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计塔，奥斯瓦尔德，以及世界
我必须承认，这是当今世界上最特殊的列车。
从隧道间穿梭而过时，你会发现它仍然会产生令人不满的噪音，靠墙的位置有着供人坐下的座位然而位置却远远不够，背负着所谓“容纳人类”任务的空间，最终却连非欧几里得的技术都没有应用，拥有条件如此优越的空间却不能使其得到很好的应用，该说这是无法解释的愚钝吗？不错，如果你认可了我的说法，那么接下来我会告诉你，这大体上就是人类所谓“怀旧”行为的本质了。
啧啧，看看，看看这台挡在路中央的音像播放设备，真是…大到过分的体积，相较于后者这一项缺点还不是太离谱，当你聚焦你的视线于屏幕上时，你会发现它竟然只能显示黑白两种颜色。啧啧…该说这列列车的创造者用心良苦，还是愚蠢透顶更好一些呢？
噢噢，传来的声音是…略显衰弱之色而强有力的人声，舒缓悠然的曲调。吉米·杜兰特的《微笑》，是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声音应当是出自这台老旧电视机的了，如果上一步没有出错，现在一定推进到了那个时间了。啊啊，果然是…果然是啊…
在几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居然还要用到几千年前的智慧，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总之这都称得上帮助了…真是莫大的讽刺，来自其必然性的讽刺…
……
电视荧屏上
一个瘦长的褐发男人走上了灯光均匀分散在各处的舞台，从他身上穿着的正装上，从他那看似爽朗实则老练的笑容上，不难看出，他在这样的场合里或多或少都占据了一部分位置。
“欢迎！欢迎来自…呃…”男人看了一眼手上的卡片，随后将其随手丢下，“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们。我承诺这是最后一次了。咳…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索尔·古德曼，欢迎再次收看我们的节目——世界之夜。大家都知道，从一个行星到另一个行星的距离有时并不很长，但是从死人的世界到活人的世界不一样。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好吧…这可不能赖上我。这得归咎于今晚我们请到的一位重量级嘉宾，他是谁？他是谁？在场的观众，请和我一起喊出他的名字！”自称古德曼的男人走近了观众席，身体前倾并向前伸出拿着话筒的手。
“是谁？”
“奥斯瓦尔德！”众人异口同声回应道。
从舞台左侧的幕布中走出一个男人，但他是奥斯瓦尔德吗？是与不是，在这群人面前又真的重要吗？
“抱歉了，奥斯瓦尔德，那是我出场的地方，要是你可以…好吧。”被称作奥斯瓦尔德的男人笔直走到座位旁毫不避讳地坐下，而古德曼此时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同样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然而十几秒过去了，他几乎还没以正眼看过“奥斯瓦尔德”一眼，此时此刻他也一样正对着观众。
“奥斯瓦尔德先生…在座的不少观众都很好奇您的生平事迹，其实小辈也是一样，您能向我讲述那段沧桑历史中的一部分吗？哪怕就一点…拜托了？”索尔·古德曼在空中比划着，但就往日的节目而言，他并不是个说话时喜欢运用肢体语言加强表达的人。
“奥斯瓦尔德”头套下的眼睛与古德曼的很快便交汇在了一起，然而“奥斯瓦尔德”如同一个不识大体的家伙一般仍然傲慢地坐在原地，不发一言。
“奥斯瓦尔德先生？”
取代回应的是动作，一个踢倒桌上满载脏物的烟灰缸的，将两只腿架在桌子上的无礼动作。
“好…吧？奥斯瓦尔德先生。这可还真是…真是有点令人难以接受了。”面对镜头，古德曼露出明显的扭曲表情，如果说这样的表现还不足以论证观点，那么后期添加的笑声特效则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们听过很多您的事迹，例如时计塔，还有传说中的世界框架，可在时计塔成立以前，您还只是一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贱民，能否请您为我们讲述一下这其中的励志史呢？哪怕是出卖屁眼的行为，也绝对会为大家所接受的。”古德曼的语气倒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观众们显然被主持人的话语逗笑了，无论真假，亦无论屏幕前后。
“柠…檬…汁…”“奥斯瓦尔德”用一上一下的声调慢吞吞地回答着。大家就爱看这样的“奥斯瓦尔德”，纯粹就是展现出一副大众心理上怪人的模样，当然生理上最终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趣谈。
“什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再为小人讲述一遍。”主持人将右耳靠近“奥斯瓦尔德”，这样做是便于向左边的观众们挤眉弄眼。
“我说…柠檬…汁！”
“奥斯瓦尔德”在最后一个字上提高了音量。
提高音量，这象征的又是什么呢？对于口中满是唾沫的或是喋喋不休的人来说，加重语气时唾沫横飞似乎是家常便饭了。
而“奥斯瓦尔德”是属于前者吗？不是的，从大众的视角看起来，奥斯瓦尔德兼具这两者的特性。
那么从真实的历史里看去呢？不知道了…也许是，又也许不是，但正如我们这些观测者之前所说的，有些数字庞大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奥斯瓦尔德”孰真孰假。
也许终有一天有些人的名声会得到澄清，这些人会得到平反，但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你…”古德曼稍微感到一丝凉爽，他摸了摸他的侧脸，又看了看他的手，在一两次的擦拭过后，他脸上的愤怒总算达到了巅峰，倘若是假象，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拍手盛赞古德曼先生高超的演技了。
古德曼站起身来，他直接走到了“奥斯瓦尔德”面前，他将中指当作食指用力指向对方的鼻梁。“你太过分了，我忍受了你一次，我忍受了你又一次，但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的无礼行为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忍受了…绝对不会！”
“柠…檬…”这声音很小，如果距离屏幕太远，你几乎不能听清他的发言。
“什么？”古德曼再次将另一面侧脸对向“奥斯瓦尔德”。
“汁！”历史再次重演了。
等等，稍微等等。我想到之后要发生什么了，但为了防止你产生误会，我觉得我还是应当先想你解释一下比较好，这个演员…“奥斯瓦尔德”的饰演者，他脸上的头套太厚了，倘若让我戴着，若是向古德曼吐一口唾沫，我恐怕还得麻烦麻烦自己，将头套给摘下来。因此这件事的真相就稍微显露一些了。而这样厚重的设计，恰好可以安装温控设备和喷水装置…
古德曼缩回了身子。
他现在非常…非常平静，至少从肢体和表情上，至少现在…现在还是如此。
这就是俗称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了，我不知为什么人类会故作平静来威慑对方，或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古德曼学得还不够…不够像。
古德曼的动作很快，他抬起扶在座椅靠背上的手一把按住了“奥斯瓦尔德”的头，自那之后他脸上的怒色便再也没有压抑过了，他狠狠将对方摔在地上，用脚踢在对方的脸上肚子上，他一屁股坐在对方的脸上又用大腿锁住“奥斯瓦尔德”的颈项，在此期间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锤击着“奥斯瓦尔德”的面部，他甚至对之前的行为予以回击，狠狠地将唾沫吐在对方的脸上。
同时笑声一直没停止过。
古德曼显然不是个武打高手，因此在“奥斯瓦尔德”被工作人员强硬地拖下台后，在衣冠不整的古德曼的解说下，这场闹剧也才总算结束了。
我可从来没听过奥斯瓦尔德的格斗技巧那么烂。
也许这是我们开拓者的命运不是吗？败北的人终将被胜者踩在脚下，我没有感到悲伤，你不要被我的情绪所感染，这不过是一段理性的总结而已，“不要试图去改变过去。”这是观察者戒律的第一项。
尤其是在那项大工程相继脱手的那段时间…我们的祖辈更是弱小到了极点。即使是技术成熟的现在我们也不能随意运用“它”。
如果你想要听得多一些，我是说…关于奥斯瓦尔德的一些事…
我会告诉你的，很快…并且绝对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