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上一次精神涣散是什么时候呢?怀特议长勉强回忆起来,大概是十多年前突遭考妣之丧的那一天——汽车炸弹夺走了他最后的仁慈隐忍,从离开那灰色的葬礼起,满腔的怒海便鞭策着他忠实地推行高压政策,把丧心病狂、道德败坏的感染者们统统送回转世的奈何桥。

他就这么呆坐在淡雅的灯光里,服服帖帖地瘫倒在高背红木椅中。黑白两色的内线电话“叮铃铃”响着,含铅的双层防弹门外是急匆匆的踏步声,国防部长掐灭了雪茄,乌黑眼珠的四周掠过一抹冷电——怀特曾三令五申地禁止属下在他的办公室抽尼古丁,但此时此刻渴求起吞云吐雾的修道者恰恰就是他自己。

“切尔诺伯格被攻陷了,这条消息最先经由罗德岛国际制药公司呈递给我国情报机关,并通过其他管道得以核实。”

“两千人编制的宪兵队和军警呢?”

怀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笼罩寒雾的眼皮,直勾勾盯着那光芒万丈的元帅肩带,似乎在强有力地施加精神暗示道:你必须给我满意的答案。

“伤亡不明,但至少没能组织有效的防御作战。”

“那就派三个师团去解放你的故里!我不会节制作战本部的行动,快让元帅们自行做好决策——收复刚刚丢失的领土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现代化武装力量应该是触手可得的目标吧。”

怀特深吸一口净化过的湿润空气,挺直身段注目肃立的男性,松散的面部肌肉重新绷紧,尔虞我诈的历练很快让他恢复了统御群雄的姿态。

“就这样干脆地镇压他们会不会武断急躁了一些?”

“整合运动不配坐到帝国的谈判席上,你考虑下我的宣传口号——‘让源石的仆从远离人民’就足以意识到,碾碎他们便是我胸怀的政治追求。除此以外,乌萨斯的最高领袖不承认任何折中绥靖的妥协。”

“我建议暂且按兵不动,仔细观察其他移动城邦的态度——整合运动的猢狲们毕竟孤掌难鸣。”

“你说的是‘移动城邦’,而不是‘周边国家’或‘非政府势力’——我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看似出乎意料的险情连接到了稀松平常的轨道上,那玩味的眼神唱着悄无声息的阳关三叠:

“是魏彦吾。”

“是龙门的煞星。”

“是陈在捣鬼。”

五分钟的电影至此谢幕,这就是幅员辽阔的军事大国运作过程件细微而关键的一处。为臆测的空想所掌握的乌萨斯高层忽略了龙门方面三番五次的通讯请求,让魏大人深感烦忧不解,也揣测起对方暗含的骇人目的。倘若加以客观地评判,是怀特的偏见让他低估了塔露拉的个人魄力与整合运动的众志成城,狡猾命厚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一帮流寇土匪打垮了切尔诺伯格驻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