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不需要路。只有當目的地出現的時候,路才有存在的意義。
我在空曠的荒野之上奔跑。每接近她一分,腿就更沉重一分。我從來沒有如此害怕與她相見。但是唯獨不該停下、不能停下,也不願停下。
“因為我不是你,學弟。”
那個人一定是察覺到了我卑微的願望。哪怕只是多一秒鐘也好,我也希望能和你再多相處一會。
“你這個笨蛋就別多想了。”
因為我只是個笨蛋,所以我只能順從自己的內心。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想要告訴你。
“選你自己現在比較不會後悔的做法吧。”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不傷害你,所以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做我自己。
所以我要做出的,一定是當下最讓我後悔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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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城牆。第一次到這裡是黃昏。離開這裡的時候是黃昏。現在居然又是黃昏。
我又看到了那個身影。她也看到了我,輕輕地揮了揮手。我能從她的身上看到剛剛結束的戰鬥留下的痕迹。
“木蘭姐。”
入夜之後,我在城牆上找到了她。
“怎麼了?”
此刻的她正一如既往地坐在垛口之上眺望遠方。就如同一個孤獨的小丑。
“你的弟弟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她不明白地反問道。
“就想問一下。”
說謊。我早就知道了答案。
“嗯。。。離家太久記得不太清楚了。應該是個跟你一樣活潑的小孩子吧。”
我的心中感到陣陣刺痛。
“那父親母親呢?”但我不得不逼着自己繼續下去。
“怎麼,你想向我家裡人提親是嗎?”她突然轉過頭打趣道。
“。。。”
我將視線牢牢地鎖在腳下。
“我爹他。。。誒?。。。奇怪。。。我娘。。。他們。。。?”
她茫然地在那邊自言自語,不斷撕扯我心中剛被刺穿的傷口。我儘力做着深呼吸擯棄雜念,來確保自己能夠固執地立在這裡。
她自言自語了有一小會,終於對我開了口:“不好意思,少年,今天有點累了,以後再說吧。”說著她便準備離開。
哪怕是英雄化身,也會選擇逃避是嗎?
“請告訴我。”
但是我不能容許逃避。我害怕自己再也提不起這樣的勇氣。
“你!”
她生氣了。但是這份可怕和我此刻內心的苦澀簡直不值一提。
我抬起頭來看着她。她的臉上早已失去了血色。
“你什麼都不記得對不對!”
我清晰地看到那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身姿狠狠地抖了一下。
“你說什麼。。。”
“木蘭姐,你所守護的東西一開始就不存在啊。。。”
即便面部扭曲滑稽,哪怕無法抑制自己的哭腔,我也一定要把事實傳達給她,眼前這個無比可憐的幻影英雄。
“我去你眺望的家鄉看過了,那裡什麼都沒有。”
“這個可不好笑。”她冷冷地瞪着我。
“我沒有開玩笑。”
“那敵人呢?”
“也是假的。人類的歷史中是不存在半人馬這樣的生物的。”
“那腳下的長城呢?”
“這個我不知道。”
唯有腳下的長城我無法確定是不是真實的。這是無數人用血汗築成的,再無數人用性命捍衛、再無數人用生命歌頌的奇迹,無法被簡單扭曲的奇迹。
每對上一句,我都能看到她的臉色更慘白一分。
然而我的內心毫無波動。曾經聽說過極度的痛苦會讓人的內心麻痹,沒想到是真的。
“那聖旨呢?報君恩呢?”
她的話語已經帶有一絲哭腔。彷彿在向我尋求那一根細細的蛛絲。
“那些是真的。”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臉色變得開朗起來,讓我更加不忍再看。我扭過頭去,說出到目前為止最殘酷的台詞。
“但那不是屬於你的。”
即便不去看她,我也能明白聽到她內心崩潰的聲音。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是花木蘭!我是將軍!我是這個長城唯一的守護者!我是、我是、我是。。。”
“你的親人、你的故鄉、你的國家、你的皇帝、你的敵人全部都是假的。”我完全無視自己流血的內心,也不去看她。就這麼低着頭繼續說道,“就連木蘭姐你自己,也什麼都不是。你的戰鬥毫無意義。”
我不得不代替不在此地的神明,做出無比殘酷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