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呼……真他娘的遭罪啊,这人他娘怎么死沉死沉的。”

费劲巴拉的把宁知尘给拖到了他的那间屋后,墨寻的酒已经全醒干净了。

按理说人的修为基本是跟酒量挂钩的,宁知尘被二两不到的白酒给撂倒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不管墨寻卷了他几脚都无济于事,一杯下肚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墨寻自个儿的房间让墨鹊睡了,宁知尘的屋此时又躺了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吐的死猪,墨寻只得无奈的来到墨鹊那间门被拆了的客房。

还好,那群偷剑的人还没丧心病狂到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砸干净了,至少床铺褥子还在,墨寻无奈的看了一眼游戏的系统时间,现在也不过才晚上八点不到,这么早就睡觉着实有些无聊过头了,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又实在懒得动弹,只得一屁股坐在了木床上,从包里取出那一小瓷瓶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期待这酒在自己身上也能见效的那么快吧。

喝掉两杯左右,迷迷糊糊的墨寻倒在了床上,捏过枕头来,仰着脸,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让视界的一切陷入黑暗。

就这样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过了多久,他忽然被“笃”的一阵响声给惊醒了。

“嗯?!”

那是一震闷钝的声音,比之前宁知尘喝完酒跟暴毙一样的脑袋磕桌子还响几分,与之而来的还有身体的一阵晃动,墨寻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入眼看到的是一个骑在自己身上的黑影,等到【墨寻】这个角色自带的夜视能力启动时,墨寻才终于看清了身上人的长相。

“……怎么了?终于想通了来找我花前柳下了?”

墨寻揶揄的笑了一下,可等他的脑子从刚睡醒的懵逼状态恢复过来活性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可不知道哪里的花前柳下,是要往男方的胸口插一把匕首进行的啊。”

刚才的那一声闷钝的响声便是匕首撞击木板的声音,而骑在自己身上的,正是用匕首刺穿墨寻胸口的云澈。

她似乎完全不明白墨寻为什么会醒来,为什么还能有余裕跟她说话,面色惨白的她咬着牙拔出匕首,再度冲着墨寻的脑袋重重的刺了下来——又是笃的一声闷响,匕首穿透了墨寻的面具,径直扎入了床板里。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已经死了两次了吧。

想到这里,墨寻再也笑不出来,在云澈发懵的功夫,他的身体一阵扭曲,流散成了漆黑的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咔擦,咔擦。”

旋即,于屋内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咔擦咔擦的锁链声响,在云澈紧张的左顾右盼之际,一双从黑暗中伸出的手将锁链套在了云澈的身上,猛地一勒。

“唔!!!!”

那双捏着锁链的手将云澈瘦小的身体一圈一圈的缠绕,禁锢。云澈想要反抗,可那锁链却仿佛能从这片黑暗中的任何一个地方蔓延出来,即便是挣脱开了也会被新的锁链缠绕住,一直到层层的锁链彻底将她捆成一个小蓑衣虫为止。

黑夜中两点猩红的光芒燃动,苍白的骨面被血光映亮,墨寻的身体重新凝聚出来,用火折子点燃了放在桌上的烛台。烛光也映照出了被锁链层层捆住,倒在床上的云澈的模样。

“啊,这可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了——云澈,你终究还是跟那些人是一起的。”

墨寻的声音虽然有些嘲弄,但他并没撒谎,这的确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被墨鹊视为姐姐,不论如何都想找到她,邀请她看自己比比武的小姐姐……竟然是万剑门的刺客。

云澈铁青着脸,虽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自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索性眼睛一闭,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一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上次听你说这句话时的心情跟现在可真是云泥之别。”

墨寻放下了烛台,回头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声音有些沉闷,沙哑的沉吟着:“其实我大可以在这里杀了你……对,这是最好的选择,必须杀了你才行。那丫头今天已经够伤心的了……如果她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云澈姐姐竟然也是心怀歹意之徒的话,大概真的会崩溃掉……对,只有你,我是必须要杀掉的……不能让那丫头再难过下去了……”

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墨寻的声音愈发的动摇,最后化作了深深地一叹。

“为什么?”墨寻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骗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要辜负她的信任,为什么你不能把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姐姐的角色从头扮演到尾。”

“哼……”

云澈冷哼了一声,随着她的呼吸和动作,身上的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

“我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劝你,你最好彻底解决掉我,焚毁尸身,湮灭心神……否则我一旦找到任何一点机会,都一定会折返过来再杀死你的。”

“哦,只是为了杀我……谁命令你这么做……还是我们之间结过仇?”

墨寻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着云澈的脸,她的表情虽然平静,但能看得出来眼神中燃烧着的怒意。

少女紧咬起了牙关:“结仇?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仇恨,但光是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让你留在墨鹊妹妹身边,我就不得不想办法杀掉你了,你这魔头。”

“………………魔头?”

微妙的,墨寻在满屋子严肃紧张的氛围之中捕捉到了一丝脱节感,他的脑海中忽然之间浮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有些脑壳痛的捂住了脑袋。

“等等……我是魔头?我承认我打扮的有点不像人样,可自打我从认识你第一天就打扮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你现在才想起来算账?”

“少废话,要杀要剐你随意了!既然没法阻止你,那我至少可以在黄泉路上陪着小墨鹊!”

OK

脱节感被放大了。

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一滞,变得古怪了起来。

墨寻觉得自己不光脑袋开始痛,右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墨寻捂住了眼打了一个响指,缠绕在云澈身上的铁链被收入了影子之中。

“能不能……麻烦你先告诉我一声,你到底要阻止我干什么?”

重获自由的云澈坐在床上,似乎是惊讶于墨寻的及时收手,不过还是臭着一张脸,拔出了立在床上的匕首,咬牙切齿。

“你说呢?你这明魂宗的妖人!!!”

……

……

……

啪。

墨寻抬手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真的,自己刚才伤心之前怎么就不先想一下这个小兔崽子的智商带不带的动内奸的那个身份。

云澈还在那边一脸的大义凛然,跟英雄准备就义一样:“哼,你干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补咕句咕呼”

墨寻无言走到床边,伸手掐住了云澈脸上的一块肉,反手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嗷嗷嗷!!!嗷!!!!”

痛的这二傻子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玩命的挣扎着,可惜不论怎么挣扎都碰不到墨寻的一根毫毛。

墨寻气的牙根痒痒,手上越来越使劲:“怎么?你不铁骨铮铮吗?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吗?死都不怕你哭什么?憋着!”

“不是,你这魔头!杀我就给我个痛快的!!”

“我都是魔头了我干嘛还要听你的?”

掐了半晌,墨寻松开了手,分外疲惫的坐回了椅子上,揉着自己覆盖着太阳穴的骨面面甲。

“我能问一下你凭什么说我是明魂宗的魔头吗?”、

右脸明显肿起来的云澈捂着自己的脸,泪眼汪汪:“少装蒜了!从最一开始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你这人非兄非父,为何身边会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你自称是墨鹊的哥哥,可她的态度和言行待你分明就更像是别的关系!”

墨寻一翻白眼:“……那宁可真是个大侦探嗷。”

“我猜的不错的话,墨鹊妹妹是你养在身边的炉鼎吧?”

墨寻无奈的仰望天花板:“嗯,对。”

半个月之前我确实是跟群屹镇的某个死人这么说过。

“宁猜的可真是一字不差。”

“你看我说对了吧!!!”

“你说对了个棒槌!!!”

墨寻伸手一拳头锤在了云澈的头顶,这等年纪轻轻的小睿智真的不打死可惜了。

“你知道明魂宗到底是个啥玩意嘛你就明魂宗!”

“我,我当然知道!今天白天,墨鹊妹妹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其实就是你附在了她的身上对吧?移魂之术,你已经熟练到这个地步了!”

“你懂个锤子的明魂宗你懂。”

墨寻毫不怜香惜玉的又给了云澈一拳头:“你见过哪个明魂宗附身完了别人之后还能再回来的?再说你见过活的明魂宗吗!?”

“我见过……我……反正你这家伙就是不正常!”

云澈来了脾气,抱着脑袋申辩道:“你不是墨鹊妹妹的亲属吧!?”

“确实不是。”

“你白天的确操控了墨鹊妹妹的身体了吧?”

“操控了。”

“你这魔头。”

“我先给你他妈两拳头!!!”

“你打你也是魔头!!!离墨鹊妹妹远点!!!”

真亏这货抱着脑袋怂成那样还敢放狠话啊。

墨寻必须承认,在确认这家伙不是万剑门的杀手后,心情的确获得了相当大的安慰,但是如果这货因为这些证据就打算下杀手……那也太过二百五了些。

“好家伙,我要是个普通人,今晚说不准就让你这个家伙不明不白的给杀了。”

埋怨一声,念在这个笨蛋也是为了墨鹊好的份儿上,墨寻只能忍着疲劳,用傻子也能听懂的方式跟这个白痴论证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问你,宁知尘在江湖上是正派是邪派?”

“是鼎鼎大名的正派。”

“那他妈的宁知尘见了我附身墨鹊后都没说我是魔头还是怪物的,怎么就偏偏你这么机智看得出来我是个魔头?”

“他是上了你的当!我看到你用毒酒把他给灌到昏迷的样子了!”

“那他妈的是他自己酒量菜啊!!!那酒就他妈地摊货啊!!怕这孙子感冒,还是我亲自把这死猪给背回房间里的啊!!!关我屁事儿啊!!!”

跟这个白痴解释清楚自己跟明魂宗的区别,又花费了墨寻相当大的精力。

说到最后云澈一脸若有所思的,不知道是被墨寻说明白了还是单纯因为墨寻跟她解释这么久让她回过味儿了,好歹是改口不再称呼墨寻为魔头。

“妈的,我要是让你就这么弄死了,我得有多冤……喂,你这一天都去哪儿瞎忙乎了?墨鹊可心心念念的等着她那云澈小姐姐来看她战斗呢,听你说的,好像下午你也在场看着,我怎么没看见你?”

这个问题问的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少女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有些急事的......”

云澈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露出了逃避问题的表情。

“嘁……算了,我也实在懒得管你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喂,明天早上墨鹊醒了记得来看望她两眼啊。”

“明天……”

云澈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怎么你还蛮不情愿的样子……算了,你今晚就去跟墨鹊干脆睡一起好了,那丫头几把短刀匕首都让那个叫薛荆的弄碎了,哭了好久……有你在,她心情也许会好些。”

“是嘛……算了,明天,我会来的。”

云澈勉强的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墨寻皱了一下眉头:“喂,你这家伙要是爽约了,害的墨鹊又找你一天,我可绝不轻饶了你啊!”

“知道了,知道了。”

云澈并未回头,只是前脚一步踏出房门时,稍微踟蹰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对着莫寻说道:“等墨鹊妹妹醒过来……带着她尽快离开万剑门吧——如果你不想让她受更重的伤害的话。”

“……什么意思?”

“一个来自笨蛋的劝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