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闲心雅致?”

随着讽刺一并而来的是那只通体洁白的狐狸,动作轻盈且优雅的她一跃跳上了长椅,将身子蜷缩后,那只白狐狸也顺势靠在了因陀罗的身边。

“也说不上什么闲心雅致,就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会习惯性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当然,要是我真确定四下无人,那我就要好好发泄一番了。”

“所以,你就找了这个一个一级公园呆着?是想给这的蚊子贡献些新鲜血液,还是说你想做天然电蚊香。”

因陀罗的周身实则一直存在着一股极为特殊的电磁场,就像环着一层过滤网般,别说蚊子了,就连细菌都近不了他的身。若真有蚊子动了邪念,那撞上这不可见电磁网对的下场可谓是极其惨烈。

“都不是,就是偶尔想感叹下大自然的神奇。”

“怎么?”

“大自然算是创世的附属品,这你也知道。可就是这些并没有倾注太多心血的大自然却学会了自我演化。你看植物就是不愿被昆虫所摆布从而进化,出现了捕虫草。说不定有朝一日,被捕虫草所扰的昆虫会进化,变成一种专门吃捕虫草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会出现食捕虫草虫?”

“对,然后会出现食捕虫草虫草,以及食捕虫草虫草虫以此类推。”

“伟大而复杂的大自然怎么在你的嘴里就变成了这么小家子气。”连连叹息的白狐狸自然拿因陀罗毫无办法,他们两认识了很久,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放任因陀罗耍宝,“那么,观察大自然对你开展行动有所帮助吗?”

“怎么可能有……”拾起脚边的一片碎石块,站起身的因陀罗试着将其投向了公园中央的湖面。虽说他能呼风唤雨,但就投掷石块这点上,他的水平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很快,这个角度有问题的石块就直直沉下了水面,“我不过是在考虑,为什么就连昆虫和植物都懂得与时俱进,但我们之中的部分成员还是那么的一根筋。”

很显然,因陀罗所指的就是诺斯费拉图以及其跟随者:

“诺斯费拉图一直声称支持他的暗裔才是所有造物中最为高贵与伟大的存在,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一个连改变都做不到的族群有什么伟大可言。他所谓的再度复兴,不过是对腐朽过往的扭曲向往。”

“总觉得你在挖苦人上的天赋要远超法术。”

“这点你也不遑多让。”眼看自己投石失败,因陀罗也坐回了公园长椅上,“知道吗,当人类学会如何利用自然的时候,他们的自信心简直可以上天。但物极必反,就在人类觉得自己能将自然尽在掌握的时候,那些毁灭性的天灾便接踵而至。流离失所的人类痛定思痛,开始思考自身与自然的关系,而眼下我们所处的这座自然公园就是这一思考的产物……”

“想来是这样没错,我们总是自诩比人类更为强大、更为智慧。但就某些方面,我们确实不如他们。”

“如果你说的是生育能力,我自然是……”

“给我闭嘴。”

时不时把话题带歪已经成了因陀罗的一大习惯,即便他懂得如何去欣赏其他物种。但作为最为强大的暗之造物,他的自尊心仍不允许他去赞扬尚未成熟的人类。拍了拍手后,他也将话题引回了先前的方向:

“人类肉体的改变速度虽极为缓慢,但他们的社会结构乃至观念却没有停止过变化。数量的优势使得他们在创造、发明乃至扩张上都有着极大的优势。他们的生存优势不在于个体而是群体,这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我目睹过他们茹毛饮血,也见识过他们酒池肉林。人类正是因为存在了差异,才能发展成如今的状态。”

“但只要我们需要,或者说是只要我们动弹下手指,他们所创造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的确如此,可正因为具备了这种力量,我们自身的定位才会显得如何尴尬。力量所限制的不光是我们的生活习惯,还有我们的思维。”

“‘改变是软弱无能的象征’,这是诺斯费拉图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我也曾试着去指证他,可他……”

“完全听不进去,对吧?”

无奈苦笑的因陀罗哼了一声,他虽与诺斯费拉图不熟,但像他这般的造物,他倒是见得不少。这些造物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亦或者说,他们完全屈服于自己的本能,从而退化为了如同野兽般的可悲存在。

“说起来,我以前就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治疗暗裔对人类血肉渴望的?这可是从最初造物之时就决定的,本该不可逆才是。”

“人类最初是吃生肉和生菜的,现在也不都学会做熟食了吗?暗裔所渴望的不过是血肉本身,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和大部分食肉动物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是因为最初创造他们的时候,暗裔是对付人类的主战力。久而久之的,他们就把习惯视作了本能。我和你说,老板他就是一懒人,他弄得烂摊子真是数不胜数。”

“那么,所谓的血渴又是怎么回事?”

“那就更加无稽之谈了,我还特意逮了几个犯了事的吸血鬼做试验。什么他妈的血渴,他们压根就不是缺血,是他妈缺水。你信吗?你给他们关在苦牢里,饿他个十天半个月,然后给他们订一单快餐,吃完后,他们各个都他妈神清气爽。所谓的瘾性不过是在过去能做的事太少,所以才落下了喜欢袭击人类的毛病。”

“那狼人也是同理?”

“没错,对血肉的渴望不是其实与人类对食物的渴望完全一致。只不过暗裔的胃口相对来说大了点,暗裔中有不少认为人类的血肉要更为美味,其他动物的血肉则十分低贱。这也是他妈放屁,那些暗裔贵族大老爷最喜欢的食物根本就不是什么处女血肉,是他妈的日式三文鱼。”

说到这的时候,因陀罗差点就叫出了声。他对此作了不止一次测试与试验,正因为有了这份依据,他才彻底“治好”了暗裔对人类血肉的渴望。

“看来你的老相好没少给你提供便利。”

白狐狸自虽对因陀罗的私事并不上心,可玛丽却是少数与因陀罗有藕断丝连关系的造物。玛丽的优柔寡断与过分善良一直是她的软肋,而身为暗裔女王的玛丽更是有无数次机会处死诺斯菲拉图。可她都没这么做,白狐狸本猜不到理由,但经过了因陀罗的这番解释,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对了,听说绝大多数的暗裔都不再面色惨白。而且瘾性也有所变化了,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他们最为痴迷的是什么?”

“刷推特和玩《堡垒之夜》吧?”

半信半疑的回答令气氛瞬间降至变点,片刻后,白狐狸跳下了长椅:

“算了,就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