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寻,你说什么……”

墨鹊茫然的看着墨寻,空气中凝聚成型的雨珠随之开始微微颤动,象征着此时墨鹊的动摇。

墨寻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虽然很残忍,但其实……跟你一起玩了那么久的云澈,其实只不过是个被附了灵魂的‘尸体’罢了,我们那天上山时见到的云澈应该就是刚附身成功不久,刚从坟坑里爬出来的样子。”

“不,云澈姐姐,怎么会……”

小丫头完全陷入了慌乱,她看着墨寻身边的花朵,站起来快步的跑到了墨寻的身边,伸出双手将花朵捧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花朵。

“你说这是……云澈姐姐?”

白色的花朵微微的摇曳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墨鹊的呼唤。

“墨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宁知尘也惊讶的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墨寻则不紧不慢地说道:“在前天晚上,某个笨蛋抱着必死的意志过来要刺杀我,临走之前又说了些跟遗言差不多的话,我便跟在这个小笨蛋后面,想要看看这位整个万剑门没人认识的外门弟子究竟家住哪里,结果——兜兜转转的,跟着那个笨蛋来到了这个小院。”

哼了一声,墨寻眯眼看着解奇逸:“你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的解掌门有多威风,当着那笨蛋的面儿也不驼背了,说话也硬气了,只要一个口诀就能让那笨蛋倒在地上如被火焚一般的满地打滚,生不如死。在一顿好生折磨后,那个笨蛋身上冒起了青烟,竟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具尸体,被我们的解掌门拖进了这茅草屋,而花圃之中的那朵百合花被那股青烟所笼罩,一会儿便盛开了。”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啪嗒,啪嗒。

冷汗从解奇逸的额头滴落。

“哟,这个时候怎么不爽快的供认不讳了?”

墨寻笑了一声:“解掌门……或者是说,原掌门,解榕前辈?”

咯噔。

墨寻的话让解榕浑身一个冷战,他瞪大眼睛看着墨寻,一根根血丝灌满了瞳仁,痛骂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在开始进行true end阶段啊,解榕前辈。”

微笑的墨寻缓缓地朝着解榕走了过去。

“陪着我们几个小辈演了这么久的戏,真的辛苦你了——你的确是个优秀的演员,只可惜……你不太会扮蠢。你演的解奇逸蠢过头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在辱没我的师父吗?!”

墨寻一步步的逼近,黑影下的笑容在一步步的放大。

“最开始让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万剑门方纫珺的闹鬼,那些弟子言之凿凿声称看到的‘方纫珺’到底是什么呢?我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鬼……但却可以有‘魂’”

“之后让我觉得违和感加重的,是当时宁知尘拿着假拜帖来拜访的时候,你这个掌门师弟非要在万剑门前当着众弟子的面把镇派之宝被盗的事情说出来,若不是你实在没脑子,那便是你在有意制造一种恐慌情绪。”

“之后的那天早上,我看到你的这片花圃,当我从你送我的茶叶中意识到你在炼制糅情劳心茶时,新的疑问又产生了——这个东西需要‘长期饮用’效果才会明显,而解榕死了才不过一个月,难道解榕活着的时候解奇逸就在动这种手脚?难道解天逸就对自己师弟送来的茶叶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再之后,奇怪的事情就是藏剑阁上的痕迹了,楼顶关押了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解奇逸提供给我的故事里。”

“在当时看到那些痕迹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只有第六层的封印被破坏了,那么到底这个疯子是如何上去的呢?”

“答案很简单,要么是被懂得密码的人带了上去,要么,那个疯子自己就懂密码。”

“于是我拿走了几个带有脚印牙印的碎片,偷偷的跟为数不多可能懂密码的人对比了一下,发现足印的大小跟你的师兄刚好吻合。”

“于是接下来,我心中的疑问就变成了‘解天逸为什么会在第六层楼发疯’。”

一句句的说着,墨寻终于走到了‘解奇逸’的跟前,蹲了下来。

“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对于解天逸的疑问愈发的加深,为什么师父刚死他就要闭关,为什么闭关出来后会修为大减,为什么他要跟石木鸣进行交易,为什么他那么讨厌你却对你不设防,为什么他会不计万剑门颜面的做事,为什么他要那么急切的当上掌门。”

“再然后,最有趣的地方来了。”

墨寻缓缓地比划开了一方影子,当着‘解奇逸’的面从影子中捧出来了一具无头尸体。

“这具尸体的名字叫孙文曜,是当初参与毁灭蚺丹宗行动的人之一——在背后策划这一切阴谋的人是明魂宗的人,他们想要让我替他们顶包,可是计划没成功,被我给杀干净了。”

“也就是说,会说出‘墨寻是灭门蚺丹宗的真凶’这种话的人,只有可能是那帮人的同伙,而不可能是天义道盟的人,而解天逸刚好提到了这个有趣的说法。”

“啊,明魂宗,我的脑海里顺势浮现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最近我似乎还听到过一次这个三个字,是在哪里呢?我想了想,是那天晚上,云澈来杀我时,她把我当成了明魂宗的魔头。”

“当时我只是稍微觉得有些违和,但是后来我才察觉到违和之处——她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把我往一个早就灭门了四百多年的门派上联想?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魂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可能接触过某个明魂宗的人。”

“再接着,我家丫头在擂台上使出了方纫珺的绝学……可有机会教给她这一招的只有云澈,结合那天晚上在你院子里看到的画面,以及方纫珺闹鬼的传闻,我不难推测出一件事。”

“‘解奇逸’会明魂术,而且造诣不低,至少比我曾经遇到的‘钟元’强太多。我们遇到的云澈就是‘方纫珺’,而云澈身为你派来监视我们的眼线,之前‘方纫珺’闹鬼,自然也是因为你。”

细细的诉说着自己的推理,墨寻观察着解奇逸的表情。

“那么,‘解奇逸’是明魂宗人,他为何又会如此热爱自己的门派?为何要特地的耍花招把宁知尘这个天义道盟的人给骗过来?要知道‘钟元’对天义道盟的调查避之不及,你却敢主动把他引过来——而你在扮演‘解奇逸’的时候,又处处故意卖破绽给我们,被我们说破了也承认的果断,好像你巴不得让我们赶快看破你的阴谋一样。”

“然后,就在你刚刚说把我们找来的理由时,我才终于发现了异常。”

啪!

墨寻一把手抓住了解奇逸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一拳堵在了碧绿色的气泡墙壁上。

“理由太不充分了,你编的那个理由太不充分了,站在‘解奇逸就是个明魂宗人’的角度来思考的话,你把宁知尘喊来这个举动实在是冒太大风险了,更蠢的是你近乎是主动地把‘解奇逸’的阴谋合盘托出了——所以,你应该压根就不是什么‘解奇逸’!你喊我们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协助你平叛!我们其实压根什么都没做,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观你跟解天逸的矛盾!!你要的就是我们的旁观!”

猩红的眼眸在燃烧,墨寻厉声大喊

“你要让宁知尘这个‘天义道盟’的代理人见证‘解奇逸’顺利当上万剑门掌门,见证他变成‘解奇逸’而已!!!”

噗呲!!!

一柄长剑陡然洞穿了墨寻的身体,紧跟着咔擦一声,长剑将墨寻拦腰斩断成了两截。然而受到攻击的墨寻身体一震模糊,化作了流散的飞影,在墨鹊的身边重新凝聚成型。

再看这位‘解奇逸’,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完全看不见血色,他吃力的大口喘息着,冷汗扑簌簌的落下,手中拿着剑指向墨寻,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赤红:“你在诈我,你在诈我!你凭什么说我是解榕!你跟本没有证据!你在胡思乱想,你在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你污蔑我师父,我要杀了你!!!!”

“呵呵,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条线索可以解释方纫珺的‘死亡’——唔,老宁,别他妈光顾着听了,救我啊!!!!”

面对着挥剑刺来的‘解奇逸’,墨寻狼狈的躲在了宁知尘的身后,宁知尘这才反应过来,拔出他那把翠玉命剑一剑刺出,跟‘解奇逸’的剑撞在了一起。

墨寻则探出脑袋咳嗽两声:“咳咳,你们先打着,我继续说我的——不论如何,因为要拿去闹鬼和招待宁知尘就杀掉一个门派大师姐,实在是太过冒风险和不划算了,所以我能推测到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方纫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稍微结合一下她的死亡时间就差不多知道了——那家伙,应该是看到你的夺舍现场了吧!!!”

“你血口喷人!我是解奇逸!是万剑门门主!!!”

“叮!”

一剑斩来,宁知尘抬手格开,在剑术对拼上,眼前的解奇逸似乎完全不是宁知尘的对手。

解奇逸也像是疯了一样的舞动着手中的剑,不停地想要去追刺那跟本杀不死的墨寻。

“胡说,你胡说!!”

“你当然觉得我在胡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解榕门主应该是深谙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想必你也夺舍过你的大徒弟解天逸,但是完全失败了,你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你的二徒弟是吧?!”

“你放屁!!”

“喂,墨兄,你既然砍不死你就别老躲在我背后,上去帮我招架两招也行啊!”

宁知尘哭笑不得的应对已经完全发了疯的解奇逸的攻击,眼前的老人剑法杂乱无章,显然是心性受到了相当大的干扰,墨寻却不理睬宁知尘的话语,大声的嚷了最后一句。

“你这家伙第一次夺舍失败,元气大伤,你大徒弟在藏剑阁六楼撒泼打滚就是你害的吧!?他拒绝你的夺舍后心灰意冷才对万剑门彻底死心,才要跟石木鸣合作——而你夺舍你二弟子的时候已经没多少能量了,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被你的二弟子骨子里的懦弱和卑微影响,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给人磕头,卑微懦弱的模样,现在是不是就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你到底是解榕还是解奇逸了!?”

“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现在!”

趁着解奇逸完全陷入动摇和疯狂的功夫,墨寻嗖的一声化作了流烟冲刺到了墨鹊的身边,一把手抓住了墨鹊的手腕:“丫头!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吗!!!”

“墨寻!?”

“时间紧迫,喂,丫头,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

“唔——”

几乎没有给墨鹊反应的时间,墨寻的身躯便化作了一团黑雾笼罩在墨鹊周围,一根根丝线自黑雾之中抽了出来,刺穿了墨鹊的身体,黑色的纹路迅速爬升,赤眸燃起。

【看在那个笨蛋骨子里还有那么一丁点正义心的份儿上——】

噌!

墨寻拔出了墨鹊腰间最后的一把匕首。

【看在我家丫头愿意把她当最好的朋友的份儿上——】

“喂,墨兄,你要干什么!?”

招架着解奇逸的攻击,宁知尘扭头看向墨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看在那个蠢货为了墨鹊,竟胆敢来刺杀我的份儿上——————】

噗呲!!!!

墨鹊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泛着光芒的百合花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的用那把‘阿薯’刺穿了自己的手心。

【他妈的,疼的是老子啊!!!!!!!!】

没出息的哀嚎了一声,鲜血涌入了鲜花,掌心之中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花朵当中有什么东西似乎渐渐的正在被吸入掌心之中。

【嘁,果然墨鹊能用出来你那招是因为你把一部分残魂封印进来了,难得夸奖你一句聪明吧,白痴!】

骂骂咧咧的,墨寻捂着被匕首刺穿的手臂迅速的朝着跟宁知尘缠斗的解奇逸跑了过去。

【喂!!!老宁,不论如何给我想办法把这货给束缚住!这货现在混乱不堪,自己灵魂跟自己打起来了,弱的一批,!!】

“你说的倒是简单,你俩到底谁才是玩弄灵魂的人啊!!”

宁知尘哭笑不得,但他迅速的挥开长剑,突然一把攥住了解奇逸的手腕反手将他拧了过来,翠玉命剑亮起了翠绿色的光芒,一股液体般的光脉涌入了宁知尘的身体之内,并且顺着宁知尘和解奇逸接触的地方蔓延到解奇逸的身上。

“不过墨兄难得托付,老宁我自当全力以赴才行啊。”

接触到翠绿色液体的解奇逸凄厉的尖叫起来,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开始挣扎,叫骂。

“咳咳咳咳咳可可可可可恶!!!这是,夺萃……夺萃啊啊啊!!!他妈的!兰梦稻那个疯女人,疯女人,竟然真的把这这这这种东西传给你了!!!!”

宁知尘歪着头,有点后知后觉的说道:“诶,原来你真是解榕前辈啊。”

【废话!老子推理那么半天还能有假——抓紧了!!】

鲜血溅洒在半空之中,隐隐能感觉到掌心之间生命的脉动,墨寻猛吸一口气,抬起手来用那被匕首贯穿的手臂直直的拍向了‘解奇逸’的天灵盖。

【协助状态解除!!!!】

嘭!

在墨寻的身体化作黑影被弹出来的瞬间,一股青色的光芒在墨鹊的手掌与解奇逸的天灵盖之间绽放出来,青色的烟气徐徐缠绕盘旋,隐约的能够听到满含怨恨的哭嚎之声。

“墨兄——你这闹得是那一出啊!”

全力架着解奇逸的宁知尘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松手,哭笑不得的向被弹飞在地的墨寻问到。

墨寻从地上爬了起来,惊魂未定的捂着自己的手,费劲的喘了两口气。

“好了 ,接下来,就全看那俩丫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