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达五岭镇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八丈原一带地势平缓,利于行脚。阿檎也渐渐变得能够跟上八木的脚步。一路上两人并未再交谈杀业僧和庭师之事,只是各怀心思赶路。

终于,来到五岭镇外。此时正是正午,两人混杂在从各地而来的旅人中间,四处张望着走进镇内。

五岭镇虽叫做镇,但其规模却远比一般的镇大得多。一是此地自古为牧野府八丈原周边村落交易联络之地,一是几代五岭镇主同样深谙贸易之重,五岭镇的市集近年来声名远扬,吸引了很多商人到此地做买卖。

“不过,这到底算什么。说是五岭镇,可四周望过去,除了身后的郐作山可连个土坡都看不到。”

其实就连郐作山都看不太清楚。

“也许以前有山岭吧。”八木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口答道。

“我看你是真的和仏法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这样说......”

八木有些丧气。

不是有种说法认为,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在不断运动着的吗?八木嘴硬道。“说不定是经年累月下来,那些山岭因为运动的原因消失了。”

“拜托你你认真想想,五岭镇有这么久的历史吗?”

或许有吧。八木心想。

反正与我无关。

五岭镇的地形变化与镇名来由确实与二人毫无关系。有关系的是二人今晚要留宿何处。当然,寺院是不太可能了,就算寺院可以收留八木,但阿檎是必不可能被允许在寺院过夜的。

况且阿檎也还太小,八木无论如何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镇里。

思来想去之后,八木向街边闲坐的老人打听了一下附近价格低廉的客栈。

喝茶的老人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马上给出了答复。

真好啊。八木心想,真是友好祥和的镇子,比近处的某个村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罪过。

奇怪的是,两人顺着老人指示的方向走去,却越来越接近镇中心。八木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淳朴老人宰了一刀。

两人站在客栈门前,随风摇摆的看板上写着“福顺”二字。

八木与阿檎所处的街道,应该是市集没错。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这条位于镇中心,本应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大街两侧只有些挂着看板,但门户紧闭的店铺。

还开门营业的,只有这一家客栈而已。但店内也同店外一样,空空荡荡、空无一人、空空如也。

不像是泽国中南部商业枢纽的样子。

更像是某个已经废弃的旧址。

“该不会又要卷进什么麻烦事了吧。”八木的脸拉了下来。但低头看了看阿檎,女孩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丢人的只有自己。

八木敲响了柜台上的铃铛,四下望去,店内的桌椅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那供奉着什么菩萨的佛龛却是干干净净。八木对辨认不出像主的雕像深施一礼。接着细细打量,只看到菩萨身周似是围绕着龙一般的长物。

不多时,声音粗犷的男人吆喝着快步从内室走出,甩起肩膀上的毛巾拍打着柜台。

“二位吃点什么?”

“我们要住店。”

“住店?”店家睁大了眼睛,仿佛八木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住店?但是,噢噢,好的,这就给您安排。”

“稍等一下,我刚才是听镇民说这里价格低廉才---”

“这请您放心,”店家站在楼梯上说,“我们这儿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两人所住的房间都在二楼右侧,是两间相邻的房间。 八木叫店家去帮阿檎清洁房间,自己只简单将床铺打理了一下。推开窗子通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白墙。

墙内是一栋大宅,拥有规模相当离谱的庭院。视线所及的院内设有枯山水和其他树木花草,看起来久疏打理,八木所不认识的树木长的歪七扭八,落叶满地堆积。房屋主体大部分被树木所遮掩,只能看到一列长廊,造型还算精美,看起来颇为古雅。八木猜想家主应该是官宦世家。

说起来,真柳寺中也设有枯山水......

“喵---”

回过神来,八木向声音源头望去,看到白墙上趴着一只花猫。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此大的宅院,通常都会饲养家猫捕食老鼠。

奇怪的是数量。

八木只是粗略数了数,便有六七只猫趴在墙头。

需要这么多猫吗?如果真的需要这么多猫,叫捕鼠业者岂不是更好?

而且这些猫,并非什么肚肥肠圆,饱餐之后在墙头午睡的懒惰家猫。而一个比一个的瘦削。看起来简直像是......

“---简直像那些猫是不敢进入院子,因此只能趴在墙上?”

“没错。”八木点头表示肯定。

那院子景致虽美,但直让人觉得不自在,甚至让人觉得不吉。但若说究竟是哪一部分不详,八木大概会略加思考之后这样回答。

全部。

瘦削阴沉的猫伏在惨白而长,似乎要分隔开阴阳两界的墙上。庭院与其说是因久疏打理而荒废,不如说似乎从未有人存在过。

八木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庭师还是仆妾,一个人也没看到。

仿佛一切都死去了,仿佛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座庞大的露天墓地。

这就是八木的感想。

“这镇子怎么到处都奇奇怪怪的?”

“姑娘您是说哪里奇怪?”端来饭菜的店家十分殷勤地弯下腰来询问阿檎。

二人收拾完房间,八木便去敲开了阿檎房门,叫她下来吃午饭。菜色并不丰富,但也不至于清汤寡水。为了保证阿檎长身体的需要,八木姑且点了个荤菜。反正自己也算不得僧人,这样做应该也没什么所谓。

就是这种想法最要不得。

“比方说你们这个镇子,虽然叫做五岭镇,但是却根本连一个小土丘都没有,那又为什么要叫五岭镇;还有这客栈,虽然处于镇中心,可价格如此便宜不说,整条街却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来了。八木想。阿檎牌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啊,这在五岭镇是家喻户晓的事,”店家没有被问住,而是开始连珠炮式的说明。

“其实若溯及根源,可以说正因为此地没有山岭,所以才要叫做五岭镇。这并非是牵强附会,而是年代久远导致的失误罢了。”

店家的嘴没有闲着,一口气讲了下去。

“此地原名并非是五岭镇,而是无岭镇,有无的无。五岭镇最初的居民是来自北方,因为战争流落至此的山民,据说是因为思念家乡,所以才叫做无岭镇。虽说在一片平原上还硬要叫做无岭镇本身是有一点奇怪,但无岭镇中无的发音用在地名上多少有些别嘴,所以才慢慢变成了五岭镇。”

真是有够无聊的理由。八木心想。

“但要真说咱们这里奇怪的事啊,可不只是地名这一件。”店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八木旁边,一只手搭在桌上,身体前倾,“姑娘您所问的第二个问题,为何我们房费如此便宜,为何这条市集如此冷落,都是因为这件怪事所导致的。”

“什么怪事?”阿檎突然来了兴趣。

“您二位方才在房中应当已经看到了才是。”

“请不要卖关子。”

“哈哈哈,抱歉抱歉。二位刚刚应该都有开窗通风吧。”

确实是这样。

“那么二位应该也看到了对着窗户的大宅了?”

“你快点说下去嘛。”

“好好。其实那栋大宅,是本地望族安倍家的宅邸,但是近来,安倍家出了一件怪事,”店家的声音低了下来。

“也可以说是妖怪作乱,这怪事甚至波及到了周边,所以这一带才会人烟稀少,商贾闭市。”

八木听了妖怪二字只想骂人。

“究竟是怎么一个妖怪作祟?”

阿檎倒也说不上有兴致。

是鼠啊。店家说

“是杀不死的鼠。”

————————

“叮铃——”

突然响起的是柜台处传来的铃声,和几声想要刻意隐藏的咳嗽。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八木向声音传出的声音望去,看到有人站在柜台前。

阳光从店门处射入,却仿佛无法照在此人身上一样,看不清脸。但由身高与服装可以推断出性别。

男子穿着如今少有人穿的黑色大袖,倚靠在柜台上 ,应该是正在注视八木等人。

店家赶忙起身去招呼男人,但这黑衣男子只是摆了摆手,径自走向八木所在的方桌,坐在靠门一边的长凳上。

能看清男子了。

黑发凌乱。脸庞瘦削。一对三白眼。下三白。身材高挑。约莫三十多岁。

是个浑身散发阴沉气息的男人。

男人依次打量着八木和阿檎,店家站在男人背后,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您请坐。”男子对店家说,“我还想继续往下听听,只是不知加入对话的时机,只好敲响铃铛。”

“您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八木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请继续说。”阴沉男子说完便沉默了。

店家似乎在回想自己刚才讲到了哪里。

“安倍家是自古居住在五岭镇的望族。自百年前,安倍家于战争中立下功劳,由平民拔耀为武家,从众多安倍低迷家系中脱颖而出,成为本家。但虽是望族,名声却一直不好。若说为何不好,并非是与人为恶,嚣张跋扈这类作风问题。”

“而是和妖怪有所牵扯?”

“没错。安倍家一直和妖怪纠缠不清,但这纠缠不清,并非是什么妖怪家族或是操使妖怪之类的事,与其说是这种恶劣的共生关系,倒不如说是单方面被诅咒了。而据传闻说,诅咒的内容便是鼠。”

“可是,诅咒的内容不过是老鼠,怎么会搞得如此人心惶惶。”

“小哥有所不知,”阴沉男子接下了话头,“诅咒的威力并不在于内容,而在于某人某族被诅咒的事实。”

看起来男人并不像要继续解释的样子。

“虽说安倍家一直有被下了老鼠诅咒的传闻,但本代家主却对这类事不屑一顾,不仅拆了院中的祠堂,也禁止家人议论此事。但是家人所恐慌的报复却迟迟没有到来......”

店家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接着说了下去。

“直到十年前。十年之内,安倍家一共发生了两次鼠害,第二次鼠害就是现在正发生的事,而第一次,则是十年前的某天,安倍家的家主安倍秀平一如既往地来到书房,正要入门之时,却听到房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感到奇怪的秀平推开拉门,以为有贼人光天化日闯进府内,但房间内群聚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数量惊人的老鼠。据传老鼠层层叠叠,居然要比房间内的西洋灯台还高,被一群老鼠吓坏的秀平赶忙喊来仆人,而赶来驱逐老鼠的仆人,却险些被数量庞大的鼠群活活咬死。”

“那之后呢?”阿檎问道。

“老鼠怎么处理了?”

“当然是凭空消失了,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从封闭的房间里彻底无影无踪。”

“啊呀,毕竟是妖怪嘛,来去无踪也是应该的。”

阴沉男人似乎正在兴头上。

“在那之后,安倍秀平便在家中饲养了数量惊人的猫以防鼠患。”

“原来这就是有那么多猫的原因吗?”

“没错,想必客人是看到了墙头上那些可怜畜生了吧。”

“但即便家中出了这等大事,秀平还是拒绝采信诅咒之事,甚至赶走了家人请来的驱魔师,只是购来大量家猫,但是此后数年,家里都一直太平,没再发生过任何鼠害。”

“然后就是现在这次,对吗?”

“没错,准确说是一周之前的事。安倍家的仆人说,从一周前开始,家里的猫断断续续的死掉,而且死因不是别的,正是被老鼠咬死的。”

“猫被老鼠咬死?”

“没错,没错。死掉的猫身上都是老鼠的咬痕,当然,这些猫都被秀平命令仆人掩埋在宅邸内了,想必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谣言四起吧。他又开始买来大量的猫,但这样做的结果只是死掉的猫越来越多,但却一只死鼠都没有。因此大家都说,这是杀不死的鼠。”

“噢?”

“很奇怪对吧,不信邪的秀平甚至请来了驱鼠的业者来家里调查。可是这群人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哪怕半个鼠穴。自从这以后,本来没有现身过的老鼠出现了,宅邸内目前似乎常有老鼠出没,甚至曾有过大群老鼠翻过院墙在街上游走的事,这种老鼠我也见过一次,瘦瘦小小,但是毫不怕人。”

“怪不得附近的店家都关门离开了。”

“就是说嘛。”

“听着很像是真的妖怪作祟。”阿檎说。

“啊啊啊啊,您别听她瞎说,她这个人脑袋里只有妖怪啊妖怪的。”

“小姐所言极是。”

阴沉男子看了看阿檎,说道。

“这应当就是诅咒所带来的妖怪作祟。”

八木泫然欲泣。一肚子话堵在嗓子眼里,愣是一句都吐不出来。阿檎得意地瞪了八木一眼,聚精会神地听阴沉男子所说的话。

“不才所知甚少,但就作为诅咒的内容来说,老鼠确实很少见。但是仍有许多文献中记述过老鼠成精或是诅咒所带来的鼠患。但这之中,称得上是真正妖怪的,反而没有几个。但大多数民俗怪谈中的老鼠,与其说是不好的征兆,不如说是会带来丰饶的象征。”

男子咳了两声,面容似乎更加憔悴了。

“总之,曾有古籍记载过,若在红鼠巢穴上方埋葬亲人,会荫及后代,加官进爵。还曾有过老鼠拾钱送给寒门孝子的记载。甚至有一种名叫旧鼠的妖怪,会给幼猫哺乳。”

八木倒真想见识见识这番光景。

“可是这就很奇怪了,”店家说:“安倍家里出没的老鼠,可不像您说的这么好脾气。”

“穷凶极恶的老鼠倒也有几个,”男子问道:“请问安倍家与仏法有缘吗?”

“没听说过,不过那么大的宅子,有一两本仏经也是理所当然吧。”

阴沉男人揉了揉蓬乱的头发,继续说了下去。

“就十年前老鼠群聚在书房为灾的说明来看,听着很像是铁鼠。”

“铁......鼠?铁做的老鼠?”

“铁鼠原本是僧人,”接下话头的是阿檎。“后来似乎是因为修炼走火入魔坠入外道而死,死后便化作铁鼠,带领群鼠啃噬寺院中的经典。所以从会在书房出没这点来看,的确很像是铁鼠。”

“但是,总觉得又不像。”

黑衣男人难以察觉地挑起单边眉毛。

“请继续说明。”

“铁鼠虽然是以啃噬经典被记载的妖怪,但是在民间和其他一些志异当中,却完全没有被当作啃噬经典的老鼠来看待,反而更像是您......”

“我姓玉绳。”男人回答。

“......更像是玉绳先生所说,是招财的象征,丰饶的代名词。所谓铁鼠的铁,在民间通常是做金银财宝的铁来理解,是物质上的铁,而非什么用铁铸成的老鼠。所以有铁鼠出没的地方,通常代表这家人会有一笔财富到来。”

店家的眼神有些幽怨。

“退一万步讲,也从未看到过铁鼠伤人的记载,所以,这应该不是铁鼠。”

四人陷入暂时的沉默。名叫玉绳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思考的阿檎。

“请问,您刚刚是否提到书房中的了老鼠层层堆积,甚至高过西洋灯台?”

所谓西洋灯台,如果八木记忆没错,有一人多高。如果老鼠真的堆到那么高......八木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是这样听说的。”

阿檎点了点头。

“那么有一个更为合适的选择。十年前出现在安倍家书房中的并非是铁鼠,而是轮鼠。”

玉绳突然笑了起来,不是挑衅的笑,这笑声的个中意义八木也不明白。

“这轮鼠是个什么妖怪?”

八木和店家异口同声。

“这不是什么出名的妖怪,在东窗里也没有占到多少篇幅。”

“所谓轮鼠,说白了就是一种群聚老鼠的妖怪,这种妖怪由十数只甚至数十只老鼠构成,但它们的尾巴紧紧交错缠绕,捆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车轮一般,因此叫做轮鼠。照店家的描述来看,若安倍家出现的真是轮鼠,数量说不好有上百只之巨。”

上百只老鼠的尾巴被缠在一起。无法逃离,无法行走。

只能呆立原地,层层堆叠,吐露獠牙。

八木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妖怪会出现的理由照理说只有两种,一是出现的人家曾做过不义之事,一是......”

“一是有人刻意诅咒此人家,那么轮鼠便会出现。”玉绳点了点头,说:“轮鼠不仅在泽国有记载,在西域诸国中也有类似轮鼠的存在。异邦人是这样称呼这种妖怪的。”

玉绳刻意停顿了一下。

“鼠王(rat king)。”

八木的脑中又浮现出趺坐于群鼠之肉球之上,正以蔑视的眼光俯视自己的群鼠之王。

今天真是没法过了......

“那么我们姑且认为是安倍家曾行过不义之事好了,”玉绳说:“那么轮鼠之灾便可以得到解释,但就老板的说明来看,这次出现的鼠灾可并非是轮鼠,而是穷凶极恶,四处游走的疯狂之鼠。不才所知甚少,未曾听过一个诅咒之内可道定两种妖怪,敢问姑娘这次的鼠患又是何种存在?”

阿檎又沉默了一会儿。

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东窗中有一则故事,好巧不巧的,和安倍家近来发生的事几乎一模一样。”

玉绳闻言再次扬起嘴角。八木当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以下是阿檎所述的内容。

某年某月,京城中的一位富贵家主,每晚就寝之后,都听得到地板下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顿时间,因为过于在意,因此无法入眠。家主一天天消瘦下去。

直到某天夜里过后,家主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声音,便指使仆人当晚在家中各处搜索。

仆人找到了这只老鼠,虽然还是被它逃掉了,但就仆人所说,那是一只消瘦的,踉踉跄跄的将死之鼠 。

或许放着不管的话,几天后就会死掉了吧。

但家主无法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因此他买来了一只猫,也就是老鼠的天敌。

当然,家猫很快便叼出了一只死鼠。确实如仆人所形容,是一只消瘦的,一眼望去便知将死的老鼠。

因此家主便放下心来。

但怪事便由此发生。

两天之后,家人发现那只猫在廊下躺着,似乎正在晒太阳,可阳光早已离开廊下,猫却仍然一动不动。

好事的婢女上前想要逗猫,却发现躯体早已冰凉僵硬。

猫死了。

就猫身上留下的伤痕来看,正是被老鼠咬死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猫不会被老鼠咬死,就像老虎不会被狗咬死一样。二者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差距。

但事实和尸体摆在眼前,无法不承认。

气急败坏的家主认为这是死去的老鼠对他的报复。

因此家主买来了更多的猫。

但这些买来的猫,甚至没办法活过两天。

或死在廊下,或死在院里,甚至死在屋中......

“等等,”店家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水问道。

“这究竟是什么妖怪?”

“穷鼠。”回答的是玉绳。

“这妖怪的名字叫做穷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