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三中鄰近公園的一座山上,被“龜”能力者隔絕的覃月輕聽到手機響了,看了看手機屏幕,猶豫一陣后,以無人的地方做為背景,接通視頻通話。“你那兒黑不溜秋的,在哪?”陳拾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外面?不早點回家?”
正在削鉛筆的覃月輕看向楊柒。決定守在這裡后,覃月輕拜託幾位警備隊員買來兩盒鉛筆。
楊柒擺出笑顏:“鬱悶了,出來走走。你呢,還不睡啊,難怪皮膚不好。”
“睡什麼睡?明天我又不上學。”好不容易能玩手機了,陳拾打算玩到凌晨一兩點鐘。
錢志尚好奇地靠近。楊柒突如其來的一瞥定住錢志尚前進的步伐。
陳拾:“瞅啥呢?”
楊柒:“一隻野貓,你在擔心我嗎?”
“哪會擔心你?我擔心的是胡伍她們,你給我馬上回家。”
楊柒掩嘴笑:“看把你急得,好好好。”楊柒放鬆身體前走幾步。“不想和你說話了,好好的心情全被你吵了。”
陳拾:“說得我好像在求你走似的,不說了。”
“拜。”楊柒掛斷,把手機揣在褲兜里。
覃月輕削好一支鉛筆,放進挎包。
“覃月輕,你早點回家吧。”楊柒對覃月輕說。
覃月輕搖頭。
楊柒:“家裡人擔心你。”
覃月輕:“他們不會。”
幾個警備隊員坐在空氣牆邊緣散聊。以前也發生過幾次“龜”能力者的異常事件,但沒有哪次和這次一樣耗了這麼長的時間。
錢志尚玩手機玩到沒電,蹲在地上玩泥巴,玩到無聊透,席地而眠。
覃月輕倒是沉得下心,削了一支又一支鉛筆,鉛筆快要削完了,她就放慢速度。
天色暗下來。人在沒事做的時候是最睏倦的,楊柒想睡覺了,她也顧不得臟與不臟,躺在地上,對覃月輕道聲“晚安。”合上眼。
咚——咚——敲擊聲。“張雨潔!”
楊柒迷迷糊糊地睜眼。
天亮了。楊柒身上鋪着早晨的第一縷光,融化了身上的冷意,她面前的石子路上空留覃月輕坐過的椅子。
“張雨潔!”蔣妍大喊,使用能力,拳腳互用,一遍又一遍衝擊屏障,她的能力對屏障毫無效果。
蔣妍的能力“穿山甲”,可以讓目標受到的力量集中在一點。
張雨潔仍保持昨天的姿勢,蜷縮在狹隘的一角,但她的面龐沒有了血色。
蔣妍打累打疼了,坐在地上甩手,“嘶……”
“別白費力氣了。”楊柒口乾舌燥,肚子也餓了,摸摸嘴唇,爬起上半身,束攏披散的頭髮,從荷包里摸出一條皮筋綁馬尾辮。
楊柒何曾這麼狼狽過?
“張雨潔,你醒醒!”蔣妍。
楊柒苦笑。
錢志尚也醒了,他想上廁所,望了望楊柒,打算憋着,皺着眉毛不停扭曲躺姿。
蔣妍的胸口上上下下,惱怒地錘了錘屏障,如果只是普通的龜能力者,她早就打破屏障了。
“蔣妍小姐……看來你的能力也不起作用,你先去上學吧。”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異常收容所工作人員對蔣妍說。
蔣妍:“我不走!你們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
工作人員嘆氣:“我們沒料到事態會發展至此。”
“以前龜能力者你們是怎麼解決的,你們就怎麼把張雨潔救出來,知道嗎?”蔣妍看向張雨潔,“我不會走的,小妹她哪天出來,我就哪天離開。”
工作人員:“我們一定會盡全力。”
龜能力者引發的異常事件永遠是最棘手的,過於暴力地打開屏障,很有可能傷及屏障內的張雨潔三人,更何況張雨潔的能力覺醒后就一直處於失控狀態。
異常收容所。
會議室正在進行一場緊急會議。
寬敞的會議室內,一張長桌圍坐着男男女女、高高矮矮十五個人,這些人大多是機密部和警備部的高層人員。長桌上,每個人面前都擺着一張白紙和一支筆,陶雅面前還有一台碎紙機。
陶雅:“每隔半個小時,我會收到一條有關張雨潔的消息,情況不容樂觀。”
在場的人坐不住了。
陶雅嚴肅道:“張雨潔的情況不容樂觀,失控到現在……二十多個小時了吧。再這樣下去,她會有生命危險,各位,想想辦法吧。”
機密部負責人江衛天將手搭在桌子上:“派陳拾去如何?他的能力也許能破壞屏障。”
陶雅搖頭。“蔣妍試過了,’穿山甲‘都打不破的屏障,‘蜣螂’更不可能。”
警備部負責人楊遠一拳砸在桌上,濃厚的眉毛紮成一堆:“我們不能幹坐着!總該有辦法!”
陶雅:“辦法倒是有,但是有風險。”
楊遠:“風險?”
陶雅點頭:“星期天,我們不是收容了一個叫黃述宇的洞螈能力者么,洞螈能力者可以穿越屏障。”
坐在楊遠右手邊的曹榮國抬眼。
楊遠:“那還不趕快派他去!”
“那問題來了。”陶雅,“根據異常收容所的規定,黃述宇沒獲允許前,不能走出收容所。而且,黃述宇有二次失控的風險,按原則來說,絕不能讓他離開收容所。”
楊遠憤懣不平:“規矩規矩規矩,人都沒了何談規矩?陶院長,你在把人命當玩笑嗎?”
“所以這次的會議是來投票決定,是否派黃述宇解決此次異常事件。”陶雅說,“贊同的,在紙上畫勾;否決的,在紙上畫叉;棄權的,在紙上畫圈。”
大家畫完后。
陶雅推着輪椅轉了一圈,收走每個人的白紙,回到座位上后,打亂紙張的順序,一張一張展示出來。
第一張:“勾。”
第二張:“圈。”
第三張:“勾。”
……
展示完,陶雅總結道:“十五個人,十五張票,五人棄權,一人反對,九人贊成。”陶雅將白紙投進碎紙機中。“好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曹榮國舉手:“萬一出了事,誰負責?”
陶雅:“當然是我和監督黃述宇執行任務的人。”
曹榮國:“那誰去監督?”
陶雅看了曹榮國一眼:“還有比你更好的人選嗎?”
“嘿。”曹榮國拍腿,“我就知道。”
陶雅對會議室門口說道:“黃述宇,進來吧。”
黃述宇推門。
曹榮國抱手站起來:“小子,我們真有緣分啊。”
黃述宇縮脖子。
“趕緊走吧。”曹榮國老鷹捉小雞般提起黃述宇,走出門外。楊遠跟在二人後面。
陶雅早就準備好了任務道具和接送的車輛。
曹榮國三人來到異常事件發生地。
“曹院長,楊主任。你們怎麼來了?”守在屏障外的工作人員從摺疊椅上站起來,招呼一位警備隊員:“趕快給兩位領導搬椅子過來。”
“不用了。”曹榮國壓手:“你可別折煞我,現在異常收容所的院長是陶雅。”
楊遠拉了一把斜牆上的黃述宇。黃述宇站在石子路上。
從斜牆上爬上來的還有幾個拖着黑色油布的警備隊員,警備隊員們布置場景,將黑布蓋在屏障上,拉住四個角分別綁在四棵樹上。屏障內頓時黑漆一片。
曹榮國推黃述宇的後背:“喂,上吧。”
黃述宇小跨幾步,撞見屏障內的楊柒,躲避楊柒看過來的眼睛,低下頭。
楊遠走到黃述宇身邊,握了握黃述宇的肩膀,對屏障內的人說:“放心,你們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錢志尚蹲在地上夾着腳,吃了屎一般難受:“你……你們,搞快點。”
黃述宇閉上眼,身體化成黑影,融入地面的陰影之中,越過兩道屏障,來到張雨潔身邊,上半身伸出地面。
錢志尚大張嘴巴,驚呆了。
轉移到張雨潔身邊后,黃述宇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曹榮國:“搖醒她!”
黃述宇點頭,抓住張雨潔的腰,開始搖晃。張雨潔像一團軟綿綿的泥巴,搖搖晃晃后,壓向黃述宇,側躺在地上,精神狀態比起剛才沒有變化。
黃述宇化成黑影,從另一邊冒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黃述宇抱頭,着急道。“再這樣下去,張雨潔會死啊!”黃述宇急得掉淚。
“媽的!”蔣妍一拳打在屏障上,淚崩了,擦拭眼睛,“喝啊!”又一拳撞在屏障上。
咔,骨裂的聲音,蔣妍右手骨折了。
“小妹啊!”蔣妍的腳開始發麻——退步——起跑。“小妹啊!”蔣妍另一隻手砸在屏障上。
幾個警備隊員上前來扶住蔣妍,拉她退後。
蔣妍的左手血肉模糊。
蔣妍擦拭淚水。
黃述宇手足無措,開始拍張雨潔的臉。
曹榮國想不到好的辦法,楊遠也想不到,兩人開始商量,商量不出結果。警備隊員們倒是帶了鎮定劑,但是黃述宇不好帶進去。
“我想……”黃述宇繞着舌頭說:“我,我可以把她打暈,可是,我只是知道,我沒試過,我要是萬一打錯了——她的狀態不太好。”
曹榮國:“只能這樣了。”
楊柒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辦。”
黃述宇搖搖頭,下半身也抽出地面,顧不得遮羞,扶起張雨潔的上半身,按下她的頭,五指併攏,右手發抖,不敢砍下去。
“喂——”黃述宇搖了搖張雨潔。
“抱,抱歉。”黃述宇對着張雨潔脖子上動脈的位置砍下去。
張雨潔閉上眼,頭倒下去,屏障解除了。
“小妹!”蔣妍衝過來。
在場的人屏住呼吸。
黃述宇嚇得冷汗直流,手指顫抖地伸向張雨潔的鼻孔。
蔣妍跑到張雨潔身旁,蹲下身,緊張地在黃述宇和張雨潔之間來回看。
手指感覺到微弱的鼻息和濕氣,黃述宇鬆了一口氣,擦頭上的汗:“她,沒事。”黃述宇把張雨潔抱起來,滿臉驚喜:“哈哈哈,她沒事兒!”
眾人鬆了一口氣。警備隊員們給楊柒和錢志尚搬來椅子,遞來水和麵包。錢志尚拿到水,坐在椅子上大口灌。楊柒拿過麵包和水,拒絕休息,搖搖晃晃地走上石子路,她要找個地方上廁所,吃東西,然後回家。
蔣妍喜極而泣:“沒事兒……小妹。”
警備隊員們從黃述宇手中接過張雨潔,放在擔架上,一隊人在前,一隊人在後,護送張雨潔走下斜牆。錢志尚跑進小樹林解決生理問題,他已經被折磨得不在乎形象了,邊吃邊上廁所,上完廁所后,由警備隊員們扶持着走下斜牆。
一番收拾后,石子路上的人走完了。
但是,張雨潔失蹤的事遠沒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