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怎么重要的写在前面:

大概是一个凯博中篇,体量和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差不多。

标题来源于舒伯特的声乐套曲《冬之旅》,改编自威廉.缪勒的同名诗作,各位读者可以一边听套曲一边阅读故事。目前最受好评的应该是迪斯考版本,但个人更喜欢赫尔曼.普莱版,写作时耳边放的也是这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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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老人啊 我能否随你而去 在你的风琴上 奏出我的歌曲?

——《冬之旅》第二十四首 老风琴师

1.启程

1097年1月24日,罗德岛

启程的时刻

不该由我决定

黑夜中的路途

唯有自己寻觅

——《冬之旅》第一首 晚安

当我向下望去,我知道他快要死了。

他躺在黑色的陡坡上,被长钉贯穿了胸口。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淌下,抽走了他苍白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

他就要死了。他,不是我。我能看出这点,他也一定知道。但……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没有表现出任何激烈的情感。没有愤怒,没有悔恨,甚至没有一点不甘。

他只是微笑着闭上眼,让最后的气息化成一句简单的话。

“晚安,  。”

“早安,博士。”

当我睁开眼时,眼前是一对倾斜的棕色兔耳,顶端因重力而微微下垂。

“阿米娅?”我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双手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我正躺在黑色的陡坡上,或者说,椅背上。

“您又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呢,这样下去会得颈椎病的哦。”

我按下桌边的按钮,日光灯的光亮刺痛了原本就睡眠不足的双眼,让我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阿米娅,现在几点了?”

“早上五点。还有一小时就该出发了,在那之前一定要记得打理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桌上的闹钟发出刺耳的响声。如果阿米娅没有来的话,本应是由它叫醒我的。我拍了拍闹钟的顶部,让它安静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阿米娅的棕色眼睛里也藏着一丝倦意。早上五点,对她来说也不是个舒服的时刻。

“回去吧,阿米娅,我准备一下就会离开。”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阿米娅向我点点头,准备离开房间。

“去睡回笼觉吗?”我笑着问。

“怎么会!”阿米娅激动地转身,“今天还有很多工作——”

“去睡个回笼觉吧。”我告诉她,“你还在长个子的年纪,应该多睡觉。”

“默尔索。”

就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她直呼我的名字,那时的我对这个名字仍不习惯;但现在,比起“博士”这个称谓,“默尔索”反而更让我感到安心。况且,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也的确不是博士:属于博士的面罩被我卸下,属于博士的服装被我更换,然后就没有任何属于博士的东西了。当我在罗德岛的走廊间穿行时,没有干员能认出我的身份,这个事实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有多少人见过面罩下的这张脸?有多少人能知道,刚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这位相貌惊人地平凡的青年瓦伊凡正是他们的默尔索博士?整个罗德岛恐怕只有两个人知道,他们现在都站在我眼前了:阿米娅是其中一位,大概是来送别的,但我更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另一位则倚在车边,在日常的诊疗服上套了一层黑斗篷,掩住肩上的源石结晶。

凯尔希医生,罗德岛医疗部的管理者,她即将成为我的旅伴。应该说,我被要求成为她的旅伴,在这寒冷的冬日前往泰拉的极北。

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项?我发现自己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给这一切找个起始的话,应该是霜星的逝去。在龙门事件结束后,我把她的躯体带回了罗德岛。感染者的尸体就像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必须经过冷封处理才能安全下葬,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因而当凯尔希挡在我身前,要求带走霜星的躯体进行解剖研究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之后才是愤怒。她抛出了一大堆理由——由她死前的体温变化讲到体表源石结晶的消失,以此来说明解剖的必要性,以及这一行为对矿石病研究的可能推进。

而我只是抱着霜星,一言不发,直到她从冷封设施前让开。她的离去太过轻易,让我猜测或许她其实并不期望我会同意。或许,在我同意解剖的那个瞬间,Mon3tr就会跳出来把我暴揍一顿,谁知道呢。

她的第二次出现是在霜星变成几缕粉末的时候。我本打算把她安葬在罗德岛,就和其他牺牲的干员一样;但凯尔希却执意要把霜星送回乌萨斯,这让我感到很奇怪。从霜星的角度来考虑,她在最后一刻已承诺过自己愿意加入罗德岛,因而我认为她可能更希望留在罗德岛,而非那片曾只会给她带来痛苦的冻土;从凯尔希的角度考虑,我不记得她和霜星有过正面的接触,我无法理解她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著。

这场无意义的讨论几乎发展为争吵,直到阿米娅的介入。让我惊讶的是,她也站在凯尔希一边,希望我把霜星送回乌萨斯,这次我妥协了。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相信阿米娅的决策;又过了几天,他们向我通知了前往乌萨斯的行程:1097年1月24日至1月31日,随行人员只有凯尔希。我想这种安排一定是有理由的,大抵是和我的过去有关。我不喜欢这样,也不想问。

“带上了吗?”凯尔希冷淡地向我提问。

“带着。”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口袋,那里躺着一个黑色的小巧盒子,是霜星留在世上的最后痕迹。

“那么,我们该走了。”她摸了摸阿米娅的头,语气比刚才温柔许多,“阿米娅,我们不在的这几天可能会很辛苦。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联系我。”

直到凯尔希的手离开了阿米娅的头发,我才走上前去。

“我把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对应的解决方案都放在PRTS的硬盘里。”我告诉她,“杜宾也会协助你的工作。记得好好休息,不要一个人撑着。”

我又花了五分钟才说服阿米娅回去睡觉。之后我稍作犹豫,最后还是联系了煌去监视这只小兔子,保证她的规律作息。凯尔希把身体倚在车边耐心地等候,直到我点头示意。

“你开车。”她丢下这句话,打开后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