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抬起头，直视陈鹿。
“你认识方泽？”陈鹿问。
是了，都是一个镇上的孩子，还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同龄人，彼此认识也不奇怪。
“嗯。”男孩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音。
“你能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男孩没吭声，似乎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就是找他有点事儿。”
这话说出来陈鹿自己都不相信。他还在上中学的时候，一般当高年级的男生向低年级的学生打听一个人时，如果打听的是个女生，那估计是想认识她，可如果打听的是个男生，还说什么“找他有事”之类的话，那多半是要找他麻烦。
果然，听陈鹿这么一说，男孩的眼神立刻不对劲了，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霸。
别吧。陈鹿有些哭笑不得。
“臭小子！人家问你呢，既然知道还吞吞吐吐的？”
没等陈鹿解释，一旁的中年妇女就对着自己儿子不满地喊道。
“可是……”
“可什么是？人家陈鹿是你老娘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学习不知道比你这兔崽子好多少！你还担心什么？人家可比你懂事多了！”
老娘哎，我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啊，我还是你生的呢！男孩在心里吐槽着。
原来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男孩看着陈鹿的眼神愈发不忿起来。
“他们刚才叫我去打球，现在应该在广场那边的篮球场。”迫于老娘的威势，他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谢谢。”
陈鹿点点头，向外婆他们说了声，就动身前往篮球场。
临走时还能听到那中年妇女教训儿子的声音。
“人家叫你打球怎么不去？就为了打游戏是吧！”
“你以前不是都不愿意我出去玩吗，怎么现在还赶着我出去了？”
“你在家也不学习呀。”
“……”
“你说说你都多久没看过书了？我给你说啊，别以为高考完了就不需要学习了，‘学无止境’你晓得吧……
“妈，我求您少说两句吧。”
篮球场离那天晚上遇到梅子的广场并不远，陈鹿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
看着球场门口随意停放着的自行车，陈鹿也有些怀念当初自己的那辆单车。
他来到场边，看着里面的人群。
看起来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学生，十七十八的样子。也只有这些正值青春的学生，才会顶着烈日当空在露天球场打球，以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挥洒汗水。
“你好，请问方泽在这儿吗？”
眼看篮球被拍出边界，陈鹿顺势叫住了场边发球的人。
“方泽！有人找你！”
随着那人的喊声，一个男生从场地中间小跑出来。
他轻喘着气，在陈鹿两三米外站定，平复了下呼吸才开口：“你好。”
他穿着白色的球鞋，一身配套的夏季运动装，留着碎发，皮肤偏白，手腕脚腕什么都没戴，看起来干净利落。
“你好，你就是方泽吧。”
“对，你就是在我朋友那儿打听我的人吧？他刚给我发消息了。”方泽拿出手机晃了晃，露出一口大白牙。
陈鹿点点头，那个男孩的举动也在他的预料之后，这样也好，还省了前面的客套功夫，可以直接进入正题。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方泽也打算开门见山。
“肖晓小你认识吧？”
当时在房间里，陈鹿在支支吾吾的害羞女生那儿得知了她的名字。
起这么个名字，她的父母心得多大啊。陈鹿在心里吐槽。
“晓小？！”方泽的嗓音不受控制的放大。
篮球场上他的朋友们听到他的声音，都停下来，注视着这边，看样子一有什么不对就准备围过来。
方泽转过身，朝他们挥挥手，“没事，我同学来找我了，你们先打吧。”
他和陈鹿来到场边的长凳处坐下。
“请问你是晓小的什么人？”
这问题把陈鹿问住了，说普通朋友吧，站不住立场，关系说得太近吧，又容易露馅。
“我是他表哥。”紧接着又补一句：“远房表哥。”
“你好你好。”方泽瞬间变得热情起来，连忙和陈鹿握了握手。
“喝点水吧。”他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陈鹿。
陈鹿接过水，道了声谢。
“晓小最近怎么样了？她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了，电话打不通，发的短信和消息也没回我。”方泽故作轻松道：“是不是换电话了？”
陈鹿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抖。
“她高考前身体不太舒服，就去住了几天院，出院后就在家里复习，把网络全断了。你也知道晓小虽然看起来很内向很安静，但其实也有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结果那段时间每天都复习到很晚，考完试又去医院住了几天，最近才出院。”
这谎话简直漏洞百出。陈鹿自我评价道。
“那就好。”方泽明显松了口气，“我听说她生病休学，却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他又问：“那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其实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晓小……”
“她也来了？在哪儿呢？”方泽立刻转头向周围张望起来。
“在我家……”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
“你别急。”陈鹿连忙拉住他，劝道：“她才刚到没多久，坐了大半天的大巴，现在在休息呢。”
“这样啊……”方泽有些失望。
“毕竟恢复期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才来咱们镇的，总不能刚来就打扰她吧。”
“是我太急了。”方泽不好意思地笑着，“主要是好久没见了。”
“听她说你们是同班同学？”
既然找到人了，陈鹿便放松下来，索性问点事情八卦一下。
“嗯，我们是同桌。”方泽不自觉地笑起来。
和肖晓小的小心翼翼不同，方泽谈论到他们关系的时候，笑容更加大方，更加的……理所当然。
是这个笑容没错了。到这里，陈鹿终于大致了解了两人的关系。
“那个，请问什么时候方便让我和她见一面吗？”方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聊两句，就又问陈鹿。
“嗯……”陈鹿假装犹豫了几秒才说：“这样吧，咱俩先留个联系方式，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好的。”
两人互换了电话号码。
“那我就先回去了。”
球场门口，陈鹿对方泽挥手告别。
“不用送了。”看着还立在那里的方泽，陈鹿笑着说。
“哎！”
方泽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陈鹿。
陈鹿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方泽沉吟片刻，抬起头，朝陈鹿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谢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