是吗?正因为现在还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可以对这种事情做出十分清晰明了的界定。”

“............”

正当高熙原想要编藉口回答时,助手出声打断他的话:

“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最终高熙原还是抬起头来,向助手小姐确认道。

“是这样的哦!”作为回应,助手小姐比出了一个表示“确凿无误”的拇指,“因为以为自己的过去已经结束的人,其实还留在过去。因为太想要给最终的结果画上一个句号,所以总是想着‘结束’。”

说完,像是感叹人生的老奶奶一般,助手叹了一口气。

然而另一边,高熙原却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

“谢谢。”

“咦咦咦咦?你这是做什么呀,忽然的就......”助手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自己所说的话都只是在病床上因为实在无聊得荒而乱讲的闲扯罢了。

然而对于高熙原来说,他知道这些话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助手姐。”

——一面少年只顾着向前的时候,让他能看到身后的镜子。

*

就算城市的夜晚总是被光芒笼罩,所谓的麻烦依旧存在于其中。

麻烦,是真的麻烦......

千金角广场。

被围在广场花圃树下角落——少女得出这个结论。

自己被人截住了。

然而在此之前的三分钟,她明明只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位置。

只是因为路过,恰巧地、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偶然”。

她现在成为了眼前四名男子的目标。

四名刚从夜店里出来,喝得酩酊大醉的青壮年亟需发泄自己身体内积累着的充沛活力,就在三分钟前,他们遇见了迎面撞上来的四名女性。

其实对方一行是五个人,然而因为同行的少年太过于羸弱,以至于他们直接把那个小不点给忽略掉了。

然后就是千金角站常常会看见的,“搭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骚扰”。

“嚯!小妹妹这么晚不回家,还在这一带闲逛吗?来来来,哥哥带你去睡觉,睡觉才是乖宝宝。”

其中一名男性对着合他口味的玲珑少女说出了足以成为呈堂证供的话。

其他人也纷纷缠上了同行的其他女孩,以污秽下流的语言骚扰着她们。

“再这样,我可就要报警了!”

女生之中又一位大姐姐模样的女性举起了手中的电话,让四名醉汉愣了一下。

她的想法没有错,报警的确是一项自保手段,但是她的做法有些问题,这让她想要“报警”的想法仅仅止步于了“威慑”。

因为下一秒,她高举过头的手机就被其中一名醉汉飞速地夺到了手中,接着那一小块屏幕就被像扔拖鞋一样甩到了五六米远的地面上。

“哟哟哟,害羞了啊,不就玩玩而已嘛,小姐姐肯尼也是成年人了,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说着,几名醉汉一拥而上开始当众撕扯着大姐姐的衣物,尖叫声响彻了街边。

然而围观的人要么是等着在现场看限制级别的好戏,要么就是快步离开这种是非之地,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

谁也不知道,喝醉酒的恶棍流氓要是发起酒疯来会做些什么,所以没有人想要惹祸上身。

“去你的吧!有兴趣的话就你们就自己玩人体蜈蚣去!”

一名将运动款校服的外套系在腰间高挑的少女忽然高喊,接着使出了一记高抬腿,踢到了其中一名醉汉的鼻子上,轮转的第二脚则直接狠踹对方肚脐下三寸的要害处。

“啊啊啊!我淦你的!”

被重创的醉汉捂着胯部大骂,然而同伙中的其余三人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同时他们的兴趣也转移到了面前这个使出体术的女高中生身上。

“喂喂喂,你看她腿抬得这么高,一定能做出很多好动作。”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

说动手就动手,四名男子虽然喝醉了,但是多年在街边当混混打手所磨练出来的动作协同的本能让他们几乎是在三个动作之内就制服了野鹿一般的少女,并将她死死地按在地面上——以极其不雅的姿势。

另外两名被吓呆的少女呆呆的坐倒在地上,不知所措,只顾看着眼前四名凶恶的劫色歹徒。

“谁先第一个来啊?”歹徒之中的其中一人发问。

“老子先来!马德!刚刚给她踹了一脚,现在老子要透回来!”

说着,那人便开始在解开裤带。

寒风凌冽,但是酒后的热血早已冲上来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脑袋,将他们一直压抑在心中那一群欲望的禽兽释放了出来。

“不......”

忽然从后面冲出了一个少年,打断了男人的准备动作。

四个醉汉回头一看,才发现了这个原来被他们忽略掉的高中生。

“啥玩意?你是个什么东西?英雄救美?”

恶徒推搡着他的肩膀,目露凶光地发问道。

“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慌慌张张地摆着手解释说,而且他的样子确实也是没有那个胆量插手进来直面四个身材比自己高大得多的流氓。

“不是故意的?不是你还有谁?”

“是.....是......”

少年环顾着四周,眼泪快要急出来了。

他确实没有胆量去做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他也没有要成为英雄的想法,刚刚已经偷偷报了警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是在原地默默地祈祷着警察能快些到来。

然而事实上是,确实是有什么人推了他一把。

往鳄鱼池和烧火坑里——

让他撞到了男人的身后。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

少年颤抖着抱紧脑袋,止不住发抖的双腿就快支撑不住他那薄弱的身体。

——就在这时。

“哎,真是没办法......”

在弱气男生身后的围观人群之中,一名少女轻笑着开口:

“是我干的,嫌他太挡路了,所以推开了。”

周围的眼睛一下齐刷刷地都聚集到了少女的身上。

是一名穿着长袖白褂的异国样貌少女。

银发,红瞳......在这所有人都为之凝神屏息的美丽之下,醉汉们的酒气似乎都惊醒了一半。

——是如。

就是这样一名少女,她的微笑之中,分明带着蔑视与鄙夷。

“诶......诶嘿嘿,你这是什么意思?”醉汉红着脸问道。

“什么意思,很清楚不是么?我想要接近你们,他挡了我的路,所以我推开了。事情与他无关,懂了吗?”

如向前慢踱两步,秀手轻推,将她与醉汉之间那个被吓得快要尿出来了的少年推到了一旁。

“接近......我们?”醉汉说着,与同伙们相视一笑,“难道你要代替她们四个女的吗?跟你说,洋妞我们兄弟几个也是玩过的,根本架不住我们,哥几个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你得把你本国女子军叫来才管用!”

不只是醉汉们,就连挤在旁边围观的人群都哄然爆发了笑声。

如保持着笑容,只不过轻蔑和不屑之中多了一丝像是怜悯一样的情感:

“具体是怎样,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说着,如解开了唯一一个扣在白褂前的扣子。

明明是刚入深冬,可是在寒风撩起了白褂的衣摆之后,人们在白褂之下看到的却是少女所穿着的运动bra和超短热裤。

“所以,去暂避人眼的地方多做交流如何?”

银发少女的提议一出,兴奋得血脉贲张的人群中出现了起哄声和口哨声,让人听起来像是一场狂欢一般。

然而面对这样的提议,醉汉们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看了看从地上起来之后、仍保持着警戒的另外四名女生。

“那好,反正也不算空手走一趟。”

最终他们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会让他们后悔万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