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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异能之人、奇异之人,异常之人。在人类世界里会被称作“异人”的无一不是具有某种超人能力的家伙。而且,这些“异人”们又毫无例外的处在了人类族群里支配关系的金字塔最上端。除了极少数远离人群的家伙,大多“异人”即便不是成为了一国之王,也是坐上了能够统帅万人的将帅之座。

我蹲坐在墙外,只把头趴在墙头上,以窥视烟雾缭绕,白与黑的世界。

「舒服吗?」

「舒服哦~」

「很舒服吗?」

「很舒服哟~」

在油灯的摇曳火光下,她整个人沉倾在浴池里,双手靠在池子的边沿上,除此之外只有一小部分胸部以及脖子之上的部位露出了水面,脸上带着舒适的神情,看起来相当享受的模样。

「那…」

「不~行~」

她打断了我,慵懒的语调。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要知道在这个连川河湖井都没有的世界里,水可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哟。」

「就算你这样说了,我也还是想要进去和你一起洗澡啊。」

这个露天的浴池很大,用石头搭配木材建造起来的池子,仅依靠目视来判断,其宽度至少也有六米以上,长度也超过了九米,深度则是在半米到一米之间深浅不一,就大小而言,这是足够把我容纳进去也能够轻松有余的浴池。

「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不管你怎么说都是不~行。」

「为什么啊,你不是我的恋人吗?」

「因为,你很臭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往身上嗅了嗅。

「…很臭吗?」

「虽然刚才一直忍着没有说,但你身上真的很臭啊,而且还是那种已经闻不出是什么就只能用臭来形容的气味。我的天哪,你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大概,两三个周吧?」

我挪开了视线,以避免因为眼神的交汇让她发现我在说谎的事实。

「呜哇,真脏!真亏你能够若无其事的让我骑在身上啊。」

她一脸嫌弃的说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往池子的边上挪了一点,往远离我的方向——尽管她原本就已经离的很远了。

「脏吗?但是,姑且不说在这个废墟里想要洗一次澡的难度,就单是我在身上饲养了这么多跳蚤,我也没办法轻易的洗澡啊。」

「等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是说在这里我没有办法轻易的洗澡。」

「不,不是经过整理总结的话,是你的原话。」

「我也没办法轻易的洗澡啊?」

「也不是这个,再上一句。」

「就单是我在身上饲养了这么多跳蚤?」

「你真的在身上养了跳蚤?」

她盯着我,似乎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某种的确认。

「怎么了吗?」

「你是认真的吗?」

许久过后,她的第一句话,透露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在身上养了跳蚤,是值得你这么吃惊的事情吗?」

「这已经不是吃不吃惊的问题了。我就想问,你还好吗?你的脑袋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帮你打开来检查一下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还放在那里?」

如此露骨的态度,使得我准确无误的了解到她的想法。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养了。」

「是这个问题吗?一般会有人在身上养跳蚤吗?」

「但是,我是魔物啊。」

她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却慢慢的合上了嘴巴,就那样默默地盯着我,一时之间,沉默降临,她沉默,我也不晓得要说什么。只是,从那冰冷的视线当中我似乎感受到了杀气…

「那个,其实我也没有在身上养多少跳蚤。大概洗上一两次澡估计就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下来,仅仅如此就轻松的化解了当前的尴尬气氛。

「没办法,总之。」

她站起来了,突然地,毫无征兆地,单手叉腰指着我命令道。

「你给我进来。」

毫无遮拦的,我清楚地看见了——她贫瘠的胸部。

「你的胸部真的很小啊。」

「去死!」

她随手抓起浮在水面上的木桶朝我扔来,尽管看起来非常有气势的样子。实际,木桶在砸到我的脸上的瞬间也因为撞击力度的关系瞬间碎裂开来,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也就在木桶离手不久,她转过了身,离开浴池,往浴场的入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穿衣服。」

她说道,怒气冲冲的感觉。

「哦。」

正当我想要绕过墙壁,从外面跟上她的时候。她回过头,一手捂住着胸部,一手指着浴池冲着我说。

「你给我待在这里。」

「你不是不洗了吗?」

「叫你进去你就给我进去。」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径直走向入口。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穿好了衣服——那件越看越是让我觉得土气的黑白色调衣服以及短裤,但袜子和木屐她就没有穿上了。

她一边走近浴池,一边卷起袖子,将扎在手肘上面一点的位置。

「你要给我洗澡吗?」

她走到浴池的边上,看了眼原本清澈可见底的热水——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灰色的浑浊不明液体。她略微的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疏解开来了,一本正经的说。

「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

「其实,我也记不清我到底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以月来记数的单位。

「看得出来。」

「澡,我还是自己洗吧?」

「用这样肮脏的水?」

「最起码,我比刚才干净了不少。」

她笑了,轻轻的,不知为何的。

「嘛,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我去让这里人再给准备一些热水吧。」

她摇了摇头,以轻松活泼的口气。

「虽然洗澡是不可能了,但抓跳蚤的话还是可以的。」

「那?」

「到这边。」

我遵照她的指示,移动到池边,按照想象中的动作在她面前趴下,以便让她的手能够轻松的摆弄我的身体…

「怎么样?」

「嗯,很舒服。」

「谁在问你感想了,我是问你身上的跳蚤。」

「大概还有一千只左右?」

「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她作势要离开。

我连忙劝阻。

「开玩笑的,大概只剩下十只左右了?」

事实上,已经没有了。那些就连我自己都只能依靠瘙痒发生的位置来判断位置的跳蚤,在她娴熟的手法下几乎没花费太多时间就已经全部抓住了,这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和这个城的人们,很熟吗?」

跳跃式的展开,似乎也不算。

「如果是从知道开始的话,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

「意思是很熟咯?」

「嘛,实际上我跟他们产生交流也是近几年的事情。」

「是吗?」

她的反应点平淡,似乎是我所提供的情报不能够让她提起兴致。

「值得一提的是,我和他们的约定,是他们自己主动前来找我订下的。」

「领头的是之前带路的那个女人吗?」

她似乎对此产生了兴趣。

「嗯,我和他们之间的交涉也几乎都是由她来完成的,包括每月一度的进献贡物也一定是由她亲自送过来。」

「这样啊。」

她的动作停止了,但手却没有抽走,这让我有些疑惑。我转过头,因为双方位置的缘故使得我没办法好好的看到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吗?」

「这个城的人们,如果我希望你能够把他们全部杀死的话,你会怎么做?」

被她这么一问,即便是我也没能立即回答上来。

「做不到吗?」

「不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

「是对刚才的料理不满意吗?」

事实上,我也对他们所做的料理的味道不满意,但菜品是真的很丰富,除了山竹、雪梨、葡萄、香蕉这类不易保存的水果以外就连榴莲、板栗、雪莲果、苹果这些易保存的水果都拿出来了,仅仅是这些就足以证明他们是有在认真的招待,更不用说他们连平时我也很少吃到的肉制品都拿出来了。

「你只要回答我“能”还是“不能”就可以了。」

她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也趁着这个机会,我终于看到她的表情——冰冷却带着认真的脸。

「为什么要把他们杀死,这个理由我能问你吗?」

「理由重要吗?」

理由一点都不重要——我想,她的眼神是那么说的。

「我能做到,但我不会做。」

「结果,你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也就是说,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你就能够杀死他们咯?」

「…如果他们会对你产生危害的话。」

她轻哼了一声,不可置否的感觉。宛如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微微一笑,坦率坦率中带点嘲讽。

「算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她手上的动作又恢复了,一下一下的在我的身体上如抚摩般的来回。也许是因为这阵肉体上的舒适感,也许又是因为终于从那个令人困扰的话题中解放出来的松懈感,我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就连困意也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你怎么了,一脸困倦的样子。」

「没有,没事的。」

「强忍着困意可不好哦。」

「不行,我不要。」

「你担心我会逃跑吗?」

困意,越发的猛烈了…

「…只是一点,真的只是那么些许的一丁点。」

「随便你喜欢,反正我也没有想要逃跑的想法。」

「真的不会逃跑吗?」

「就算我说不会,你也还是会担心的吧?」

「…一会儿,我就稍微的眯一会儿。」

「安心吧,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