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第二天早上见到他的样子,那张脸变得像雕像一样毫无血色,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只是告诉我菲当大教堂的事他已经处理完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点,以为什么事自己扛了就天下太平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沃夫曼有些哽咽,他站在那许久,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

这世界上优秀的人有很多,即使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人也数不胜数,受人欢迎的、头脑聪明的、甚至运气好的,但有人幸运就一定会有不幸的人来衬托他们的幸运,西蒙·卢恩就是这样不幸的人。

父母都是地下教会的干部,他的未来本应一帆风顺,可惜在一次对抗A级异生物的战斗中,他父亲犯下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重大失误,导致参加战斗的人员全灭,教会怀疑他父亲出卖教会和异生物暗中勾结,最终由教皇审判而被施以火刑,母亲不堪舆论重负而自杀,他则被送到了教会学校。“叛徒的儿子”,这个称号跟随他一只从教会学校到成为见习执事再到成为正式执事,在某次对抗异生物的作战中,他比谁都勇敢,冲在最前面,以自己濒临死亡的代价为其他人争取来了胜利的时机,因此,他痊愈之后他被派到了菲当大教堂成为神父。终于,他被人尊敬了,如愿以偿成为教会中的英雄。“不……不可能,那可是A级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你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强了,舍夫尔……”站在祭坛上的卢恩面目狰狞,被异生物汲取能量之后,他佝偻的像个老头儿,瘦骨嶙峋,皮肤也松弛着,白色长袍下露出的双手像枯树枝一样,而实际上他只有三十八岁,比舍夫尔还要小四岁。“同期的里面,你是获得赞誉最多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Nichts lässt soviel Leere zurück wie in Erfüllung gegangener Wünsche.(最大的空虚莫过于如愿以偿)当我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后,我变得没有目标了,也正是那时候,我发现了教会的秘密,我挖掘出了他们的邪恶。”

“所以你就杀了这些无辜的人?”

舍夫尔非常愤怒,因为地上的尸体中,有好几个都是曾经照顾过他、给予过他帮助的人。

“这个教会里没有无辜的人,舍夫尔!我们都是他们的棋子,用完就会被丢掉。”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

卢恩无奈地摇了摇头,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他将手腕上缠绕的十字符解开,十字符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镰刀。

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个人同时冲向对方,巨剑和镰刀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兵刃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

天空中突然出现巨大的十字符,释放出无数细小的光化成的箭。

净化之箭,这是卢恩自己创造的招式。

“轰隆隆隆隆隆”,密集的巨响传来,同时地面被激起了巨大的烟尘。

“没有传说遗物的状况下……已经能发动这种强度的攻击了吗?!”

烟雾中显现出舍夫尔的身影,右手的袖子已经消失不见,裸露出的胳膊满是鲜血。

“为了超过你们这些人,我可是每天都在痛苦的修炼啊。”

舍夫尔再一次攻过去,右手的巨剑不断进攻的同时,左手在空中不停画着十字,画出的十字变成圣光墙落在地面上。

“想困住我吗?天真!”

卢恩后退了一步,快速挥舞镰刀,将光墙全部击碎了。

随后他投掷出两根散发着黑光的光枪,同时再次使用净化之箭,在箭雨的掩护中冲向奋力格挡的舍夫尔,看样子是想一口气从正面击败他。

两剑砍掉了飞向自己的光枪,趁着卢恩举起镰刀的空当,舍夫尔从腰间拿出另一个十字符,瞬间变成长剑的十字符正中卢恩的腹部然后爆炸,一阵烟尘过后,卢恩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因放弃防御而被净化之箭射中的舍夫尔右半边身体也不断涌出鲜血。

“你知道的……我有个女儿,加入地下教会的人本不应该娶妻生子,我还是……”

卢恩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说着。

“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能拜托你……保护我女儿吗?她……是无辜的。”

“虽然这个孩子的出生违反了教义,但即使是教会也无权剥夺她生的权利,我向你保证,会保护好这个孩子。”

“这个……交给她,这个是干净的,没……被污染过,拜托了!”

舍夫尔从他手里接过崭新的银质十字符后,他便咽气了。舍夫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神光从天而降,照在他的尸体上,像是蒸发了一样,没有多久,他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安息吧,我的老朋友,上帝会宽恕你的。”

与此同时,远在七丘的地下教会总部里已经得知了卢恩的死讯。

“教皇大人,蜡烛熄灭了,看样子舍夫尔解决掉了那个卢恩。”

侍者将熄灭的烛台拿到了教皇面前。

“哈哈哈哈哈!看来这次的实验也失败了啊,不过一上来就面对那个舍夫尔,他也真是倒霉。”

白发苍苍的教皇兴奋地笑着,忽然,他收起了笑容,将脸阴沉了下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下面的话务必传达给地下研究院:现由我阿夫德耶登一世地下教会主教命令,务必在下次的实验中让我看到点能让我高兴的东西,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会让你们失去珍视的一切。”

“是,教皇陛下。”

……

妮雅芙的旁边,一个和埃尔温年纪差不多的修女已经泣不成声,埃尔温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就是沃夫曼主教刚才所说的那段故事里的小女孩。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质的十字符,看起来保养得很得当,十字符的表面泛着光,就像是刚刚从舍夫尔手里那样新。

埃尔温并不想听关于她的故事,而且她抽泣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了厌烦,或许他只是因为和满满一屋子异生物坐在一起而不自在,所以连同那哭声都厌烦了起来,他只想赶紧出去,这种想要离开的心情越是强烈,他就越觉得自己像躺在棺材里的那个老人。

埃尔温能闻到舍夫尔身上的血腥味,和他自己身上的一样,甚至要更加浓郁,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甚至远不及舍夫尔,不会有什么人来吊唁他,他也不会躺进这么好的棺椁,甚至可能活不到这个年纪。

他也知道,他们身上背负着的罪恶是相同的,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愧疚感也是相同的,直至死亡降临也无法摆脱那股痛苦,这是对刽子手的折磨。

“我去抽根烟。”突然站起身的埃尔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念悼词的沃夫曼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他在场内的异生物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从教堂的正中间穿过,然后推开了门。

那些异生物都畏惧着埃尔温,毕竟他早就臭名昭著了,虽然妮雅芙担保了他不会做任何对大家有威胁的事,但他们还是畏惧,埃尔温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们感到紧张,所以他站起来的时候,场内的许多异生物都把手悄悄伸向了防身的武器,那一瞬间产生的灵力波动也引起了教堂院外的治安官们的注意。

朱轼裕正靠在治安车门上吃烤红薯,感受到强烈的灵力波动后他将剩下的半个红薯重新装进塑料袋里顺手放到了引擎盖上,右手已经放在了拳铳上,旁边穿着黑色汉服的叶庭表情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左手已经扶住了腰间长剑的剑鞘。

教堂门缓缓打开,埃尔温从里面走了出来,倚靠在门边的墙上,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香烟叼在了嘴上,又在身上乱拍了一阵,然后从裤子兜里拿出了一次性的塑料打火机。

看到埃尔温的朱轼裕表情有些复杂,这个人在血腥玛丽的案子里帮过他,但又是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刚才那巨大的灵力波动应该也是他释放出来的……

“那个人没关系的。”叶庭将朱轼裕因紧张而颤抖的右手从枪柄上拿下来。“杀手并不是杀人魔,他们只杀名单上的人。”

“可是总长,他做了违法……”

“你的烤红薯,还热着吗?分我一点呗。”

“嗯,还热着呢。”朱轼裕马上拿起红薯,掰成了两半,将没咬过的那半递给了叶庭。

“高中的时候冬天上学就会买一个烤红薯,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吃。”

“总长您高中时代竟然这样?”

“就算是我,也会禁不住食物的诱惑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不是……”

“不要那么刻板印象嘛,有的少爷喜欢被司机用豪车接送,有的少爷则喜欢骑着价值几万元瑞夏币的自行车上下学,有些少爷怕被抢劫绑架,有些少爷十四岁就已经独自对抗B级了,世界本就是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

朱轼裕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面对B级时奄奄一息的样子,渐渐膨胀的心好像被戳了一个大洞,一下子又缩了回来。

这样的闲谈持续了有一阵子。

为了防止异生物集会带来危险,I.C.S的部分治安力量被布置在了教堂的周围,出于尊重,没有一名治安官进入教堂的院子,而在外面执勤的探员们为了打发时间,就只能一边提心吊胆地盯着教堂一边闲聊。

好在葬礼终于结束了,穿着黑衣服的人们带着悲伤的脸从教堂里离开,混杂在人群里的埃尔温在与叶庭对视了一眼后,便和精灵族的女性一起消失在了街道上。

“朱轼裕。”

“到!”

“舍夫尔主教的案子就交给你了。”

“案子?!这个主教不是在和发狂的异生物战斗的时候为了保护人类小女孩……”朱轼裕敏锐的直觉在这时发动了。“这背后有人指使?”

“那就要看你调查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