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黎明代表了新的一天开始。

无论昨日是令人绝望的一日,还是充满了欢笑与期盼的一日,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明日”的到来,就算是心情跌到低谷,光是看太阳升起,就会有一种心怀希望的感觉。

现在的亚伯却并不能属于大多数,对于他来说……明日什么的,黎明这种东西,要是能永远不来就好了,时间能停止前进就好了。

阳光会无差别的点亮它能照耀到的一切,对于亚伯来说,它点亮的并不是干劲、希望这种能让人的心里感到振奋的东西,而是化作无情的烈火,点燃了亚伯心中的——绝望。

这是说谎的,这不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他都没能说出口,众多的奴隶排列整齐的跪拜着亚伯眼中的▇▇▇▇,他也应该跪下来吗?也应该因为胸口处充满了绝望后下跪吗?

这具身体流不出眼泪,手指握拳,指甲陷入肉里,牙齿咬入嘴唇,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亚伯想要质疑自己,为什么要独自行动这么久?为什么不考虑▇▇▇▇也会遇到同等危险的可能性?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凭着想象觉得▇▇▇▇不会出事?

熟知而又陌生的银色长发随风飘起,但在美丽的秀发之下却不再是熟知的她,而是森森白骨,一具遗骸。

不用确认亚伯也能确信,那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他唯一熟知,也是目前对亚伯来说充满了神秘感的她,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对于亚伯全部的时间中占比的总量来说……

没有主角,没有天命,更没有相信中的那些美好旅程,没有拯救世界的使命,没有童话般的理想展开。在迈出挑战的最初一步,亚伯已经被将死,青年的旅程以同伴的死亡宣告结束,如梦似幻的幻想化作被戳破的泡沫。

而现实却比噩梦更为残酷,无法从中苏醒。那个,开始靠近▇▇▇▇。

拥有着类似于蜘蛛节支一样的四肢,由金属组成的四肢迫使那个只能做出类似爬行的举动,除了看上去卑微之外还充满了诡异,被剃光的脑袋上有着一副无感情的五官,那个蠕动到了▇▇▇▇身旁。用着ta的触肢去触碰▇▇▇▇的头骨,这另亚伯感到……十分的不快。

“放开你肮脏的爪子……不许触碰她。”这是亚伯充满绝望后生产了愤怒,回到这片区域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连亚伯心中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似乎有着对▇▇▇▇有着奇怪的执着,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暗暗的产生出的情感。

“那可不行,接下来这具魔女的尸体将会成为我们黄金空盗船的主要航行动力源。你的要求如果是想要埋葬她的话,作为岛主的我可不能答应。”

话语如果是冰冷的话还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态度,而这位自称岛主的“畸形”机械式的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些之后,亚伯依然无法从它的话语中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岛主?黄金空盗船?魔女?那和……

“那和——爱丽希斯有什么关系!”亚伯发出了扭曲的绝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数日的人会产生这么剧烈的感情,但有一点他是理解了,无论是谁!都不允许亵渎爱丽希斯,即便那已经是一具“亡骸”。

亚伯踏出的一步发出了不亚于本人叫声的巨响,地面明显的出现了裂缝,不同于哪位“岛主”的无情,亚伯的心中被点燃的黑色火焰借由双目表现出来,怒火逐渐走向无法压抑的爆发边缘。

“.…..当然有关系,没有她的话,这座岛就会沉没。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死,她是魔女,所有的浮游岛都需要用魔女当作动力源,作为岛的核心。”

“我才没问你这种问题!”亚伯挥动手臂,撕心裂肺的质疑着。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必须是爱丽希斯!……然后,你这种语气是什么?简直就像是你杀了她一样不是吗!?”

“没错,是我做的。因为必要所以杀了,有什么问题吗?”一样的语气,自称岛主的ta完全不认为ta所做的一切产生了什么罪孽。是理所应当的行为,是正当的行为。

问题?有什么问题?人……的生命就这么被剥夺了,居然说有什么问题?这种家伙就要!!!!!

挥动拳头之前,那些跪拜在地上的奴隶都站了起来,阻挡在了亚伯面前,他们毫无抵抗,只是在哪里站着。他们手无寸铁,只能在哪里站着。他们无言的声明,要杀的话,必须从“无辜”的他们先开始。

“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啊?!”必须要挥下去的拳头被钉在了半空中,压抑在胸口中的绝望从洞口中流出,源源不断,无止境的淹没了亚伯,让他无法呼吸。

而人造人,一开始就不需要呼吸。

“没有听我刚才说的吗?她的死是必要的,这座岛需要魔女当做动力源。不仅是我们,所有的浮空岛都需要,这并不是杀死特定的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为了正座岛所需要做出的必要的牺牲。”躲藏在奴隶们之后,那个无色彩的声音传进了亚伯的听觉之中。

“如果没有魔女作为动力源,这座岛上就会下沉,上一个动力源已经损坏了,必然需要新的部件来代替。这是关系到这座岛上所有人的生命,为了大而舍弃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正义吗?”

“最重要的,这一切,不都是经过了你们同意的,不是吗?”

亚伯高举的着的手僵硬的放下……他想要呼吸,却无法吸入空气,想要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大脑却自顾自的想起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然了,如果你遇到了危机,不得不解开这个的时候,肯定会优先将枷锁解开的

好,成交,把人带走吧

没事,爱丽希斯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

是他,是他选择了上这座岛,是他选择了从这里开始了他自己自顾自的幻想……是他没过大脑草率的决定,是他自己武断了爱丽希斯是“强者”。

有了不会死的身体所以大意了吗?因为自己不会受伤所以忘记了生命是多么脆弱的吗?

因为是“异世界”,所以他就是主角,而这世界就会围着他为中心转吗?不可能的,现实一项是那么的无情,而即便有命运这么一说,命运也必然会以最意外最残酷的一面展现在现实的面前,充满敌意的去折磨你。

“无需悲伤,死去的人是不会复活的,没必要为了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感到悲伤。”

Ta说出的话语依旧不含有任何感情,但这次在亚伯的耳中则化成了利刃,狠狠的刺痛了亚伯唯一会受伤的东西——心。

“……明明是你杀的。”亚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说话声调还能这么的低沉,声线还能这么的稳定。可他开口之后,奴隶们似乎都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杀的,她是你杀的。”

“所以呢?杀死奴隶又怎么样了?难道你连生命的计算都不会吗?这是第三遍了,为了这座岛……”

“这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一个杀人犯的事实!”

“杀人……犯?奴隶能算人吗?……再说了,一个生命的生存必须要建立在无数的生命死亡之上,你要对其一一问罪吗?你有着这个资格吗?……在怒骂我是杀人犯的你,为什么还握紧着拳头?……你也想变成你说的杀人犯吗?”

阻挡在ta的面前是众多的奴隶,生活在这座岛上,没有自我意识,没有人生目的,只是活着,不会产生任何罪孽的奴隶。

这些奴隶阻挡在亚伯面前,要想杀了岛主的话,必须要跨过他们,对“无罪”的奴隶下手。

无罪?你在想什么呢,亚伯?他们才是造就爱丽希斯死亡的罪魁祸首,刚才那个自称“岛主”的人不是这么说了吗?为了多数而牺牲了爱丽希斯,他们活着这个“事实”的本身,就是导致了爱丽希斯死亡的根本原因。而且她生前也这么说过——

你的责任是破坏世界

她曾经这么说过,过去的亚伯嘴上答应了,但在心里一直只是将其当做戏言。现在的他能理解了,爱丽希斯的心情……

……

……….

…………….

亚伯将高举着的拳头放下,低下了头,弯曲了膝盖,面朝着爱丽希斯的方向,似乎要和这些奴隶们之前做的一样,即将要为爱丽希斯磕头。

“这就对了,我们黄金空盗船欢迎你这样的聪明人。无需服从于我,只要理解重要的是现在,为了现在,为了还活着的人,为了还活着的自己与我们一同存活下去吧。毕竟,渴求生存这件事无论过程有多么的丑陋!人类依旧在歌颂……”

Ta在滔滔不绝的同时,发现了亚伯的反常,曲下的膝盖没有下跪,放下的拳头没有松开,既然说求生欲所以导致的杀害是生命的本能的话,因为愤怒而不加思考形式暴力也是生命的本能,当然的欲求,无法被压制住的欲望!

“Despair。”

亚伯的低语换来了漆黑的巨甲,遮挡住了照耀着它们的阳光,如同名称一样——

“接下来,这座岛就要被破坏。”如同亚伯为盔甲起的名字一样,亚伯的嘴中说出了绝望的审判。

“为什么?你难道要杀了我们吗?她已经死了!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了!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制造出更多的死人吗?这是作为人应该做的事情吗?”岛主一边装作劝阻的样子,一边将ta的“节支”用炼金术式变化为与杀害爱丽希斯哪有的复数刺击的形状——

铁的尖端刺中了完全不躲避的亚伯身上,但没有造成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那个巨大的黑色盔甲是什么?不,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就凭一个人不可能破坏这座岛……你……啊……”

隔着距离,隔着诸多的掩体(奴隶),岛主看不清亚伯的表情,ta的视野中只能看到是盔甲的巨大的双拳举过头顶,即将砸落到岛上的意识。

这份意识,即是从亚伯方向传来的最直接的杀意。

“.…...住手!这个选择是错误的!你会害死这座岛上的所有人!连你都会死!不,不止这些,你还会把囚禁在这座岛上的怪物放出来!它们会害死更多的生命的!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不同于之前的无情,现在的岛主开始意识到了亚伯哪恐怖的片鳞,可他还是误会了。

“你犯下了三个错误。其中一个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人,突刺、殴打、燃烧、冰冻、窒息都无法杀死我。你的威胁,你的偷袭,你们的武力对我一点用的都没有。”

竖其三根手指的亚伯将一根放下,开始了宣告死亡的倒数,没有人可以逃脱,因为这里是空中的岛屿。

“住手!!!”

“其二,你说过了,你为了大而牺牲了小。但这并不是你自己的牺牲,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诡辩,既然你认为你们的生命是大于爱丽希斯的话,我也可以认为她的生命大于你们。”

又一根手指被放下,亚伯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破坏掉这座岛,杀光他们。这份执念,彻底打乱了岛主的内心。

“求求你了,住手啊!你想要复仇的话!杀了我就行!他们是无辜的啊!只要你保证在这之后维护着这个岛的话,我的命……”

“其三,”亚伯完全不理会岛主说的话,亚伯已经放弃了思考,脑中充满的只有怒火,无穷无尽的怒火在催促着他完成“责任”。

“我并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也不是什么圣人,而是世界的……破坏者。”

“住!”

巨拳挥下,整座岛屿开始出现了裂缝。比地震还难受的摇晃出现了,可这只是最初的一拳。

岛主想要冲上去阻拦亚伯,但眼前众多的奴隶碍事的挡在了ta的前进。然后,连续的巨拳,连续的砸落到了“地面”,虚假的地面,即将与下方的沙漠再度结合,成为真正的地面。

地震

地震

地震

裂缝最终变成了分裂,不到20秒的时间,岛彻底被打碎。人、财产、房屋、森林、土地……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下坠,朝着破坏这单一的结果坠落。

【                    】

【                                】

不说话的奴隶们面对死亡的悲鸣传不到亚伯的耳中,心怀着悔恨与怒火的亚伯在岛坠落前的最后一刻都只是望着他触碰不到的银发……然后,一切都在很快的时间内,一点戏剧性的变化都没有的情况下,结束了。

哭不出来,明明很想哭的。什么是异世界穿越啊,什么是无双啊,什么是外挂啊,全部都是虚假的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啊!

啊啊,神明。

亚伯崩溃的跪坐在曾经是岛屿的废墟面前,悲痛的看着他完成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目的。”第一次向着神明祈求了。

求求你了,神明,一次就好了,让爱丽希斯……爱丽希斯……

怪物们在亚伯的背后出现张口将他吞入腹中,这份祈祷也自然就中断了。当然,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残酷到根本不会有什么神明来听取你的愿望。

可是,奇迹却能以付出代价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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