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明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為什麼會吸不到他的血!”

眼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鴉宮主人的常識,在確定了自己並沒有通過血霧吸取到對方哪怕一點血液之後,她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此時對方身上纏繞的黑煙,以及他身上的氣勢都令鴉宮主人忌憚不已。

那自“血繭”中,自黑煙中伸出來的手,搭在了缺口處的血霧上。稍後,那手掌只是簡單輕輕地一攥,沒有任何法力,那鐵石的血霧就像蛋殼一樣碎裂開來!

““!””

這下驚訝的就不僅僅是鴉宮主人了,旁觀的眾人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裡幾乎每個人都體會過血霧固化后的堅硬,而不用法力直接將血霧捏碎,那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眾人愣神的時候,“傅立葉”可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就用拳腳打出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出來的缺口,同樣,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使用任何法力。鴉宮主人吃不準對方是覺得沒必要使用法術,還是壓根就不會法術。

從血霧中走出來的傅立葉,全身纏繞着黑色的煙霧。他微微駝着背,似乎背負着什麼東西……他的背上也卻是像是有什麼東西,黑煙從他的背上散發,在黑煙的深處,似乎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柄劍,傅里葉的背後背負着一柄無形的劍。

“那是……”

看到那股散發著黑煙的虛劍之後,鍾九折只感覺神魂中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可以肯定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奇怪的劍,但是那股莫名的悸動讓他對於這股黑煙產生了一絲親近,同時也產生了一絲警惕。

“你認識?”葉南秋看到了鍾九折的樣子,還以為他認出了那是什麼蜀山秘術,或者是傅立葉的師傅留下的後手。

沒想到鍾九折也只是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這麼詭異而且……矛盾……”

“矛盾?”葉南秋覺得鍾九折話裡有話。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變故是對我們有利的,但是……”鍾九折皺起了眉頭,“但是我的直覺也同時告訴我對方很危險。”

覺得傅立葉危險的不只是鍾九折,還有與其正面對抗的鴉宮主人。那詭異的黑煙還有對方不講理的動作讓鴉宮主人心生退意,可是現在她距離血祭成功也就是一步之遙,她肯定是不甘心就此放棄的。

事到如今,鴉宮主人反而不可能退縮。血祭妖術是妖皇的秘法之一,有着血祭秘法撐腰壯膽的鴉宮主人,哪怕是面對真仙她也是敢鬥上一斗的。

“少在那給我裝神弄鬼!”

鴉宮主人命令紅霧將傅立葉包裹,那紅霧便從四面八方涌了上去,要把傅立葉圍得水泄不通。

“煩人!”

傅立葉右手在身前一揮,揮舞出一股黑色的煙霧,血色的霧氣撞擊在黑色的霧氣上,竟然被後者輕鬆打散。

“滾開!”

傅立葉左手一擺,甩出了的黑煙在空中凝成劍型,那巨大的劍在他身邊一掃,竟然讓四周的血霧都瞬間消散。

“嘶——好強!”葉南秋和血霧戰鬥過,知道那些霧氣有多麼難纏,他即使是用雷法也不能一口氣將血霧打散,沒想到傅立葉舉手投足之間就把血霧消滅了。他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鐘九折,“你能認出那柄劍的來歷嗎?”

鍾九折還是搖頭,“蜀山百門千峰,我不敢說見過所有奇兵仙劍,但這一把還真是聞所未聞。”

葉南秋聽了鍾九折的解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有再說話。

“找死!”鴉宮主人見傅立葉如此輕描淡寫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勢,一股狠勁就從她的心底泛了起來,連帶着她的眼睛也變成了紅色。鴉宮主人藉著心中難平的怒意向著傅立葉伸出了手,血色的霧氣就在她的身後匯聚成了巨大的手掌,這手掌接連着無邊的紅霧,攜帶者山嶽崩倒之勢向著傅立葉壓了下去。

“不好!”葉南秋察覺出了鴉宮主人的意圖。

勢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只可會意不可言傳。有人說勢是藉助天地之力所成就的神通,也有人說勢是一種通過感官他人心靈的能力。但不可否認的是,勢在法術的運用中的的確確是有作用的。勢強的一方往往能讓勢弱的一方心生雜念,縱使有可以一戰的功力也難以發揮十中六七。如果在鬥法的時候一方陷入了弱勢,那麼想要翻盤可就困難了。

鴉宮主人用的這一手,就是想用勢壓人,在傅立葉的心中種下恐懼的種子。這一招對付沒有經驗的修行者非常有效果,鴉宮主人的打算不能說是錯的,如果是之前的傅立葉恐怕早就已經慌亂得不知所措了。可惜的是傅立葉現在的狀態和平時不同,更何況他在“夢裡”時見到的那個巨大的自己,其手掌可是比現在這個手掌要大得多了。

所以,傅立葉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哪怕那血紅色的手掌在他的視界里變得越來越大,甚至逐漸佔據了他的整個視野,他傅立葉也一動不動。

“死!”

言出法隨。

傅立葉話音量落地的同時,纏繞在他身上的黑煙像是無數條從冬眠中醒來的黑蛇一樣驟然豎立。數道黑煙化為了黑色的飛劍插向那巨大的手掌。仿若沒有任何阻礙,黑色的飛劍將那巨大的手掌捅出了好幾個窟窿,彷彿那根本就是普通的霧氣,而不是什麼妖霧。

幾個窟窿一打,那手掌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形態,潰散成了霧氣。可是黑色的飛劍在擊穿手掌之後依然沒有停下來,它們的下一個目標赫然就是鴉宮主人!

鴉宮主人也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堅決,她下意識地想扯來霧氣作為屏障,哪怕在黑色的飛劍面前妖霧根本就沒有作用,那也要比坐以待斃要強。可是還沒等她做出動作,那幾把黑色的飛劍就釘在了她的身上。

準確的說,是手上。

“好快!”說話的是鍾九折,他還沒有見過這樣快的飛劍。如果說那幾把黑色的飛劍在擊穿血霧手掌的時候還算是普通,但飛過血霧手掌之後,那些飛劍的速度就快到連鍾九折都反應不過來了。

“當然快了,”倒是葉南秋看出了端倪,“因為那不是普通的飛劍。”在鍾九折疑惑的目光中,葉南秋用眼神示意他查看鴉宮主人現在的狀態。

那些黑煙飛劍插在鴉宮主人身上的位置,便是其擊穿血色手掌時所穿刺的位置!一一對應,分毫不差!

飛劍在擊中了目標之後就再度化為了黑煙消散,但傷口卻留在了鴉宮主人的身體上。而且這些傷口還不是一般的傷口,那些飛劍似乎並沒有留下實際的傷害,鴉宮主人的手臂上只是有一些狹長的黑灰色印記。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印記開始有了擴張的趨勢。灰色的邊界開始在鴉宮主人的皮膚上生長,那是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鴉宮主人不會認錯,她的血祭大法某種程度上是藉助了生靈的生命力,而死亡和腐朽正是生命力的天敵。

“開什麼玩笑!”無論鴉宮主人用什麼辦法都無法阻止黑色瘢痕的擴張,“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嗤啦一聲,鮮血飛濺。鴉宮主人將已經完全變為黑色的手臂硬生生地扯了下來。在脫離肢體的一瞬間,那變為黑色的臂膀就徹底化為了黑煙。而鴉宮主人頭髮披散,雙目赤紅,狀若瘋狂。

即便是掌握了血祭妖術的她在瘋狂之下也顧不上控制自己的鮮血了,大股鮮血從她的臂膀處飛濺出來,融入了血霧之中。

“沒人可以阻止我,我必將成為新的妖皇!”

紅霧開始躁動,紅霧開始沸騰,紅霧變成了暗紅色。那是血的顏色。

“不好,她要開始血祭了,傅立葉快阻止她!”葉南秋看出了鴉宮主人的意圖,連忙向著傅立葉喊道。

卻不料傅立葉卻對此充耳不聞,“哦?有意思,那我就等你一等吧。”說完,傅立葉竟然就地坐下,大有看着對方完成血祭的意思。

“果然,他的精神狀態不對勁。”鍾九折對於這個結果倒是沒有意外,“恐怕那些黑煙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到了猜名和他說的話。

果然,傅立葉是個關鍵人物,但沒想到他同時也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

必須要把他送到蜀山看管起來。——鍾九折原本猶豫的想法再次堅定了起來。但是現在還是對付鴉宮主人重要。

於是他問葉南秋道:“你的法術準備得怎麼樣了?”

如果只是打斷對方的話,葉南秋在這段時間裡準備的法術確實已經足夠了,可問題是打斷對方以後的要面對的報復,“我儘力吧。”葉南秋也只能這麼回答,如果那個時候傅立葉可以出手那是再好不過的情況,可是現在的傅立葉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誰又能預測到他的行動呢?

葉南秋定了定神,將腦海里的雜念都擯除,畢竟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還是一場惡戰,在這個時候分心可是不理智的。

“哈!”葉南秋運氣於身,平地起風,法袍為風所鼓動,雷神法相再次顯現。他右手虛握,彷彿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接着緩緩抬起手臂,將手中虛握之物指向了天空。

風變得更大了。

在那被紅霧所阻隔的,看不見的天空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

沒等葉南秋說話,鍾九折便提劍飛身而起,朝着天空飛去。

“接雷!”

見鍾九折飛到了預定的位置,葉南秋高舉的右手陡然揮下,與他的手臂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道來自九天的神雷!

鍾九折舉劍的同時,雷電劃破了血霧的阻擋,準確地落到鍾九折的劍上。就在雷電接觸到劍的那一瞬間——

““以劍載雷,馭雷以破萬法!””

兩人同時施展法術,葉南秋要將雷電凝聚起來,而鍾九折則是讓自己的飛劍成為雷電的載體。那是類似於符劍的法術,只不過更為兇險。其力量的來源並不是符咒,而是已經成型的法術。想要施展這個法術需要的不僅僅是對飛劍的掌握,對法術的控制同樣重要,因為沒有了符咒,要想讓法術的威力轉移到飛劍上就必須要考驗施法者的功力了。這也是這個法術兇險的原因,若是稍有差池,那麼法術的威力很有可能直接作用在飛劍上。不過好在,鍾九折成功了。

只見雷電纏繞在了鍾九折的劍上,雷光凝而不散,他的飛劍儼然已經具備的天雷的力量。然而,天雷的威力比他想象的還要暴虐,只是短暫的接觸就讓鍾九折感覺到了力不從心,好幾次天雷都差點超脫了他的控制,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好幾道焦黑的傷痕。

“果然天威不可戲……”這個念頭閃過鍾九折的腦海,但只是一瞬間。

他在空中騰轉身子,將飛劍倒轉朝向了地面上的鴉宮主人,“去!”接着他一推劍柄,那飛劍便化作了雷光向目標射去!

飛劍很快,有雷光那麼快,比雷光還要快!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之後,雷光大作,擊中了目標的飛劍將其上攜帶的天雷之力徹底爆發出來,電弧甚至照亮了整個紅霧籠罩的空間。隨後,震耳欲聾的雷霆之聲便響徹了天地之間,就連血霧也被這聲勢浩大的雷音震得渙散。

但是,無論是是鍾九折還是葉南秋,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因為,這一劍根本就沒有打中鴉宮主人。

“喂,不要掃興啊。”

雷音捲起的煙霧散去,鍾九折的長劍赫然還在半空中!一隻黑色的巨手握住了它,那隻由黑色煙霧構成的手,即便是天雷也不能傷其分毫。

巨手之後有一條黑煙軌跡,這條軌跡一直延伸到傅立葉那裡。他沒有動,還是坐在地上,只是手伸了出來,掌心氤氳的黑煙正是通過那條黑煙軌跡連接到巨手上。

看他的神態,彷彿只是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