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很快，窗外的景物被不断地抛向身后。频道里响起D.D.D.的歌声，煌最近似乎迷上了电音，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旁若无人地随歌摇摆。我本想睡上一觉，现在被这么一吵完全没有了困意。我说：

“煌，把声音关小些。”

她似乎没有听见，喧闹的电音盖过了我的话语，她依旧在随歌摇摆。

算了。

我望向后视镜，一辆黑色的汽车在里面均匀地行驶。我看见阿米娅坐在那群少女之间，她们似乎聊得很开心。阿米娅的脸上挂着笑容，像一个孩子一样。

为什么用“像”呢，她就是一个孩子呀。是她曾经那如同大人般成熟的领导力误导着我，甚至时常让我安然自若，有恃无恐。反倒是我，变成了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

“雷姆必拓好远呐。”煌抱怨道。她戳了戳导航，“要开三天的车。呜哇，要累死的……”

“我和你换着开。”我说。

“算了吧。”煌撇撇嘴，“上次博士开车，险些开到海里去。累就累一点吧，别让我把命搭进去了……”

“我什么时候差点把车开海里去？”

“这可不是失忆前的事喽，博士，别装作不知道呀。”

我刚想回嘴，突然感到身体猛地前倾——煌把刹车踩到了底。

车轮发出刺耳的打滑声。紧跟着后面传来能天使的大叫：

“德克萨斯！踩刹车！啊——你踩的还是离合器……旁边那个……要撞上去了啦！”

没有听到追尾的声响，看来德克萨斯及时刹住了。

“能天使，不要大惊小怪。”她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前面怎么回事？”

我也向窗外探头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车前。

“是一只菲林兽……”煌在车上观望了片刻，突然打开车门跑到车前，把那只小家伙抱了起来。这时我才看见它的腿上有明显的血迹。

煌抱着它坐回驾驶座。我问她：

“你刚才撞到它了？”

“好像没有……”煌抚摸着那只菲林兽的毛，“我看到它躺在车前，所以才刹车的。”

“所以，你要抱着它开车了？”

“你帮我抱着，博士。”她把小菲林兽轻轻放到我的腿上，“看好它哦，它受伤了。”

那只菲林兽“喵呜”地小声叫着。我仔细研究它腿上被染红的毛，这种伤似乎有点像是弩箭造成的。

“博士，”我转过头，德克萨斯站在窗外，“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麻烦你们注意一下右侧的山壁，这一带可能会有组织散乱的整合运动狙击手。”

“明白了。”德克萨斯点点头，随后朝她们的汽车走去。

煌开始发动汽车。我打开左手边的储物盒，取出一卷医用绷带。以前芙蓉给我演示过如何使用这东西，她说即使不是医疗干员，也应该学会这种最基础的包扎术。

我把绷带小心翼翼地缠在菲林兽那只受伤的腿上，抬脚时它疼得叫了一声。

“忍着点，小家伙。”我对它说。煌在一旁笑着：

“博士在跟喵讲话欸。”她说，“博士喜欢菲林兽吗？”

“不讨厌。”我抚摸着小家伙的毛。

“我以前养过一只，我叫它米灰。养了一段时间后嫌麻烦，就送给夜烟了，那家伙就是个菲林兽奴，养了一堆的喵。后来我去看米灰，发现它已经是三只菲林兽的妈妈了。再后来呢，凯尔希给我的任务多了，我也就没时间再吸菲林兽了。”

“要不你坐这吸菲林兽，我来开车？”

“不不不，驾驶也是凯尔希布置给我的任务，我不能玩忽职守。”

“那你还眼睛盯着菲林兽不好好看路！”

煌吐了吐舌头。她切换了一个放轻音乐的电台，开始专心开车。那只菲林兽听着轻音乐，在我腿上睡着了。

“阿米娅也很喜欢菲林兽呢。”煌说，“她喜欢好多和她一样可爱的小动物。”

“是吗。”我望向后视镜，在企鹅物流老板的汽车里，她和空头靠着头睡着了。阿米娅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兴许那微笑正在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梦。

夜幕降临，世界被无涯无涘的黑覆盖。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像在催眠疲倦的旅人。煌打了个哈欠，车载铃铛在她游离的视线中摇晃，我感觉整辆车变得跌跌撞撞了。

“别硬撑了，煌。”我说，“我知道你不是嫌我车技差，你只是不想劳烦我驾驶。这样吧，我们停下来，去企鹅物流那边找一个驾驶员来开，成吗？”

煌没回话，不过她还是缓慢地踩下了刹车。随后她打开车门，朝后面那辆车走去。而我则注视着车外那些在黑暗中漂浮的尘埃，只有在灯火的映照下，我才能勉强看清楚它们。

在黎明之前，它们会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