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温抬头盯着输液瓶,仿佛这样能让它滴得快些似的。

他靠在被父亲摇起的病床上,活像一个躺在摇椅上的80岁老头子。

在他的病床边,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员坐在座位上,一边提问,一边作着记录,时不时还用握着笔的拇指背去推推眼镜。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吕温。16岁。”吕温没有看他,还是盯着自己的输液袋。

“你昨天晚上失踪前后的事情还记不记得?”

“我只记得送朋友回家后,我准备回家,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知到了。”

警员将他的话记在笔记本上,过了大概十秒钟才重新提问。

“你在现场看见陈渊了吗?”

吕温摇摇头。警员对吕温爱搭不理的态度欲言又止,但还是如实记录下来。

“被带走期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吕温又一次摇摇头。

警员转身看了看身后床位上坐着的男性,他的样子与植物人无异。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陈渊,但让他给跑了。”

吕温这才终于把头转过来,对着警员露出笑容。

“挺好的。”

“……他是嫌疑人,你为什么能笑得出来?”

“但他不是犯人。”吕温重新冷眼看回侧面。

“你有什么根据?”警员语气略重,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他重新更换语气和说法说到。“如果你有他无罪的证明,请提供给我们,司法会给他公正的裁决。”

“没有。”吕温平静地说:“但我总觉得……昨晚我见到了圆哥,还有另外两个怪物。不,也许是梦,请不要当真。”

“……”警员默默地将这些话记在本子上,但他知道这种话上面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见迟迟没有进展,警员开始有些烦躁。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记忆中有的东西。”

“说起来……经过昨天,我突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警员睁开眼睛。

“哦,回忆起了什么?”

“啊……不是什么重要事。”

警员满怀期待地说:“说说看吧。”

“我初中的时候个子在男生中最小,所以常被人起绰号。”吕温露出吃了青涩的木瓜一样的表情。

“后来又因为我喜欢一个女生,被他们捉弄,最后连女生都开始讨厌我了。”

“而且因为这事被其他班的恶霸知道,我从此就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这样的噩梦生活我过了三年。直到高中,仍然有一个初中的家伙来找威胁我给他们写作业。”

“本以为高中会是初中的延续,但圆哥和江玲儿出现了。因为有他们,我今天才笑得出来。”

吕温露出笑容。但对警员来说,这些话根本没有意义。

“我对你的过去感到遗憾,但我希望你知道,还有更多的人因为他失去了家人,并且就算生存下来,他们也都变成了那副模样。”

警员扭头看着隔壁床的男子。

“所以……我的问题就是,你们凭什么觉得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可以把人变成那样?”

“……”警员被问住了。“但是,他还展现过奇怪的能力,两次都突然消失在我们面前。”

“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别人就不会有这个能力?”

在诡辩方面,吕温比陈渊和江玲儿要强得多。

“这……”

“既然他有能力逃脱,有能力绑架那么多人,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上高中,当个三好学生?”

“我,我跟你讲不清楚。”

“当然,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要把一个无辜的人说成罪犯,你当然讲不清楚。”

“你……”

“请回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吕温态度坚决。警员见了合上笔记本,愤愤地离去了。

吕温笑了笑,瞧着输液袋中还剩十几毫升的液体,按响了枕头边的医护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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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玲儿没去上学,她的两个好朋友也没去。所以16班金三角今天是全员缺席了。

“爸。”

江玲儿走进父亲经营的内衣店。在这之前她一直耻于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情。

“没去上课吗?”

趁着早上人少,正在调整布置的江玲儿老爸走了过来。

“嗯,吕温醒过来之后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决定不去了。”

“那你来这干嘛?”老爸像是参透了一样一拍手掌。“终于决定要继承老爸的衣钵了吗?老爸真是太高兴了!”

“才不是的。”江玲儿摇摇头。“我是来看监控的。”

“监控?”老爸疑惑地看着江玲儿。“看那干嘛。”

“有很重要的事。”

江玲儿说着便往楼上走去,父亲也跟在她后边。

“三天前的监控还在吧?”

“我们这录像都保留一个星期,应该在吧。”

江玲儿推开监控室,里面只有一台电脑。她对电脑不是很熟悉,于是扭头瞧着自己的老爸。

她的父亲看后很熟练地坐到椅子上,握着鼠标操作起来。

片刻之后,他叫了江玲儿一声。

“玲儿,找到了。”

“噢噢,老爸真厉害!”

“嘿嘿。”

这个中年男人竟然被女儿夸得老脸扑红。

“啊!”他突然惊叫起来。

“咦!怎么了!”

“我突然灵感乍现,想到一款名为‘挚爱之女’的内衣,专门为青少年设计的。”

“绝对卖不出去!”

“诶!老爸深受打击了。”

“真是的,别扯那些没用的,快把时间调到晚上9点半。”

老爸按照江玲儿所说,调到时间点,然后按了播放键。

行人来而又往,马路上车辆忽多忽少,整个录像看起来平凡又无趣,才看了几分钟,江玲儿就感到厌烦了。

“不能跳到某个人出现的时候吗?”江玲儿问。

“唉,哪有那么便利。”老爸叹了口气说。

这时楼下的店员小跑了上来。

“老板,有老顾客找你。”

“哦,马上就去。”

说着他站起身,拉开椅子走了出来。

“接下来你自己看吧,用鼠标拉进度条就可以调动时间。”

“明白了。”

老爸冲江玲儿投去“真的吗”的视线,耸了耸肩走出房间。

江玲儿坐在屏幕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画面上每一个像素的运动。

可不眨眼肯定是受不了的。于是她眨了眨眼睛,又过了一会,她打了个呵欠,又过了几分钟,她已经有明显的困意了。

“这个……真难找。”

就这样,江玲儿强撑着睡意,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反应过来时,她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可看看电脑上的时间,才发现仅仅过去三十分钟。

“等等,三十分钟?”

江玲儿已经将九点半到十点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看完了,然而里面根本没有看见陈渊的身影。

“……会不会是看漏了?”

虽然他自己这么说,但她认为自己不可能漏看陈渊。因为平时上课早就把他刻在眼睛里了。

难道在十点以后?

这么想着,江玲儿继续看十点之后的录像。

终于,她果然在录像中看见了陈渊。

时间定格在23:08分。

“这个时间……是不是,晚太多了?”江玲儿倒吸了口凉气,喃喃自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