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動亂
昨天辦公室被毀，左辰三人水了一天沒有上班。第二天一早，艾里奧就在群里發消息讓三人提前半小時上班。
今天的街頭格外的不太平，天空中時不時飛過燃燒着的火球，撞向地面、建築。這場隕石雨愈演愈烈，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夜見市的居民依舊正常地工作上班，只不過選擇路面交通的人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擠在地鐵站。偶爾疾馳而過的公交車在千倉百孔的街道上呈S形前進，格外驚險刺激。
左辰和杜紫藤出門的時候，楊巔峰少有的已經去上班。等他們到達辦公室，那間破舊的平房完好無損，完全看不出來有被破壞過的痕迹。
辦公室內，楊巔峰和艾里奧兩人嚴肅地盯着電腦屏幕。看到人都到齊了，艾里奧站到桌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嚴肅地開口：
“上頭傳來的消息，一顆小行星正朝着夜見市疾馳而來，預計十天後落下來，到時候整個夜見市都會變成一片焦土。”
杜紫藤有些吃驚地張大嘴，想要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楊巔峰也皺着眉頭，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這是什麼意思？”
只有左辰一時無法理解艾里奧在說什麼。
“你有沒有聽說過通古斯大爆炸？”艾里奧道，“1908年，一個巨大的隕石在通古斯上空8千米處猛烈地爆炸開來，這次爆炸造成方圓數十千米之內，頃刻變成一片焦土，2000平方千米以內的樹木，全被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擊倒。同樣的，十天後如果這顆小行星撞擊夜見市，造成的後果會比通古斯大爆炸更為嚴重，整個夜見市都會不復存在。”
“這個犯人也太過分了！”杜紫藤頓時有些暴躁，“為什麼總是有這種想要毀滅夜見市的二貨。”
總是？也就是說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左辰有些詫異，這麼嚴重的事故要是經常發生，誰還敢住在夜見市。
楊巔峰也少有地放下手機，一直在敲打着鍵盤，努力工作，“就是說，馬上就是遊戲發售日了，怎麼可以這個關頭把城市給毀掉。”
……原來是為了這個。
“委員長，如果真的有小行星撞擊夜見市，我認為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查找犯人而是疏散群眾。”左辰想了半天，認真地建議道。
“你又在說傻話！”艾里奧道，“十天內找到犯人，這是你們的任務，沒有第二個選擇。”
“如果找不到犯人，總不能讓全市人跟着陪葬吧？”艾里奧的態度總讓左辰總覺得它是在開玩笑，但是實際上這幾天每天都有隕石落下來，萬一十天後真的有小行星落下來，儘快把城市居民疏散出去才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疏散人群是不可能的。”杜紫藤也不贊同左辰的話，“維護城市的安定是我們的職責，這件事也只能我們去解決。”
“你們都瘋了嗎？”左辰無法理解艾里奧和杜紫藤的腦迴路，“如果這件事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嚴重，就應該趁着還有時間，把城市的居民轉移出去。再說了，你們一直在說是有人在後面操控這些隕石落下來，事實上我們的調查根本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犯人什麼的該不會是你們的妄想吧？”
一時間艾里奧，杜紫藤都沒有開口，楊巔峰盯着電腦屏幕，辦公室的氣氛陡然跌入冰點。
“……這樣吧。”好半天艾里奧才開口，“紫藤你帶他去夜見市火車站看看吧。”到底是誰搞不清楚狀況，只有實際見過才清楚。”
雖然不知道艾里奧的用意，左辰還是跟着杜紫藤乘坐地鐵，一直坐到終點站——也就是夜見市火車站。兩人穿過複雜的地下通道，一直走到夜見市火車站內部。
進了火車站左辰漸漸感覺有些不對勁，偌大的火車站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而且他們根本沒有買票就直接進了火車站的等候室，穿過等候室是空蕩蕩的站台。夜晚的夜見市地鐵站也是這幅光景，可現在是大白天，難道是他又漏看了《夜見市法則》里的什麼規定？
“你看，”杜紫藤指着空蕩蕩的站台，“根本沒有火車會在夜見市停靠。”
“這怎麼可能！我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裡下車的。”左辰大步在站台上穿行，周圍哪裡都看不到鐵軌，也看不到列車，整個站台僅僅建好了一半，根本就沒有修建鐵軌。
“不止火車站，就算是自己開車也一樣，不可能離開夜見市。”杜紫藤道，“夜見市的居民只能居住在夜見市，一旦進入夜見市就無法再回到原本的世界。”
“你在開什麼玩笑？”左辰聲音跟着顫抖起來，“這不可能……你說不能離開，那艾里奧呢？我可是在N城見過它。”
“那不一樣，沒有特殊情況誰都無法離開夜見市。”杜紫藤道，“這是夜見市的規矩，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必須自己去解決。”
“那可是小行星！”左辰提高了聲音，“如果查不到犯人，豈不是所有人都會死。”
“左辰你還記得你父母長什麼樣嗎？”
杜紫藤突然開口問道，她的問題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搭邊，倒是讓左辰呆愣了半天。
“當然記……”左辰原本是不假思索地開口，話沒說完就沉默下來，父母？別說是父母的樣貌了，就連名字他都想不起來。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一直沒有注意到！
“就是這樣，一旦進入夜見市就不能和外界再有任何關聯，過去的記憶也會變得漸漸模糊。”杜紫藤解釋道，眼裡似乎透着一絲悲傷。
“我不相信！”左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夜見市就是這樣一座都市。”杜紫藤一臉平靜地注視着左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大家都是這樣，漸漸地忘記自己的過去。”
“你覺得這樣好嗎？”左辰提高了聲音，“忘記自己的過去不就等於忘記自己是誰！”
“那些痛苦的回憶，就算忘了也沒什麼問題吧？”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說著的杜紫藤讓左辰感到無比的陌生和冰冷。“你要認清現實。”杜紫藤耐心地勸導左辰，“就算不能離開夜見市，你看工資又高，住宿條件也不錯，在這裡的生活還算是舒適的，也沒有太——”
“這是狡辯！”左辰大聲吼道，“你們騙我來到這座古怪的城市，結果就是把我像犯人一樣被關起來嗎！”
“左辰……”杜紫藤試圖去拉左辰，被他一把甩開。
“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杜紫藤的話給左辰帶來的衝擊過於強烈，如果最初就告訴他不能離開也會失去自己的記憶，那他是絕對不會選擇來到這座夜見市工作的。
杜紫藤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左辰大步離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她一個人喃喃自語，“對我們來說只有這座城市而已。”
出了夜見市火車站，左辰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宿舍而去。他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周圍人總是遮遮掩掩的，什麼事情都瞞着他，結果只有他一個人被人當猴耍，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委員會，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再也不想扯上關係了。
“喲，左辰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劉雁照常和左辰打招呼，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這個還給你。”左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劉雁，“請把我的錢包、手機和證件還給我。”
“你今天是怎麼了？”劉雁終於注意到左辰鐵青的臉色，“該不會是想離開夜見市吧？”
“沒錯，我要離開這裡。”左辰乾脆地答道，“你不是說等我走的時候，自然會把東西還給我。”
“工作不順利你也不用這麼消極吧？”劉雁道，“要不要我再幫你們一次？這次是無償的哦。沒想到你這麼大的人了，還鬧小孩子脾氣。”
“我要離開這裡。”左辰把手機硬塞給劉雁，轉身上樓回房間收拾東西。等他再次下樓的時候，杜紫藤也回來了，她正和劉雁說著什麼，兩人看到左辰下樓，頓時沉默下來。
“左辰。”杜紫藤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讓他去吧。”劉雁拍了拍杜紫藤的肩，“這傢伙還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劉雁將左辰來時沒收的東西全部還給他，左辰一句話沒說，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門。
他不相信杜紫藤說的話，他不相信自己不能離開這座城市。而讓左辰真正恐懼的並不是這個，自從左辰進入這座夜見市以後，他以往的記憶就漸漸模糊起來，他現在連自己父母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更重要的是，左辰漸漸地覺得就算想不起父母長什麼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杜紫藤帶着他去到那座沒有鐵路也沒有列車的火車站，左辰連自己記憶漸漸模糊這件事都沒有意識到。他害怕，害怕如果繼續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過去的事情會被他全部忘掉。就算真的擁有着給他人帶來不幸的體質，就算以往的回憶充斥着痛苦，左辰還是不想把這些忘了。
如果失去了這些記憶，他就不再是他自己。
取下那個戴在脖子上的項圈，左辰將黑色的項圈丟進一邊的垃圾桶，叫了一輛出租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