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8日 23:30

我沉浸在梦境里,梦里是嘈杂的。

但梦可以让我忘记一切的痛苦和罪恶,随随便便就能重新开始,来到新的境地,充满希望和憧憬,所以我很喜欢做梦,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期盼着……

时光移转,渐渐渐渐地,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要做梦了:只是为了逃避太过凶恶的现实。

梦和现实是分开的,我们在现实里无能为力的事,梦里可以做到;现实里被迫要做的事,梦里可以不做。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梦里都是没有题目的。它只是希望的载体……

梦里还有很多的影子,它们形状各异,有的甚至像字。

影子们每天都告诉我一定要去面对现实。我不但恐惧于现实,还讨厌无处不在的影子们。

有一天梦里,我实在听得烦了,怀揣恶意地把它们一起拽到现实里。

我命令它们变成我的保护衣,一旦我开始做题目,就有无数的影子盖到我身上,变成母亲的形状把我遮住,我开心地以为这样母亲就盯不住我了!

但它们很快也派不上什么作用……

随着母亲的死亡,我和父亲过上入不敷出的生活,同时承担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我是“没妈的孩子”了,我需要受到旁人的瞩目,我需要受到旁人的接济,人们没事会问我是否有好好学习、睡得好不好,聊天聊到父母的时候,他们瞄到我的脸,会突然放下笑容,现场进入诡异的沉静。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觉得“啊,原来失去母亲是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肯定很愚蠢,沉溺在别人愚蠢的遐思里的人更加愚蠢。

然后有那么一天,我突然想起来因为母亲死亡,一时被我忽视的影子们。我知道我歇斯底里的样子都被它们看在眼里,它们肯定还在现实里等我下达下一个命令,影子们就是这么听人使唤的东西。

我平静对角落里的影子们说:“帮我遮住人们的视线。”

它们真的变成了人的形状,像一件量身定做的紧身衣,把我从别人的视线里抹去。

而我也看不见别人了……浮躁不定的我没有任何自觉地被影子夺去了一切。我只能看得见影子创造的世界了。

我的命运开始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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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28日 23:59:40

一阵剧痛之下,我快速醒过来。

看不清天花板,一盏无影灯在眼前闪着淡淡的黄光,我四周全是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看见我眼睛睁开也没有惊讶或着急,只是如机器一般进行操作。

尽管疼痛,我还是努力挣扎着……但越是挣扎,疼痛感越是像浪潮一样袭来。

看见右手边医疗用器械架后面有一排蓝色座椅。

只有一个人神情定定地坐在座椅上。

这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老王——是我的弑母仇人,以前是邻居。

“哟,你醒啦。如果还有力气的话,最好别看自己的身体。”

好像灵魂燃烧起来一样,全身冒汗,四肢无力。

(他在外人不能入内的手术室里干什么?而且看它的嘴脸,好像还不是第一次进手术室,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医院的吧。不,这里难道不是手术室吗?)

身体一阵猝然,有种空虚的感觉。

恐惧感涌上我的心头。

难道说……

“和你想的一样,器官贩卖。你父亲可是说的,把你整个人拆了都没事。”老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说不出话,感觉身上的疼痛更加深刻。

洁净到能反光的医用刀具正在我的身体里游走,而我甚至没有胆量抬起身子看看自己的身体……不,说到底,现在那还能算人类的身体吗?

“麻醉不到位啊。”

老王皱了皱眉,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从容地打开打火机,但因为右手发抖,花了好久才点着。

我几乎快要窒息了,只顾喘着人生的最后几口大气……

因为胸部被拆除,我感觉身体内侧痒痒的。下意识想伸出手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一名医生看见我的手臂在心脏旁边乱飞,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只是用力敲打肘关节,非常有效,我开始脱力了。

“你的手老早没了,有的人就是喜欢收藏这种恶心的东西。呸。”老王说着往地上吐了一滩口水,又笑眯眯地盯着我的脸,“至于遭受这种待遇的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呃,呜……”结果只能发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尖锐声音。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整个人像掉下悬崖。

“哼,喉咙拆得不到位……全都是因为你自己啊!要不是你关键时刻不给力,哪能落到今天这种下场。”老王冷哼一声,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我已经完全没有余力思考,我只感到自己的生命渐渐流失,思想在快速地衰竭。

白大褂们开始收拾器械,大概是为了保证器官的活跃度,也许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从我身上拆走了。

老王也开始收拾东西,他只带了一个鼓鼓的铁皮箱子进来,走也是提着铁皮箱子。

大概是要给我父亲的赃款。

“你看见你妈被我r死的场面了吧,从头到尾都只是躲着,你那时候要是和我干一架,会是今天这样?切,你家里现在这么穷,都是你自己害的!”老王站起来打开窗户,把烟头随手一扔,拍拍自己肩膀和大腿,大义凛然地说道。

最后那群假医生和老王一起走出这个房间,顺带抹去了所有犯罪痕迹。

我看着窗外黑洞洞的一片,终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