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忽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他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黑衣人，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没有废话的必要了。
凌渊忽然从掌心里抽出黑刀，在地板上轻轻一割。
铁丝网立刻像是被焊机切割过一般，沿着一条焦红的轨迹一分为二，露出一道豁口。
凌渊纵身一跃，跳向红色流体。
“都说了，不要想花招！”那个声音隐约有了怒气。
空间再次一百八十度翻转，凌渊的脚下又变成了铁丝网地面。
但凌渊这次没有老老实实地落下去，他在空中虚跺一脚——
一片黑色的气息瞬间从他脚底向外蔓延，占据了整条甬道。翻转的空间突然浮现出电视坏信号一般的杂波，下方的铁丝网地面突然又置换成了红色流体。置换没有任何过程，眨眼间就已完毕，仿佛它们只是两个被无形之手剪切粘贴的图层。
“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声音惊愕道。
“没什么，只是消除了你设置的【规则】而已。”凌渊淡淡道。
话音刚落，凌渊就悬停到红色流体上方，脚底离流体不到十厘米。
“你骗人！”那个声音强作镇定，“这根本不是你们位面的法术，你这种低魔位面，怎么可能破得了我S级冒险者原创的法术？”
“少自欺欺人了，S级？原创？”凌渊看着脚下流体，冷笑道，“低魔位面又怎样？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弟弟！”
魂为异界来客身是国外人士的对方，当然不知道华朝国网络名词“弟弟”的含义。但就算如此，对方也能听出凌渊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你再嚣张，还不是找不到我？”对方道。
“是吗？”凌渊倒转黑刀刀尖，对着下方红色流体，“那你以为我下来是干什么？”
对方还未回话，凌渊忽然用力，黑刀刺入红色流体中。
一圈犹如蛛网的黑色丝线立刻在流体表面蔓延，看起来就像是干旱龟裂的大地发生了地震一般。原本波澜不惊的流体蹿起了无数波峰，仿佛受惊的猛兽一样。
“你——”那个声音再也没法保持镇定了，“你做了什——”
“大隐隐于世，最好的隐藏，就是没有隐藏。”凌渊道，刀尖斜走，“卡尔，你还装呢？”
就在刚才，凌渊突然想通了关键。
如果你要找一个人，会怎么想？
肯定是以为对方偷偷藏在哪里，对不对？
所以，找人者才会陷入灯下黑，对眼前最明显的东西视而不见。
其实那个附身在黑衣人上、名叫卡尔·诺莱特的恶魔根本就没有鬼鬼祟祟地躲在某个阴暗角落，而是以某种特殊法术将自己变化成红色流体的形态。正因如此他无处不在，凌渊也会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听见其声。
另一方面，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红色流体不受空间阻隔的束缚——身为【里域】的创建者，来去自由无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红色流体不停沸腾，表面不断向上突起，仿佛想要冲破黑网的束缚。
凌渊视若无睹，黑刀在流体表面一勾一画，最终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魔法阵。
与传统的魔法阵不同，凌渊刻出的魔法阵没有任何“圆”的要素，而像是无数无规律走向的线条乱炖杂交在一起，形成边缘是不规则多边形的二维码似的。
混乱与秩序，在这个魔法阵中得到微妙的统一。
“封！”凌渊黑刀在魔法阵中央一点，道。
魔法阵忽然开始旋转起来，蔓延四周的黑色丝网开始收网，红色流体像渔网里的大鱼一样挣扎着被挤压着生存空间。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封印我吗？”卡尔怒道。
红色流体忽然碎裂，变成无数指甲盖大小的液滴，钻过黑色丝网的网洞，朝上方飞去。
“想逃？”凌渊起身欲追。
突然，一股红色流体化作手臂，嗖地腾起，抓住了凌渊的脚踝。
凌渊轻轻挥刀，手臂断裂。
但就这一瞬，有几滴流体已经跑了出去。
凌渊正想追上去，空间发生剧烈震颤！
“哈哈哈，想不到吧？”卡尔道，“我可以在外面再生，但你，只能葬送在这里！”
凌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卡尔让【里域】自爆了！
如果【里域】摧毁前，凌渊没有逃出去的话，那他就会被困在其中，变成虚空里的一粒尘埃。哪怕他能复活，但也很难再次找到出入口，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凌渊撇撇嘴，动不动就玩自爆，还真像是影视剧里的反派会做的事……
他扇动黑色的翅膀，与试图纠缠他的红色流体拉开距离，随后伸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虚线，正如他进来的时候一样。
裂口再度浮现，扩大，露出另一边世界的一丝半角。
凌渊从容地走了出去，下面的红色流体见到这一幕，慌了。
“你……怎么这么简单……”卡尔惊道。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弟弟。”凌渊道。
红色流体想要从凌渊划出的裂口冲出去，但魔法阵的束缚根本没有给它机会。
凌渊完全脱离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黑色的裂口，瞬间又缝合了回去。
【里域】自毁是不可逆的过程，但凌渊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它是生是灭，凌渊毫不关心。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漏网之鱼究竟跑到了哪里。
不过，首先……这是哪里？
凌渊记得自己进入【里域】前，是在街边一家咖啡店内的卫生间。
可眼前这块场地……怎么看都没法和“卫生间”三个字扯上关系吧？
看起来，他似乎在某座山的顶部。
凌渊立足的地方是一块岩石，岩石边缘矗立着朱红色的鸟居，鸟居后方是肃穆的神社。在他头顶，是广阔无垠的天空。在他脚下，是圆形的坑口。
凌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确认一件事——
自己是在富士山顶的浅间大神社内。
没想到只是在【里域】内随便移动了几步，现实世界里居然也会发生如此夸张的位移。
“苏特洛姆，我们的小朋友现在在哪里？”凌渊问道。
片刻之后，苏特洛姆给出了回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目标就在你的脚下？”
脚下？卡尔在火山里面做什么？
凌渊刚想询问，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微微一愣，紧接着低头一看——
脚下的火山口土地，露出了一道道冒着白色蒸汽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