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怎么了?”

“能稍微轻点吗,我...有点受不了... ”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忍着,实在实在受不了了再说,到时候我会稍微调整些力度的。”

“那我已经实在实在受...呀啊!”

“喂,不是让你别叫出来嘛,大晚上的要是吵醒别人可就麻烦了。”

“对不起,不过稍微...有些舒服了。”

“是吧。那些家伙太不经搞了,每次快要舒服的时候不是喊着要跑就是吓得昏过去了,还是你比较靠谱。”

“不过,半夜做这个真的好吗?”

“既然我们俩都醒着当然要早点把事情给办了呀,我也很忙的。”

“嗯..好吧...呀啊!”

“喂喂喂,小声点,要是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我可饶不了你噢!”

“可是,真的很舒服。”

“谢谢夸奖咯。”

微弱的灯光下,嘉维尔正坐在床上给艾丝黛尔按摩着她的小腿。

几分钟前,带着艾丝黛尔回房的安塞尔收到了嘉维尔的一条消息:“回到新病房了吧?我马上来。”

两人稍等片刻后,嘉维尔带着一根法杖走进了病房。

那根黑色的法杖大约有一米长,法杖的末端有一个球形的框架,框架的内部有一颗黄绿色的球体,球体向外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为什么要带着法杖过来?】

“回去休息吧安塞尔,接下来由我看着,我正好来帮她治疗治疗,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说着,她一边坏笑着一边将法杖倚靠在墙上,接着悠闲地掰了掰手指,指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要掰手指?】

“治疗...看来是认真的…那么,艾丝黛尔小姐,祝你好运。”

【诶?好运?】

随即安塞尔便慌张地带着东西快步走出了病房。

门刚一关,嘉维尔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病床上的艾丝黛尔,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诡异地笑了起来,搭配上窗外的暴雨和灰暗的灯光,艾丝黛尔下意识地把一旁的被子往身上提了提。

这一切让艾丝黛尔产生了‘法杖是用来敲晕不听话的人’的想法。

“好了,麻烦的人也走了。不要乱动噢,现在是嘉维尔医生的特别治疗时间,就让我好好来折磨…啊不对,按摩你吧!可别叫出来哟。”

说完,窗外响起了雷声,一道闪电照亮了嘉维尔此时邪恶的脸庞。

【绝对是想折磨吧!】

几番挣扎过后,疲惫的艾丝黛尔最终放弃了抵抗,她无力地趴在了床上任由嘉维尔摆布。

嘉维尔先是从小腿部分开始揉捏,手指的触感让艾丝黛尔起了些鸡皮疙瘩,不知是她的手法精准还是力度太大,不管捏哪里都让艾丝黛尔疼的喘不过气来,小腿随着这种揉捏逐渐僵硬起来。

但当这种僵硬在到达一个顶点后,就像充盈的气球被放气一般,肌肉的酸痛感缓缓得到释放,左右两手随后辅以轻重交替地按压,让整个小腿有节奏地得到了放松,一开始的疼痛感也随之而去。

“感觉双腿的存在回来了。”

“是嘛,看来我的手法还没有退步呀,也不枉费我天天折腾自己了。”

“折腾自己?”

“我每天都会给自己做这么一套按摩的。”

“诶?不找别人吗?”

“毕竟很少有人愿意被我按摩治疗呀,就像我刚刚说的,没几个人能撑到舒服的时候,苦尽甘来难道不懂吗?凯尔希医生曾说我少些吓人的行为会好很多,可我没看出来哪里吓人呀。”

艾丝黛尔回想了治疗前的种种,不禁将头埋在枕头里苦笑起来。

“接下来是大腿,做好准备哦。”

“好…好的。”

“孩子们...有见到吗?”

“...还没有...这么晚了我不想吵醒他们...”

“也是。”

短暂的沉默后。

“康复后,你打算怎么办?”

“……”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丝黛尔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住一样发不出声。

康复后该做什么?艾丝黛尔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带着孩子们回到那个厌恶他们的小镇吗?或是找寻新的地方生存?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能运气很好地找到愿意接纳像孩子们这样的感染者的地方吗?一直生活在荒野中的她根本不清楚外面世界的情况。

而且现在的她害怕见到孩子们,因为是她让孩子们陷入了危险。

虽然就结果而言大家都保住了性命,但艾丝黛尔还没有厚脸皮到因为这点就无视自己的责任。

她知道孩子们不会在意这些,但她无法原谅自己。

艾丝黛尔默默地思考了一阵,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还不清楚,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起码...让孩子们能有个安身之所...”

“没有想过自己吗?”

“……”

无言,只有窗外的雨声回应着一切。

“看来还没有啊,待在这里如何?安塞尔应该跟你介绍过这里的情况了。”

“我…还是算了吧…”

“放心,如果是因为孩子们的问题我们大家都会想办法的。凯尔希医生人看上去虽然有些古板但心还是好的,博士跟阿米娅就更不用说了,怎么样?”

“可是…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哈哈,你说笑了。这里到处都是麻烦制造者,不少你一个。”

“……可是,我…”

她习惯性地想到了拒绝。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拒绝……我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艾丝黛尔找不到这问题的答案。

“怪物...不配拥有朋友...”艾丝黛尔小声地呢喃着。

“呵,骗子,那你为什么还要交上那四个孩子,凭你的能力难道没办法摆脱他们吗?”

“我...”

【孩子们...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拒绝他们的交往呢...身为怪物的我明明不配拥有朋友...可为什么我还要跟他们相处...明知道我可能会伤害他们...为什么...】

“我问你,‘怪物不配拥有朋友’这话,这是你的想法吗?还是别人的?”

“......”

“你还是厚脸皮点吧,接受他人的善意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你也渴望着对吧?那四个孩子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我看你跟安塞尔相处的也不错,独自生活在荒野中,真的开心吗?”

【一个人在荒野中无声地生活不正是我的愿望吗...不对,这是我的愿望还是他人的愿望...我渴求着爱...吗...】

艾丝黛尔回想起第一次独自站在荒野中的那段感受,自然的微风迎面轻抚着她的脸庞,没有任何喧闹声,周围是那么的和谐。

没有了他人的视线,听不见他人的话语,看不到他人的表情,这一切相比之前是如此的美妙,她的内心顿时少了许多的压力。

但同时也多了几分孤独。

“不要被他人的话语左右,也别对自己说谎,想想自己的初心吧。”

嘉维尔说完后顿了顿。

“当然你也不用急着做出什么,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我不喜欢逼人就范。原地停下好好想想自己的方向也是可以的,但别一直止步不前,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未来...】

“可是,身为感染者的我…真的还有未来吗?”

“这我没法回答你,我们都在探索着自己的未来。但我相信,即使我们最终还是会向命运屈服,但过程绝不会毫无意义,它一定能够传达给某人。况且即使不能创造奇迹,我们也有将这份信念传递下去的力量。”

“……”

“好了,大道理和漂亮话就说到这里吧,说这么多都让我有些不舒服了。大腿结束后该后背了哦,做好准备。”

“嘉维尔医生…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不用客气,我还要好好感谢你让我这么方便的练手呢,因为这点我都舍不得让你走了。”

“…...这才是问我这些的原因吗?”

“诶呀,被发现了?”嘉维尔坏笑着回答道。

“嘉维尔医生可是真坏心眼啊…”艾丝黛尔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有点…感觉困了,明明才醒过来没多久…是因为按摩吗…”

“想睡就睡吧,没人会打扰你的。”

“嗯…不好意思…晚安,嘉维尔医生…”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