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 阵雨 27℃

此后两天,我都没有鼓起勇气去见凯尔希。然而例行体检的日子在即,继续躲避下去无疑会让她生气吧……

这一切,我都没有和阿米娅商量。

中午时分,货物运输任务结束,队伍里的干员们在野外吃着便携式军粮,平日里比较活跃的几个孩子们便聊起了岛内的人际话题,甚是热闹。

有意无意间,我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们……知道怎么向女人道歉能让她开心起来吗?”

“送花。”玫兰莎说。

“请她吃饭。”暗索说。

“提升她的强度啦,白痴。”拉普兰德说。

“轻轻地咬她的舌头。”斯卡蒂说。

不约而同地,我们把目光聚焦在了斯卡蒂身上,她独自一人坐在河边,一直没有参与讨论,但此刻的神情无疑是专注而认真的,并无任何戏谑或捣乱的感情色彩在里面。

“忘了说明,她不是那种心智未开的小女生,而是成熟稳重的类型。”我补充道。

“送很多很多的花。”玫兰莎说。

“请她吃很贵很贵的饭。”暗索说。

“不惜一切代价提升她的强度啦,白痴。”拉普兰德说。

“非常温柔地咬她的舌头。”斯卡蒂说。

空气再次凝固了,干员们纷纷盯着我,表情中透露着一肚子的疑惑等待解答。

我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回到罗德岛后,大家开始各自整理行装离队,唯独阿米娅的动作尤为缓慢。

直到队伍里的其他人全部散去后,她才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角。

“博士。”

“嗯。”

“去给凯尔希医生买一捧花吧,好吗?”

其实在几小时之前,我的内心就已经否决掉了这种俗气透顶的方案。

只是面对阿米娅那近乎央求的口吻,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心无芥蒂地坦然相处。

我们换了一辆车,往附近的城镇开去,那儿刚刚遭遇过天灾,残破的街道像是一幅凝固了的油画,唯一还在保持着运动的是灰蒙蒙的水雾,一阵又一阵反复模糊着雨刷拨过的车窗。

理所当然的,花店已经关门了。

碎裂的玻璃,残破的门面,似乎还有整合运动在此发起暴乱的痕迹。

阿米娅走下车,望着街道上那一排排无人看管的店面,久久不愿离去。

我也走下车,环顾四周。

路边,唯一的色彩来自于那束淡紫色的野花,在雨中极其细微地摇曳着。

鬼使神差地,我越过废墟走过去,摘下了那束野花,回到阿米娅面前。

“这样是不行的……”阿米娅低着头。

“我知道的,世界上没有这种缺乏诚意的示好方法,我不会交给她的。”

说到底,自己心底也没什么信心罢了。

我没有当面把这朵花送给凯尔希,而是在夜幕来临之际,假装无事发生般将它放在了医生的窗台前,并期望着它不会那么快被扫进垃圾桶。

第二天,我前往医疗组的工作室例行检查。

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却被一股淡淡的清香所吸引,不由得愕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崭新的医用试管,架在窗前,野花被细心地栽培在其中,颜色明晰如昨日。

那是一种别样虚幻的感觉。

半饷,凯尔希推开了门,发现了我。

她指尖轻抚自己的秀发,嘴角挂着笑意。

“蓝盆花,川续断科植物,在这里并不多见……很遗憾,这种花没有什么入药效果,可能是不幸被某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当作礼物了吧。”

我不禁问道:“我从路边摘来的,只有一朵……不讨厌吗?”

凯尔希望向我,凝视我的眼眸深处,仿若自白般的淡然口吻讲述道:“绝大多数野花,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被采摘的。”

“唔……”

“随风漂流,四海为家,罗德岛中的不少干员也是如此。人只要活下去就要经历很多事情,也许未来会有一颗种子落在我们的庭院里,只要理解那种心情,就能了解很多人。”

“听上去好像也包括你。”

“难道我有什么不同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花。”

“即使我不喜欢,植物自身亦会想要努力繁衍生长,你认为是什么值得它这样做?”

“因为什么?”

“因为即使是在天灾袭击过后的废墟中,也会有某个路过的人爱着那株花。”

凯尔希温柔微笑,与我并肩而立,靠在冰冷的走廊栏杆上。

纤细的臂膀,冰冷的源石碎片,就这样贴近了我。

在她的倚靠中,我感到安稳的幸福。

这就够了,没有道歉,没有安慰,只有不言自明的默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连花都不会送。”她闭上眼,轻轻叹道。

“说明你从未在这方面提出过要求。”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守护阿米娅与罗德岛。”

“当然,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