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陈渊猛地醒过来,幻听在他耳边萦绕。

他喘着粗气,环视周围。这里是一个潮湿的山洞,环境十分糟糕,但至少比露宿野外要好。

洞外的天空已经蒙蒙泛白,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要不是警察到得及时,我就交代在那了。”想到昨天的事情,陈渊还心有余悸。

他能感觉到,对方同自己一样在等待着什么。在这场豪赌中,陈渊的鬼牌来得要快一些。

在叫出租车到钢铁厂的途中,司机与同事们通过无线电交流时,陈渊与司机四目相对了。从那刻起,陈渊便知道自己再也瞒不过了去了。

考虑到接下来的行动,以及自己有昭雪保护这两层原因,陈渊将自己的校卡故意丢在了车上。

校卡就是进出学校时别在胸口上的牌子,同学们都喜欢称它为“狗牌”。

理所当然地,陈渊的狗牌上有他的照片、姓名和班级三项信息。

司机在离开后很快就会发现狗牌,毕竟陈渊把它放在了副驾驶位上。

于是司机能做的事情便是报警。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司机无视的情况,但染城的司机可不是一般的仗义,这些敢组成车队去堵匪徒路的人绝不会让恶徒逍遥法外。

后来就是对赌问题了。究竟是自己的“援助”先到,还是对方的杀器先来。

昭雪说因为用了很强大的能力,因此今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陈渊对她强大又多样的能力感到敬佩,毕竟昨天他脑子里想到的只有用隐身凭运气逃脱。

陈渊起身走到洞外。山林沙沙作响,水露湿润了野草。陈渊双臂环绕抱着自己的身子,以此抵御清晨的寒气。

在看见柯羽的瞬间,陈渊还高兴得不能自已,但一夜过后,这种喜悦就荡然无存了。

他回忆起与柯羽的往事。

“你为什么要叫我哥哥……”

刚交往后,陈渊对昭雪的这个称呼十分不满意。他可不想在大街上被一个叫自己哥哥的女孩亲密地揽着走。

“因为你一直是我哥哥啊。”柯羽小小地低下头,藏住自己的表情。“还记得么?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帮我赶跑了欺负我的小贼。”

“是有这么一回事。”

陈渊点点头,但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在那之前一直是一个人,不喜欢和女孩子玩,我觉得她们玩得花绳无聊爆了。所以喜欢和男生捉迷藏,爬高上低的。”

“但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那些混蛋总欺负我,不让我跟他们玩。我哭着回家,但我爸妈却总在打麻将,所以我还是得出去跟他们玩。”

“有一天一个大孩子来了,他是某个男孩的哥哥。那天那个男孩可威风了,只要大孩子站在一边,其他人就不敢推搡他一下,都会让着他。”

“于是我就想,要是我有个哥哥就好了。”

“那天,我被两个人打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既害怕其他人以后也不跟我玩,又害怕脏了衣服回家还会被打。”

“但那时……”柯羽抬头看着陈渊,眼中仿佛藏着整条银河。“你出现了。”

“那时我还笨,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哥哥。可能是我小姑的孩子……虽然那时小姑才16岁。”

“但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哥哥。”

从那天开始,陈渊就不再排斥这个称呼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光荣。虽然在大街上撞见他俩的人不那么想。

回过神来,陈渊的嘴角已经扬了起来。他将嘴角抚平,心中涂怀悲伤。

从今往后,柯羽不在了。有的只是这些回忆,这些故事,这些笑容。以及,柯羽永远都不在了的这个事实。

染城在,陈渊在,柯羽却不再。

陈渊的眼睛湿润了,他感觉面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于是又想起了柯羽关于戴眼镜会聪明的论断。

想控制住感情的他反而被感情控制,不论想到什么,都会自动联系上与柯羽的往事。

他抽噎起来。

热泪先从右眼落下,随后左眼的才姗姗来迟。

“你会等我吗?如果我当上了经理。”

“经理哪有那么好当的。”陈渊哽咽着,重复那天的话。

会等我吗?

“我会等你。多久都会等你。”

要一直喜欢我哦。

“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不许在学校里跟别的女生说话!

“这根本做不到吧。”

等我变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嗯。”

约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呜……”

浓稠的鼻涕阻住了呼吸道,泪水像溃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他掩面痛哭,却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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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温是最后一个从医院苏醒的人,与他同时间被送来的人早已醒来。

然而,他也是这些人中唯一相对正常的。

“我可担心死你了。”

吕温还没捋好思路,母亲就涕泗横流地抱了上来。一旁的父亲也摘掉眼镜,摁着眼睛防止热流涌出。

“江玲儿……?”

“太好了……呜……”江玲儿也抱了上来。

“等等,发生了什么?”

吕温环视房间,里面虽然有很多人,但都死气沉沉的。

“我,我还以为你也会痴呆掉……。”

“痴呆?”吕温自言自语着,在两个拥抱中,他勉强将脑袋放在能将其他病人归入视野的位置。

在面前的,是一众悲伤中的家属,以及几个目光呆滞,像人偶那样的患者。

吊瓶里滴下的营养液仿佛顺着他们的静脉流向了另一个世界。

“我得找圆哥,我想起来一件事。”

吕温说着就要下床,但他鲁莽的行为马山招致父亲的斥责。

“你现在刚醒,忙着去哪?”

“我找圆哥有些事。”

“……”

父母见他那么执着,也理解他们之间的友情,因此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依旧挡在他面前。

“等这瓶营养液输完,再等医生检查,如果没问题了,我们也不会拦你。”父亲说。

“对啊,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以身体为重。”

“对了,警察也说待会有话要问你,所以也要配合他们。”

这时江玲儿站了起来。

“吕温,交给我吧。陈渊昨天叫我调查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明白了……如果,算了。那件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江玲儿不解地歪着头,但见吕温不想说,江玲儿便道别后离开了医院。

现在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江玲儿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