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不相信柯羽会因为这种事情死去,但他还是补充说:

“这样的组织大多是一对多形式的,为了防止权力外流,神棍只容许他自己站在顶端。”

“也就是,他们被集中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嗯……”

“好了。”昭雪双手抱拳,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可以用排除法了。”

陈渊马上明白过来,重新打开刚才那张画了圈的地图。

“将天眼隔断的地方,户型狭小的小区,和流动人口较少的农村剔除后,剩下的地点只有工业区。而且其中一个工业区原本是钢铁厂,但十年前放弃了染城分厂,因此那里正处于废弃状态。”

两人看着彼此,点了点头。

陈渊重新走上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趁着司机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对讲机里的同事讲话时,定好地点并将脸对着车窗。

车辆缓缓行驶,就在这时,对讲机中的话题突然改变,以至于司机都警惕起来。

“最近可得小心些,不久前3队的老张才失踪的。”

“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问。

“说是载了一个人从市区到西山公园,到地点后突然就说自己有事,挂了电话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连车带人一起消失了。”

陈渊从车窗玻璃的反射中看见司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可别说了,陈渊缩起脖子,丝毫不敢转动脑袋。这样僵硬的动作让他脖子很不舒服,但只要坚持到下车就好了。这样想着,陈渊倒是没那么累了。

“听说是个高中生干的。”

“叫陈渊来着。”

“喂喂,他不是只涉及两起命案吗。”

“谁知道呢,网上都说是他干的。”

“哈哈哈……你们可别说这个了。”

司机干笑着制止他们,因为自己车上正好有一个高中生似的人。也许是说出这话的瞬间,察觉到自己没为顾客考虑,于是补充说到。

“会吓着人家的嘛。”

说着司机还扭头看向副驾驶位置上的陈渊,可这一看不知道,一看才察觉陈渊一直在通过车窗的反射看他。

不好,四目相对了。陈渊匆忙移开视线,想要缓解气氛。

幸亏已经不远了,望着不断变大的合金厂烟囱,陈渊得救似的松了口气。

终于,陈渊到达了钢铁厂旧址。

刚下车,昭雪突然出现在了陈渊身后,不过这次她没了以往的从容,而是表情痛苦地扶着脑门蹲在了地上。

“晕车吗?”

昭雪原本就洁白如玉的脸上多出了一些惨白,一看就知道状态不好。

“不……我不会,受到现实干扰产生感觉才对。”

昭雪虽然可以借助我的身体感受到一些东西,但基础的痛觉等确由陈渊来承担的。而现在的情况是昭雪没有和陈渊交换身体,所以她才说自己不应该受到干扰。

陈渊急于寻找朋友,可他也不想制昭雪于不顾。

“是不是太累了?”

今天的昭雪动用交换身体和变化的能力已经很长时间,也许是这个的原因?

“不。”昭雪小口喘气站了起来。“时间到我会消失,而且我自己有数。时间还有得剩。”

昭雪朱红色的唇与煞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陈渊不忍让她再痛苦,于是提议说。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先去休息。”

“不行。”

昭雪朝前走了一步,但因头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陈渊匆忙上前搀扶,但也因无法触碰对方而无济于事。

“如果说……他们全都被蛊惑了,你去就是送死,有我在……至少可以……”

频繁的喘息让话语断断续续。

陈渊露出笑容。

“你在关心我吗?虽然总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也有意外可爱的地方嘛。”

昭雪顿了一下,严肃地瞧着陈渊。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嗯,我没开玩笑。”陈渊说:“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不必对谁都全副武装。”

“我没在说这个。”

“所以……,现在该是我努力的时候了。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不是笨蛋,不会无脑乱冲,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昭雪沉默了,大睁双眼注视着陈渊。“你有这个本事吗?”

这话让陈渊有些泄气。

“咳咳……至少不会毫无成果。”

昭雪侧过身子,用纤细的左手撩动漆黑的鬓角。

“别死——”

就在这时,昭雪就像被某种高能物体击中一样,浑身颤抖,突然倒在地上。

“喂!昭雪!”陈渊跪坐在地上,将自己的脸置于昭雪的视线范围内。“你究竟是怎么?”

昭雪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蜷成一团。她瞳孔缩小,整张脸上的表情变得与痛苦无关,全然变成了另一种情绪——恐惧。

“我,我不知道……有,有什么东西在。”

陈渊回头看向倒掉一边的斑驳大铁门,漆黑的园区内除蟋蟀叽叫外没有其他声音。整个园区黑漆漆的,道路边的路灯柱像一个身体扭曲的人一样倒在地上。

“啊……啊!”昭雪突然抱着头,表情痛苦万分。

“昭雪!”

“我的,记忆。”陈渊趴在昭雪面前,但她的视线却穿过陈渊,看向天空某处的虚空。

“……昭雪,昭雪!”

昭雪大口喘息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轻拍自己双颊的男人身上。但不论昭雪怎么集中注意力,都没法看清他的脸。

“快跑!那家伙会妖术!”

昭雪被人从地板上拽起来,猛地一推背脊。

“快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她还是奔跑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算摔倒在地,她还是爬起,重新狂奔。

在深邃的黑暗中,一双眼睛一直跟着她。她想甩脱,但不论怎么加速,它还是一直跟着。

就在这一瞬间,昭雪睁开眼睛,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邹阳殊……”

“昭雪!”陈渊担忧地护在昭雪身旁。

“没事,我没事。”

昭雪想要站起来,陈渊下意识去搀扶,但却扶了个空。

“邹阳殊,那是谁?”昭雪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没意义的话,陈渊如此考虑着问到。

“你不认识吗?”

昭雪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指责的意味,但她马上意识到不该这样说。

“不应该……这个人应该很有名。”

“他是……?”

“和我一个时代的人。不久之前,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才被找回,但我却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和长相。”

“我确认这个人并没那么有名。”陈渊肯定地回答着:“虽然历史不是我的长项,但在学习南宋相关的课程时,绝对没有任何内容提到过他。”

昭雪摇摇头,面色就像不小心泼在木地板上的白漆那样。

“在我的记忆中,他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人。”

“可是……那也是800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这话将昭雪拽回现实,她也觉得自己刚才迷失在记忆的迷宫中了。

“对啊……为什么会……”昭雪用双掌猛拍自己的脸颊。“我在说什么呢。”

一阵凉风吹过,陈渊向昭雪伸出手。

“走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