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当然,这个尴尬只是少女单方面的。墨寻这个坏东西纯粹就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揣着袖子站在一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盯着床上不知所措的少女。

送错门的女孩儿在尴尬和无助中缩在墙角,显得是那么的可怜,甚至还因为穿的太少,冻得打了个喷嚏。

墨寻打趣的说道:“我说姑娘,反正你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好歹把衣服穿上啊。”

“没,没衣服……我身上,就……一个,这个……”

少女哆哆嗦嗦的放下了被子,露出了半截子金边白底的肚兜来。

“哦,那敢问姑娘芳名?”

“诶?我叫云澈……不对,怎么突然开始问名字了?!”

这孩子脑瓜不太好使的样子,眼眶红红的捏着被子小声嘟囔一句:“你,就不能……有点儿君子风度……借我件衣服穿吗?”

“你自己的衣服脱哪儿了呢?”

“我,就,穿成这样来的……”

“哦,那不巧了,女装我倒也有,可惜你穿的话尺寸小了点儿。”

名为云澈的小姑娘盯着墨寻看了一会儿,悲哀的撇了一下嘴巴,后背紧紧贴着墙,像是放弃了一样的闭上了眼睛,嚷了一声:“那,那你请便好了!!反正我来都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诶,这话我不爱听了啊,怎么还搞差别待遇的?跟宁知尘就花前柳下,搁我这儿就要杀要剐?”

不就是个师叔祖吗?真要按辈分算万剑门的哪个不是我的曾玄孙子?

“那你,你放过人家嘛……我就是走错了一次门,你……给我个机会……看在我给你指过路的面子上……我,还不想就这么……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哦,我叫墨寻,现在你知道了?”

女孩儿傻眼的看着墨寻,眼睛一闭,自暴自弃,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算了!也行吧,您请便吧!”

“你这种‘这人也不是不能将就’的态度也太伤人了吧!”

墨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眼看着再欺负下去就没意思了,从背包里取出来了一套给墨鹊备用的外套拎在手里:“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不过作为这件衣服的交换……你得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来的?你们的代理门主解天逸?还是那个门主师弟解奇逸?”

“我……我是自愿的。”

云澈小声嘀咕一句,别过脸去冲着墙,嘟嘟囔囔的说道:“那什么,我……仰慕宁公子已久……那个……就,情难自禁,还是一见倾心之类的……那什么的……”

“就你这话拿去骗鬼,你说鬼能信吗?”

“也是哈……!”

这人……怕是连真正幕后主使者给她设计的台词儿都没背下来吧。

不过她的态度意外的并不让人讨厌,墨寻也不打算多难为她,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丢,算是顾全这丫头最后一点儿的尊严,扭头吹灭了蜡烛。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

“咿呀啊啊!!!!别碰我,我,我还没做好准备!!!你排在宁公子之后行不行——别碰我呀!!!!!!”

墨寻丢过去的衣物触及到了女孩儿的肌肤,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个女孩儿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声音响彻了……反正至少竹木屋的墙壁是让她的嗓门贯穿了三层。

——————————————————————————————————————

“墨兄,您这……就不太好了吧?”

“墨寻……”

十五分钟后,墨寻的房间里变得充实了起来。

等烛光再次充盈了房间,屋里的呼吸声已经变成了四道。

缩在床角惊魂未定的少女,一脸复杂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宁知尘,一脸懵逼寻思不明白这特么哪跟哪儿的墨寻。

还有从进屋就开始哆嗦的墨鹊。

“呜,呜……”

云澈此时已经穿上了墨寻刚刚丢过去的衣服,正缩在墙角抽搭着,手蹭着眼泪,光顾着哭一句话也不说。

气的墨寻脑仁儿嗡嗡疼:“别哭了!!!!你快给我解释啊!”

“墨兄,千错万错,这种事儿都是男人的不对。”宁知尘一脸的惋惜,“我还以为,你只是人怪了点儿,真没想到……”

“关我屁事啊!!她可一开始是奔着你去的啊!!!”

“墨寻,原来,你让我自己睡,是因为……房,房间里准备了别的女孩儿了……”

墨鹊的眼神已经死掉了。

“真不是我准备的!!!是她埋伏在先!我,我……”

“不要紧的哦,墨鹊已经长大了,墨寻做什么我都会理解的。”

“那你别一边毫无笑意的假笑一边掉眼泪啊!这件事情真不是我!!!”

这解释,又花了足足半个小时。

好在墨寻身上的衣服完全没有脱过的痕迹,房间里的种种蛛丝马迹也都看的出来墨寻没做趁人之危的事情,云澈又对墨寻的辩解不加否认,半个小时后,终于掰扯明白一切的墨寻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都差点委屈哭了。

宁知尘最先明白了过来一切,向云澈确认道:“这么说来,姑娘一开始……是冲着在下来的?”

云澈含着泪点点头,指着宁知尘,又开始背诵她那一套词儿:“花钱……留,留下……鞋……”

“啊?鞋?这……姑娘,这鞋是我师妹亲手缝的,不合适送人,更何况你穿怕是不合脚吧……”

墨寻不耐烦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金子一拳头怼在宁知尘的怀里,今晚这档倒霉事儿至少七成的锅在这个货头上:“来来来,钱我给你,带着那女的赶快滚出去,你俩慢慢花前柳下解风情去。”

云澈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对,花前柳下,斜月高悬,宁公子可解风情,是这个词儿!”

“……”

宁知尘看了看墨寻,又扭头看看云澈,脸色沉了下来:“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让你来的?”

“我自愿的……”

“若是自愿,那请莫怪宁某不解风情,不晓风月,还请姑娘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云澈听到见宁知尘拒绝了她的邀请,本能的松了一口气,可随后俏脸上马上露出了而惶恐的表情,捂着被子,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扑簌簌的落下,她迅速的扭头看着墨寻。

“那,那就你,你来也行……”

“别,你师叔祖都解不开的东西,我肯定也解决不了啊。”

“那……”

云澈哭的更狠了,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来指着墨鹊:“小妹妹,你,你也行……”

“……”

“……”

“……”

墨鹊突然被人点中了有些懵逼,抬手指指自己,小脸儿上有些茫然,她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事,闹不明白这姐姐为什么非要找个人陪着一块儿睡。

墨寻抬头跟宁知尘对视一眼,虽都有些忍俊不禁,但女孩儿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心中对这云澈的情况也都有了点儿数。

“墨兄,”

“干嘛?”

“今夜之事,怕是只能让墨鹊小妹妹替你我解围了。”

“嘁……知道。”

墨寻翻了个白眼,扭头把手搭在了墨鹊的肩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丫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啊?”

“第一,你跟这个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但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的姐姐在我屋挤一宿,第二,你就当我今晚进屋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是放屁,今晚我去你屋打地铺。”

几乎没怎么犹豫,墨鹊啪的一巴掌捏住了墨寻放在她肩头上的手。

“那咱们走吧!”

墨鹊翻脸比翻书还快,拉着墨寻的手跟过节似的欢欢喜喜的说道:“那么,云姐姐再见,宁……你也再见!墨寻,咱走吧!”

“不,为什么我的名字就是省略啦!喊我一声宁哥哥也好嘛!喂!!!”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早起的晨鸟落在枝头吱吱喳喳的鸣叫,清爽的风吹扰着宁静的林子,客房间吱嘎吱嘎的两声轻响,客房的门被不约而同的打开。

“哟,早上好啊,墨兄?”

恰巧同时跟墨寻推开门的宁知尘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一般睡的都比较香,昨晚发生那么一档子事儿,这货睡的倒是踏实的很。

墨寻酸酸的看了宁知尘一眼,没识他这一茬,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现在脑子还回响着嗤咔嗤咔的磨刀的声音。

墨鹊昨晚回房间后开心的要命,这丫头心情一好,跟她的那些“朋友”们要说的话就多,昨天晚上连磨刀带唠嗑,折腾的墨寻人都快魔怔了。现在小丫头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的香甜,可让折腾了一宿的墨寻现在是精神疲惫的很。

墨寻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心情烦躁的他也懒得敲门,抬腿一脚把木门踹开,打算看看那位害的自己一晚上不得好睡的云澈小姐休息的如何。

“花前柳下斜月高悬,你丫起床了没?”

然而房间却没人应声,竹床上只有一团被揉成了球的被子,以及墨寻借给她穿的那一件本属于墨鹊的外套。

名为云澈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人去屋空。

“哼,走得倒是利索。”

“墨兄,姑娘走了?”

宁知尘听见动静也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双手和脸湿漉漉的,看起来是洗脸洗到一半儿才跑过来,墨寻没搭理他,进屋把墨鹊的衣服打理好了收进了袖子里,又伸手摸索了一下床铺。

“褥子是凉的,那小丫头跟本就没在这儿久睡,估计半夜两三点就溜了。”

“唉,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星夜奔走,怕是要染了风寒了。”

“那是她活该。”

墨寻一撇嘴巴,捂着嗡嗡响的脑袋坐在了木床上,宁知尘笑了一声,甩干净了手上的水,又用袖子蹭了蹭脸:“既然云澈姑娘走得早,墨鹊妹妹又没睡醒,此时只有你我二人,墨兄有些话该跟我说清楚了吧?那叱咤万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可算想起来问我了啊。”

虽然看这个宁知尘多有不爽,不过墨寻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卖关子,一五一十的把来万剑门路上被人抢劫,又在山寨上得到叱咤万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不过对于小乞丐和叱咤万方爆炸的原因墨寻并未细说,只是说找到那把剑之后见猎心喜,发现不能用之后打算来归还给万剑门。

宁知尘听罢皱起眉头来:“怪了……墨兄是怎么知道那把叱咤万方是万剑门所有,平日里万剑门极少以镇派之宝示人,你跟墨鹊小妹妹又是初来乍到……”

“你这货上山的时候呆的很,这时候嗅觉倒是敏锐……我有我自个儿的方法,至于具体是什么不方便跟你解释,你爱信不信自己看着办。”

“哈哈,信,信,在下自然是相信墨兄的,只是墨兄身上的谜团的确太多,我实在难免好奇。”

“你那半酸不酸的说话方式能不能改一下,听着别扭。”

“行,那我也不跟墨兄见外了,不过不知道你之后还有什么打算?虽然我用辈分把这件事情暂且压了下来,不过嫌疑咱们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洗清的。”

宁知尘笑着指了指墨寻,又指了指自己:“如今你是偷剑贼,我用假拜帖,咱们俩人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倒是愿意自降身份啊,您可是师叔祖,住个客房都有人来投怀送抱的那种。”

宁知尘听了墨寻的揶揄,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那敢问墨兄又是怎么看待这位主动来送到我这师叔祖身边的云澈姑娘呢?”

“还能怎么看,一种认怂的表态罢了,只不过他们万剑门还真豁的出去……我说,他们干嘛拿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小丫头来向你示好?你丫在江湖上到底怎么混的?难不成你真好这一口儿?”

墨寻的质疑让宁知尘连忙摇头。

“诶诶,墨兄别误会我啊,家里可有师训在上,我在江湖上传出来一点点的花边消息传回门派都要让吊起来拷问两三个时辰,平时我连年龄差五岁以内的女子的手都不敢碰的,说话最多也不敢超过五句……”

“五岁以内不敢碰,所以人家才特意给你找个五岁开外的小姑娘嘛,嘿,你还说人家不是投你所好。”

“墨兄,此事分明有鬼,你可别冤枉我啊!”

墨寻站起身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呼……算了,管他有鬼没鬼的,一会儿去亲自问问幕后主使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