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和上次没有任何区别。

在被吹散的白云之后又是亚伯早就知晓的岛屿,烈日照射在亚伯的身上,豆大的汗珠没过多久就从皮肤中渗出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的液体从亚伯的脸颊上流落个不停。

“真的有……有趣。接下来,我会被它们抓起来,然后你会帮我破坏掉那座岛,是这样的流程吧,亚伯。”

爱丽希斯,那个厌恶阳光,从话语中不止一次表示过她极度厌恶自己被监禁的爱丽希斯,那个懒散的爱丽希斯,为了她的不切实际的疯狂目的。对于她自身将成为完成目的的垫脚石,牺牲品不抱有任何的犹豫,甚至视自己的生命为无物。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疯狂?

我(亚伯)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如愿发展?凭什么在我(亚伯)身边发生的必须是悲剧?

肉眼可视远处浮空的岛屿上开始落下了一些零星的黑点,亚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来自地狱的邀请,通向绝望狂宴的开端。

上了岛爱丽希斯就会被杀,为什么被杀的原因不明,岛的中央有着亚伯也处理不了的怪物,那个男人说过:爱丽希斯的死对于那座岛所必要的……

陷入沉思的亚伯跪倒在地,全身颤抖不止。有时,恐惧不仅是以未知的形式展现出来,而是清晰的摆在未来必将到来的绝望。被恐惧所支配的亚伯思考逐渐僵化,他甚至都不想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兔子玩偶已经接近了他们,不同于蹲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亚伯,爱丽希斯高兴的说道。

“终于……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欢迎你们,肮脏腐烂的人类们。我厌恶你们,我憎恨你们,一天都没有停止想杀光你们。你们的终结是罪有应得,百年过去后也不会有一点进步,把杀戮歌颂成英雄,把掠夺歌颂成强大。能毁灭掉这样的你们,我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爱丽希斯张开双臂,以迎接的姿态朝着那些她已被告知的“猎手”们。爱丽希斯确信这是她出生为止笑的最开心的一次,长达百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由她亲手做出的“兵器”,由她亲自作为导火线,甚至由她的造物专门回来告知自己未来一定能够实现愿望。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啊啊,这样我就能……如愿以偿的破坏掉这个垃圾一样的世界了。”爱丽希斯看向哪铺天盖地袭向她的玩偶,足以从阳光下完全遮挡住她的玩偶,闭上了眼睛。准确迎接着一秒之后到来的疼痛。

“.……同感,这样的世界还不如毁了算了。”

一秒经过,二秒经过,三秒经过。

疼痛并没有落到爱丽希斯的身上,不仅如此,原本被遮盖住的阳光似乎又开始洒落到了爱丽希斯身上。

不解的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她所不认识的【他】。

作为人造人的亚伯,流着不该流的眼泪,背后浮现出她也从未设计过的黑色盔甲,伸出五指的巨手抓住了大量的兔子玩偶,逐渐捏紧,一点点增加力度。

嗙!

最终全部化作了废品,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亚伯,双目流着眼泪,看着爱丽希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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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都是爱丽希斯的愿望。

没错,在不了解现状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是“不谨慎的”。

没错,直接参与破坏世界并不是“主人公”应该做的事情。

没错,只是爱丽希斯所做出的造物,根本没能看清这个世界的亚伯不应该去自主判断是非。

正论在【他】的脑海、精神中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他的思绪,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义务要救下爱丽希斯。

亚伯与爱丽希斯的关系仅限于“合作”,就和【他】最初这么说道的一样,爱丽希斯对亚伯并没有强制力,两人即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相处时间也不过两天。

在道理上,在逻辑上,亚伯除了作为一个人来说,爱丽希斯的死会对【他】的感官、心情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但也就只有这样罢了。

有生命的存在一定会死,无论谁都会死,无论死法有什么不同,结果都是死。

痛苦的话逃走不就行了?继续蹲着,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从讨厌的现实中别开注意力,逃避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受伤了。

这样的话,只有“心”是缺陷的亚伯也自然能成为爱丽希斯理想中的无敌了。

但她这样说了:

啊啊,这样我就能……如愿以偿的破坏掉这个垃圾一样的世界了。

破坏,对了,破坏。

爱丽希斯曾经说过,作为亚伯的【他】有着使命,破坏世界。这绝不是一个三观正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严格来说,完全就是迁怒。

破坏世界是错的,亚伯在上一次“破坏”岛屿这一行为也是错误的。

放任爱丽希斯一个人呆着也是选择性错误,轻信“亚伯”的性能闯入那片白雾也是错误。

而错误,不仅只是上一次犯。现在依旧在继续,从最初开始就说漏嘴一直到眼前的这个即将要到来的悲剧。

【他】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错的,即便【他】有着一颗追求正确的心。

可现实却与理想,与【他】的心背道而驰,总是朝着【他】不愿看到的错误方向发展。

那么,追求正确的心还有什么用?

朝着“正确”的意识前进,总有一天能够到达“正确的终点”?

“.…..这样是不够的。”

【他】小声的对自己说,跪坐在地上的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Despair。”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召唤出了哪具被他命名为“绝望”的盔甲。

“……同感,这样的世界还不如毁了算了。”

亚伯他在那些暴力袭向爱丽希斯之前,用爪子将玩偶全部抓入掌心,捏成一团。

无论怎么追求正确都得不到完整答案的世界对亚伯来说有什么用?

伸出的手已经不能再收回,这次的选择也肯定是错误的吧,或许会找到爱丽希斯的憎恶,甚至可能浪费了宝贵的“读档”所得到的恩惠,过往的经验。

可惜的是,亚伯已经放弃了。放弃了继续后悔,继续追求着无法立即得到的“正确”了,握紧的五指不断加大力度。最终捏爆了掌心中的一切,这一刻,亚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放感。原本在考虑是否要说出的话语也不再经过所谓的“深思熟虑”这一无意义的过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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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啊?亚伯?”

爱丽希斯的笑容从她可爱的脸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亚伯开始了狂笑。

那是无声的笑容,瞳孔放大,双手摊开,一副已经在大笑的姿态,但张大的嘴中却没有任何的笑声。

“如你所见,我在破坏。”

“破坏?亚伯,你应该破坏的是——”

“那座岛,破坏的是现有的人类社会形态。你,爱丽希斯最讨厌的东西,丑陋的人类,不管过了多久都依旧停留在将自我的利益建立在其他人牺牲之上的人类。”

亚伯张开双臂靠近眼前的少女,连同着他背后的那个巨大的黑色盔甲也做出与他相同的姿势。

“同感,没有你的世界我也想破坏掉。既然要将爱丽希斯你逼到这种地步的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要将我推倒那种绝望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亚伯又走进了一步,在爱丽希斯的眼中,哪曾经耗费了百年的年月所造就的“兵器”在自己眼前显得如此陌生,仿佛亚伯并不是亚伯一样。

为什么?明明这个灵魂并不存在记忆啊?

他应该成为完美的破坏者,单纯的有着自我判断能力的兵器才对啊?

爱丽希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亚伯完全靠近她的话,肯定在她的心中,有什么会扭曲,会损坏掉。一直长期建立起来的“什么”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别过来,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别做多余的事情,只要把那座岛,还有之后你所见到的一切都破坏掉就行了啊!!”

“光是这样是不够的。破坏世界,那就是只要所见的一切都要破坏,爱丽希斯,你也不在例外。”

进一步的接近,亚伯抛弃了迷茫大步的靠前,接近了爱丽希斯。在这片无人的沙漠上,她无处可逃。

“别再靠近我了!你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大概是错的!”

……

对应少女的悲鸣并不是残酷的宣告,更不是沉重的攻击。亚伯走到了爱丽希斯面前,给予了她第二次拥抱。

“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爱丽希斯你也和我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并不强壮的双臂只要用手少许用点力就能推开,聪明的爱丽希斯也隐隐约约知道眼前的【他】即将可能会说出的话语。那是她绝对不能听到的话,如果接受了眼前这个人的【  】,爱丽希斯就会失去完成她目的所需要的最大条件。

必须马上推开,把亚伯推倒一旁,厉声的叱喝他。应该立即这么做才对,这才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简单的推开这么一个动作她都做不出来呢?

“想要破坏世界这种想法怎么可能是责任吗?爱丽希斯产生出这种想法的过去我是不会打听的。但不需要你直接说出口,爱丽希斯的想法已经从行为中透露出来了。最初只考虑自己的我却没在第一时间理解你的想法,真的是最差劲了。”

搂抱的力度增大了一点,爱丽希斯感受到了亚伯身上的热量,血液流动产生的热量,生命的热量,爱丽希斯早就舍弃掉的温暖,人类能给她带来的温暖。

在沙漠之中,这种“温暖”只会让人感到闷热,应该尽早推开才对。爱丽希斯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只要推开亚伯,这场闹剧就能结束,接下来和之前的那些恶心至极的,听了就令人害羞,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语全部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她也能重新回归自己的本职——期望着世界被破坏的魔女。

颤抖的双手不敢触碰亚伯的身体,眼角发酸,爱丽希斯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她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无论怎么逃避,她都无法从现实中逃脱,所以必须要破坏掉不可,破坏掉另她感到厌恶的现实,另她陷入疯狂的这个世界。一定要破坏掉才行!

“你最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破坏世界。爱丽希斯想要的东西,是羁绊吧。”

颤抖的双手在听到这句话后,扯住了亚伯的衣角,无言的把已经变得通红的脸埋入了亚伯的怀抱中,不断的拉扯衣着进行着无声的抗议。不要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尽管经过了百年,爱丽希斯这名少女却一步都没能得到成长,她的时间与她的外貌一同被停了下来,少女的心中蕴含的矛盾以最简单的结果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她并不坚强,也不能独当一面。少女即是天才也仅仅只是一名少女,没能长大的孩童。

“你制造出‘亚伯’就是最大的理由,无论怎么想,破坏世界所需要的是破坏力,毫不留情的杀伤力。而你却完全没在制作‘亚伯’的过程中添加一点关于这些的因素,你所做的只是一具不会坏的人偶。一具能够陪伴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背叛,不会损坏的人偶。”

爱丽希斯抓住衣角的力度变得更大了,黑色的外套上被小小的双手抓出了衣皱。

“破坏世界的确是你的愿望,但同时也是你的借口。选择了最宏伟的目标只是为了从痛苦的现实中逃避,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毕竟,破坏世界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的快乐,甚至不能给你带来满足感和达成感,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个责任。只不过是一个责任而已。爱丽希斯真正想要的‘亚伯’是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同伴,真正想要的是孤独的自己得不到的幸福?不是吗?”

爱丽希斯没有回答。如果真的否定的话,她应该立马推开亚伯,但她没这么做。

没错,人与人的交流有时并不需要话语,行动本身就是回答。

“爱丽希斯!不要逃避!看着我,好好的回答我!你想要‘亚伯’成为你的同伴吗?成为你不可替代的,完全能够信任的同伴吗?你不说出来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只能揣测,不断的观察眼前的一切进行假想推理!我也是一样的,想要爱丽希斯你成为我的羁绊。”

亚伯的双手抓住了爱丽希斯的双肩,想要把她推开好好的看一下她的脸。但这次,爱丽希斯反而主动用双臂绕住了亚伯的腰,深深的将脸遮住,不让亚伯观察她的表情。

“抬起头来,爱丽希斯,逃避只会让我们更痛苦而已。还是说,我想的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吗?没有记忆的我,是爱丽希斯不值得信任的对象吗?你赐予了我这具身躯,这个灵魂也是你召唤而来的,这样还不够吗?说直接一点,这份生命都是爱丽希斯你创造出来的,你对于我来说,爱丽希斯是我的家人,是我希望爱丽希斯成为我的家族。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还是母亲都无所谓,想要将信任托付给你,想要甩开心中这份不安的只有我吗?爱丽希斯感受不到吗?”

坏掉了,亚伯已经彻底坏掉了。爱丽希斯得出了结论,眼前的他已经不能成为兵器,只是拥有战力的一介人类罢了。

人是不能信任的动物,一但将信任委托给他们,他们自然就会背叛,就像是鱼必须要在水中生活一样,鸟必须要在天空中飞行一样。人必然要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才能生存,托付这样肮脏的种族的后果,她已经吃过够多的痛苦了。

但是,坏掉的也不止是亚伯。她也坏掉了。没错,从100年之前开始,那名少女就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