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可仁的神态。
哪里像是个仙侠网游的NPC，分明更像是个西幻网游里错读圣经的邪教大祭司。
“啧。”
墨寻攥紧了拳头。
疯了。
眼前的这个NPC他娘的想成为玩家……
而且，他娘的好像已经成功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墨寻的声音已经几乎没什么温度了。
“墨寻少侠，看来，你知道的还并不周全。”
伍可仁哈哈大笑着，他头顶的名字忽然消失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疲惫：“神民乃是更高位面的生灵，我一天中能使用神明力量的次数也是有限的……不过没关系，随着‘经验’的积累，只要在‘神之民’状态下不断积累经验，我就能变得越来越强……而你，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是徒有一份极为珍贵的才能而已，墨寻少侠。”
他的眼睛闪烁着跟墨寻截然相反的灼热和炽诚。
“你可知二十四奇器是神之民遗留下来的宝物，只要成为它的主人，我们就能从中获得神之民活动时所拥有的力量。去体验那种超凡绝妙的状态。我们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玩家’。”
“这么说来，你已经是二十四奇器的宿主了？”
墨寻喘息了一口，看来，这一次次轮回背后的原因，就是这名城主所拥有的那一枚所谓的奇器了。
这么说来……他认出那个簪子是奇器，或许也可能因为观察到了墨鹊的玩家状态……
在第一周目，也许发生过什么。
“对，同你一样，我已经拥有了成为真神的资格了。”
伍可仁咳嗽了两声，似乎刚才的那个状态真的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那双目光还是灼热的：“持有奇器的人，拥有神民资格的人，可以通过杀戮贱民来提升经验……只要经验累积到一定数量，就会晋升，蜕变，升格成为真正的神明。”
……
……
墨寻冷冷的看着伍可仁，哑着嗓子问到：“谁告诉你的？”
“冥冥之中，天命自通。”
“……呵呵，原来如此。
墨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脑子已经隐隐有些无法保持理性去思考了。
“成为神……然后呢？统御万民，随意屠杀？你已经是一城之主了……甚至……你还拥有了二十四奇器……”
“不，不不，我的目光并没有那么狭隘。我的所作所为，也绝非是为了一己私利。”
伍可仁向着墨寻伸出了手，直直的看着他。
“与我一道吧，年轻人，有资格成为神之选民的人并不多，你跟你的妹妹不同，你很优秀。”
“……”
“我承认我曾想夺走你妹妹的簪子，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用尽了各种手段，然而全都失败了……现在我才明白，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你这样的，已经成熟了的神民。”
“……”
“我会放弃对簪子的追索，也会催化你的妹妹成为跟你一样的神民。”
“……”
墨寻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把这个世界……变成我们的玩具？”
“不。”
伍可仁摇了摇头。
“你太狭隘了，我所想要的是——把真正的神明，重新迎接回来。”
“…………”
墨寻最后的提问又让伍可仁亢奋了起来，他挺直了腰板，慷慨的陈述着：“即便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是下等贱民蒙受了神之民的一丁点恩惠，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而神明选中我们的目的，就在于让我们迎接他们的光复。”
“…………”
再度深呼吸了一口，墨寻只觉得自己有些目眩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啊……
“宁知尘也是奇器的宿主吧？你……没找他商量过？”
“哼。”
伍可仁冷笑了一声：“宁知尘不过是未开化的一介贱民，持剑那么久，开化程度却还没有你那妹妹深厚，神明的恩泽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体现，他不配。”
“……这样啊。所以，你想要……重新被玩家奴役？”
“当然，只有真正的神才配重新掌握这个世界，我们不过是生而为他们服务的下仆而已。”
“……”
不知怎么的，墨寻松了一口气，随后墨寻睁开眼睛，看着痴狂的伍可仁，他忽然捂住了额头，咧开了嘴巴。
“呵……”
呵呵……
哈哈……
啊……
原来如此。
是这样，是这样啊……
“你想要……恭迎玩家回归，让他们重新奴役你们，是吗？”
墨寻突然大笑了起来，仰着脸，扶着书案，声嘶力竭的大笑起来：“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嘶哑难听，敌人在前，墨寻的心脏却仿佛坠落在冰渊之中。
听听，听听……
我都听到了什么。
呼……
一年前……
我不惜背叛，欺骗。利用信赖自己的人……
我不惜背着骂名，昧着良心……
不惜亲手戕害忠良，倒反污蔑，挑弄事端，谎话连篇……
不惜成为了人格都要裂开的疯子——
就为了把这个世界从玩家的手里解脱出来，还你们自由……还你们权利……还你们尊重……还你们生而为‘人’的资格……
然后，然后呢？
人间一年，游戏世界四百年。
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想要去成为玩家。
想要将玩家迎接回这个世界来。
重新被奴役。
……
……
“伍 可 仁……”
墨寻放下了手，两条胳膊垂落，声音已经笑哑。
可他已经好久没有动这股怒火了。
“我很清楚，你不是我要救的人……或者说，我并没有什么立场质疑你一个NPC的观点，你不过是在四百年漫长的历史进程当中演化出来的废物数据而已……同样是一堆代码，你以为你跟脚下的泥土会有什么差异呢？不过是腌臜下贱的下流坯子罢了，卑微的让人生不出同情来——”
污言秽语的从嘴巴里平静的吐了出来。
“伍可仁——你以为你在践踏谁的成果，你以为靠着谁你才能在这片大地上对着我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所期待的神到底是一群什么垃圾……他们又跟此时的你有什么区别呢。”
墨寻的拳头在抖动，即便他清楚自己当初的努力并不是为了这样的人，但他仍控制不住自己。
“你只是个自我意识过度觉醒，却连最基本的自尊心都没建立起来的胚胎，幼虫，粪坑里的白蛆而已……我救了那么多的人，杀了那么多的人……我认真的爱过这些人，恨过这些人，我行走在你们之中，扮演并成为你们的一份子……不过我却真的没有想到，五百年后，这世间还有你这样的贱坯子。”
黑色的暗影像是火焰一样汹汹的燃烧了起来，墨寻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用食指蹭了一下眼睛，，又笑了一声。
“不过，也许在你眼里，希望能真正成为你们一份子的我……能真的爱上‘贱民’的我才比较像是个贱坯子……”
“不错，不错，哈哈哈，墨少侠，神明应当就是用你这种语气说话！！你刚才的态度，真就好像是神明降临在了你身上一般，让我不胜惶恐啊！！”
伍可仁亲热的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搂住墨寻。而他的手臂却径直的穿过了墨寻的身体。
此时的墨寻，已经成了屹立在这片空间当中的一团影暗。
“我们的相性差劲透了啊，伍可仁……”
“是吗？我不觉得，您一定会是一个扮演神明的好料子。您说话的态度和那份傲然……实在是跟当初的那位太像了。”
伍可仁摇了摇头，忽然一挥手，从袖子当中甩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不过，我觉得在邀你加入我之前，最后再好好测试一下……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真神……如果你能在下一次轮回中也找到这里，你就有跟我同台说话的资格，可如果您不幸在下一次轮回中被淘汰了。那也请不要怪我。”
“好……啊……”
墨寻阴森森的一笑，目送着伍可仁将匕首插入了他自己的喉咙里。
“那让我们在下一轮的游戏里再见面吧，贱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