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刑警的两人随着正厅右侧的楼梯向下行进了一层,随后在往左边的走廊行走了大约六七米左右的距离,来到了一处不小的用餐处。

“不愧是豪宅。”

李寻听到白侦探嘀咕了一句。

确实,就算是专供佣人们用餐的环境也相当了不得。

“虽然市面上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对于他的手下来说,近海先生的评价可是很不错哦。”

李寻小声对白侦探说。

“嗯,之前听说佣人在半地下环境用餐时,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这不是相当不错嘛。”

李寻对此也深表赞同,从灯光,装饰和周围的环境来看的话,这个餐厅就算是出示现在任何高档饭店也毫不违和。

造型独特的烛台非常惹眼;柔软洁白,绣着金色花纹的整洁餐布显出豪华的气息;排列整齐,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椅子惹人注目。

一旁的橱柜里,雪白干净餐具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微光,餐桌上典雅的花瓶中,淡雅而美丽的橘黄花朵正恰时绽放。

根本不用多加描述,这里就是人们典型印象中富翁餐厅里的那种样子。

据说在楼上的正式餐厅里,环境比这里还好,有钱人真是可怕。

“这后面就是厨房。现在那几位佣人们被保护在那里。”

刑警小姐指向餐厅另一面的门。

“保护,其实是被你们禁足了吧?”

“这么想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于一般市民来说,让她们在犯罪现场随意走动可不是好主意。当然,这个禁足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被解除了,她们现在依然在那里,只是出于她们自己的想法而已。”

“这样啊。我们有些事要问她们,你要过来监视我们吗?”

太直白了吧,白侦探,至少说的稍微隐晦一点嘛。

李寻连忙拽了拽白侦探的上衣下摆。

刑警小姐轻快的笑起来,摇了摇手。

可恶,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没有那个必要。不过如果你们真有问出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的话,当然也可以联系我们一下,如果你们真的问出来了的话。”

有必要强调到这个份儿上吗?就算是心胸宽阔如大海的我,也有些生气了。

对于被当成假想敌的警方小看成这个样子,李寻不由得肝火大动。

虽然确实无论自己还是白侦探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干练的人,虽然确实两人都还没能有什么进展——当李寻想到这一事实时,怒气更足了。

“可恶,这不是完全在被小瞧了吗?”

“哦,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也方便我们调查。”

白侦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转身离去的刑警小姐点了点头。

“……是没错啦,单纯就调查上而言是蛮好的。哼,等到案件大白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嗯,这可就难说了,居然会放任我们自由地跟事件相关人交流,警方看起来也完全不担心会发生串供之类的,想来他们对自己的猜测是有相当的信心啊。实际上其实他们也已经算是证实了吧,毕竟如果连指纹都符合的话,剩下的那些检验恐怕也不过就是走走流程罢了。”

“笨蛋!别在这个时候打击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自信心呀!”

李寻软绵绵地抗议了一声,作为报复,用手指用力戳了戳白侦探的腰侧。

不知道是被戳中人弱点,还是被戳中了笑穴,白侦探神情古怪地扭动了几下身体。

“总之这后面就是厨房吧,我打开门了。”

随着大门的打开,这个宅邸的厨房展示在二人面前。

同样是宽敞明亮的空间,以素色为主的色调。让李寻感到惊奇的是,里面到处都是各种看不出用途的东西。其中还有一些如同机械一般,那真的是厨具吗?

李寻摇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厨房中,坐在一起的几个人身上。

几位佣人都聚在角落里。

从人数上看是一目了然的六人,而李寻心目中的头号嫌疑人的近江小姐现在并不在其中。

看到二人的到来,六名佣人都纷纷露出各异的表情。

一眼看上去的话,怎么说呢,简单来说都是美女,其中两人看上去应该是自己的同龄人。

不愧是有钱人啊,不过为什么不是女仆装?事到如今李寻也只发得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感慨和疑问。

气质各不相同,沉稳的,文静的,活泼的,胆小内向的,还有充满好奇的六名佣人此时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你们是……刑警?不是吧。”

开口说话的高个子女佣疑惑地看向李寻。

“为什么这里会有小孩子?”

“真是的,每次都会遇到差不多的事。虽然现在学生证不在我手里没法拿给你看,不过很遗憾,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哦。”

虽然是今年4月份刚刚成年的。

看到她们充满惊讶的眼神,白侦探向前走了一步。

“我们是协助调查的侦探,是受雇佣于近氏集团的某位上层来这里参与案件的。

我是白侦探,这个小丫头是我的助手。”

一般人恐怕一生也难以听到这种自我介绍吧,毕竟侦探对于大众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只出现在媒体中的职业。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实中遇到活的侦探,老实说我还以为侦探都是小说中虚构的呢。”

其中一个梳着丸子头,看起来很活泼的女佣惊讶地说。

“咱们这个国家确实是比较少见啦。不过请相信我们,我们是为了这次案件的真相而来的。”

李寻认真的解释道。

对面沉寂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被警察接管的环境,既然你们能得到允许进来,那应该可以对你们给与信任,所以侦探的两位,你们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发言的是那位个子高的女佣,她的头发盘起收到脑后,给人以成熟的印象。她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总的来说并不让人觉得严厉。

看起来有种年长姐姐般的感觉,她应该就是这些女佣中领头的人吧,李寻决定暗地里叫她女仆长。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让我看看,嗯,总之你们可以先简短介绍一下自己吗?”

白侦探把手中的卷宗翻到了对应的一页,应该是刑警之前留下的记录。

“明白了,我们几位是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工作于此的,专职服务于近海先生及其家人的生活助手。”

不就是佣人嘛,严格来说是女佣,当然我比较习惯叫女仆。

表面上认真听对方说话的李寻想着。

“我们都姓晋。我是晋琳,从我开始向左的几位分别是晋却和晋湖,晋月长,晋新柔和晋惜文。”

蛮有特色的名字呢。不过,她们虽然都姓晋,但看起来不像是姐妹。说起来——

“这位女仆长姐姐,可以问你们一件事吗?”

“女仆长?”晋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表情看向李寻“算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是这样的,我想问的是,难道说姐姐你们都是被近家收养的人吗?”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跟警方说过这些事。”

听到对方的话,白侦探晃晃手里的卷宗,摇了摇头,表示这些并不是在卷宗上看到的。

“我是推理出来的——虽然想这么说,不过其实是我之前看过的新闻啦。近氏集团倾资赞助孤儿院,而院里的孩子们为了表示感谢,全部将姓氏更换为与‘近’相近的晋姓。刚刚听到你们都姓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年纪相差不多的,同样姓晋但又不是姐妹关系,应该只有这种可能吧。”

仔细想想的话,来接他们的管家也是姓晋的,大概和面前的几位有相同的出身?

“……确实如此,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在近海先生赞助的孤儿院中长大的,从小受到了他相当多的帮助。虽然很遗憾我们并没有和其他出色的同伴那样杰出的能力可以在集团里给予近海先生和近江小姐帮助,但至少希望可以在生活中帮助他们。”

“原来如此,感谢你们的告知,嗯,姑且添加几笔吧。”

白侦探皱着眉头在卷宗上添加了几笔。看他的表情,这人不会连写字都嫌麻烦了吧?

“那么,请让我们询问一下,几位对于这次的案件有什么头绪吗?”

“头绪……”

“你们可以把之前和警察说过的,再复述一遍就行。”

“明白了,”晋琳点了点头,“当时我们正在这里和小姐一同用餐,可是突然听到上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因为从方向上听是近海先生那边,我们就立刻起身去看了一下,谁知……”

晋琳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稳了一下心绪,才继续说了下去。

“先到那里的是我和晋湖,虽然很丢脸不过我们当时完全愣在了那里,手足无措。直到后来小姐也赶过来时才开始试图抢救近海先生,我当时也立刻通报了急救车,可是还在通话的时候,近海先生就已经断气了。”

“这方面和卷宗上记录的完全一样。说起来,你们没有移动他吧?就是在塔楼一层进行了急救?”

“没错,因为小姐发现近海先生腹部受伤很重,我们不敢把匕首取出来,所以取了绷带打算止血,可是根本来不及,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急救,近海先生就已经不行了。”

晋琳沉痛地低下头,勉强说着。

“那么,对于警察目前的判断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白侦探继续提问。

“警察的判断?”

一旁的几位女佣面面相窥,看来她们还没有被告知警方的进度和怀疑。

只有晋琳打起精神,抬头说道。

“你问我们有什么想法……警方的判断就只有那一个,他们还是坚持认为近泽先生是这次的嫌疑人吗?”“

“等等,近泽先生?”

“这是怎么回事?”

“警方竟然怀疑是晋泽先生?”

“肯定是哪里搞了吧,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不是外边来的凶徒?”

除了一名看起来胆子很小,缩成一团没有发言的女佣,剩下几人都吃惊地叫了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警方并没有把他们的猜测对所有人说,而是只告诉了领头的晋琳。

“哦,怎么?你们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啊。”

白侦探扬眉问道。

“废话!”

丸子头的女佣皱着眉头看过来。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警察做出这种猜测——”

说到一半,旁边另外一位戴着眼镜的文静女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代替她提出了疑问。

“不好意思失礼了。不过,难道不是外来人员的犯案吗?警方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该不会还有什么漏缺的——”

“很遗憾,不过从警方的调查看来,无论是现场调查还是通过你们庄园的监视系统,都并没有外来人员犯案的证据。”

眼镜女佣抿起嘴,慢慢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除了之前被告知的晋琳,剩下的女佣都相当吃惊。在她们看来,警方的这种判断这么让他们无法接受吗?

于是李寻猜测着向她们提问。

“女仆姐姐,其实近泽和近海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女佣们迟疑着看向彼此。

丸子头女佣看起来冷静了一些,她犹豫着张开了口。

“从一般的角度来说,可能算不上好吧。”

关系不好吗?可是明明女佣们对近泽是嫌疑人这件事如此不相信,那就是说和他与父亲的关系无关,女佣们是从对他本人的评价上认定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就是说近海先生和近泽先生平时的关系果然不好咯?”

白侦探追问道。

“嗯,那个怎么说呢……”

对方很犹豫。

“希望各位理解的是,作为近氏集团的顶端的一家人,这个家中的氛围可能和一般人家并不尽相同。我觉得如果要用一般意义上的好或者坏来形容的话,可能并不是很贴切。”

“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吗?”

“因为近海先生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严肃而且作风硬派的人,他对于子女的培育和一般的父亲差别很大。”

晋琳虽然努力试图用客观的语气评价近海,但明显她很不习惯这样描述自己的侍奉者。

“他对于子女要求都很高,只不过比起长女的近江小姐,近泽先生,他的天赋显得有些,稍差。所以父子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比较淡漠的。”

从这种委婉的说话方式看来,这个‘比较淡漠’其实是相当淡漠吧。

原来如此,所谓的平庸的哥哥和天才的妹妹吗?

乍听起来的话,这种情况下的节奏应该就是那种‘常年被漠视的长子,由于内心的愤怒和不甘,而对父亲展开了复仇’这种感觉。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觉得近泽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来,他并不是这种人。”

晋琳补充了一句。

“是吗?你们有什么依据吗?电视里不是经常会有这种事,某个历来品行良好的人突然犯罪之后,身旁人就会说,‘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白侦探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寻其实也有意识到自己常常在某些场合里说话挺不经大脑的,不过现在看来白侦探也不输给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