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观众。祭典,开始了。”

鸦宫主人的身后是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由红雾所包裹的巨大的“茧”。就像傅立叶待的那个一样,每一个“茧”里面都封存着一个人!

这些人有的已经昏迷了,有的还保留着意识,他们虽然都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每一个“茧”都有一道红雾连接着鸦宫主人的背后,后者随时可以利用这些红雾抽干受害者的鲜血。

除了叶南秋和钟九折以外的其他人,都被封在了“茧”里面。

“不可能!你是什么时候……”

“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两个人就能拖住我吗?”鸦宫主人脸上尽是戏谑的神情,“不,你们做不到!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我!我没有杀你们只是想让你们为这一幕见证而已……

“来,为新妖王的诞生而哀求吧!为你们的性命而匍匐吧!

“如果我高兴的话,也许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

叶南秋没有理会鸦宫主人的发言,而是对一旁和他一样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钟九折说:“我事先准备的法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需要多久时间?”

钟九折立即明白了叶南秋的意思,虽然蜀山主修剑术,但对于符法也是有研究的。符箓之术借助的是天地间无所不在的神灵的力量,这就注定了符法不能像属于自己的武力一样随意挥霍,在施法之前必须要和天地沟通,取得许可才行。

这个仪式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对于持箓之人,特别是叶南秋这样品秩较高的人来说,至多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还无须借助香火通灵;但是在仪式之中叶南秋必须保持全神贯注,将感官完全与外界隔绝,这几分钟的时间在生死搏杀里,已经和引颈就戮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方士都会提前准备好仪式,将准备好的法术制成符箓,或者“携带”在魂魄之中隐而不发,到需要使用的时候再行“激活”,这样就能实现即时施法的效果。

不过,准备得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当着敌人的面准备法术这一条路了。

叶南秋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需要钟九折的保护。

“三分钟。”这是叶南秋预估的最短时间。

听到这个时间以后钟九折思索了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我没有把握缠住她三分钟。”

而且傅立叶也等不了三分钟。

“那我尽力吧。”

话说到这里,叶南秋也只能妥协,尽管争取到三分钟的话他不说恢复到全盛时期,也不提能不能打败鸦宫主人,但至少救下一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就缺少香烛的辅助,现在为了赶时间又只能冒险加快仪式,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叶南秋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恢复多少力量。

两人旁若无人的商谈被鸦宫主人看在眼里,被两人无视的羞辱感涌上她的心头。在此时此刻,就仿佛对方两人才是屠夫,而她反而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一般。

她怒极反笑,“三分钟?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撑过3秒钟!”

红雾在她控制下向着两人扑过去,在红雾的掩护之下,刀枪剑戟隐藏在其中,伺机饱饮敌人的鲜血。

“计时开始!”

叶南秋振奋通过方才的喘息恢复了不少的精神,闭上了眼睛。

钟九折剑锋一抖,剑光顿时一分为三,三分为九!九道剑光将两人脚下的三分地牢牢护住,任何逾越而入的红雾都会被剑光搅碎。

但是随着红雾前仆后继地涌入,剑光已经开始渐渐不支起来。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鸦宫主人的声音从红雾之中传来,继续挑逗着两人的神经,“噢,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击碎的这些红雾全都来自于那些凡人的鲜血!你们越是抵抗,那些凡人就死得越快!”

钟九折咬紧了牙关,试图消除鸦宫主人的干扰。

“那么,为了让你们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就先把你们想救的那个小家伙给吸干吧!”

鸦宫主人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傅立叶下手,无非就是捏着傅立叶能得到更大的利益,能为了她的计划争取时间罢了。而现在,傅立叶已经没有比提供鲜血更大的价值了!

等待他的下场自然也就只有一个。

“死!”

鸦宫主人向着傅里叶伸出了她的手,十秒钟,只需要十秒钟她就能抽干那个凡人的鲜血,令其化为自己进阶的养分。

只需要十秒钟。

但是,十秒钟可以做什么?短跑冠军跑完一百米的时间大概是十秒钟,普通人喝完一杯水的时间大概是十秒钟,你看完这段话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十秒钟。

大多数时候十秒钟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也完成不了。

但是在现在,十秒钟已经足够了!

在鸦宫主人没有注意到的盲点,一个巨大的黑影骤然向她扑过去,黑影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连鸦宫主人都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一次突然的袭击。而当她手臂吃痛,向那边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野兽的头颅。

那只野兽有着尖而长的吻和狭长的眼睛,巨大的三角形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口中的利齿深深地嵌入了鸦宫主人的臂膀,剧烈的疼痛让她已经顾不得其他。

鸦宫主人在见到狐狸脑袋的第一反应是秋笛为了妨碍她的血祭而出手了,可当她看清了对方后才发现自己认错了狐狸。虽然大大小小的狐狸在她的眼里区别不大,但是对方额头上的醒目白斑却不是秋笛所有的。

没错,咬住鸦宫主人的正是苏梨果!

“找死!”

不知道是因为鸦宫主人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还是因为她的大意而导致自己受伤丢了面子,鸦宫主人的双目当即转为赤红,另一只手化作爪子向苏梨果的头颅罩过去。那只爪子上带着的是足以粉碎金石的力量,哪怕是苏梨果的妖身,也绝对无法阻挡其洞穿自己的颅骨。

于是苏梨果适时地松开了牙齿,刚刚落地的后肢用力一蹬,再次轻盈地跃起,鸦宫主人在盛怒之下本能的反击连苏梨果的皮毛也没能打中。

苏梨果落地后没有逃开,而是伏下身子,狠狠地朝着鸦宫主人的脚咬过去。

突然袭击之所以难以提防的原因就在于突然两个字,这一回鸦宫主人有了准备,苏梨果的袭击已经失去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哪里还能成功呢?就在苏梨果探出头的时候,鸦宫主人身上的黑色羽衣突然射出了数根黑色的羽毛射向苏梨果,而后者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当当当!”

就在苏梨果的鼻子前面,至少三枚黑色的羽毛钉在了地面上,木头搭建起来的台子被羽杆直接打穿,三只羽毛排成一排就这样直立在苏梨果的面前。如果苏梨果没有及时停下来的话,那么被这三根羽毛打穿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攻势被阻,苏梨果也知道事不可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对手的实力要强过她好几倍,自己惹怒了对方后还继续在对方的面前晃荡的行为已经可以说是在刀锋上跳舞,在悬崖边倒立了。但是如果要她就此离去的话,她又有些不甘心。

毕竟她离开的话,那么傅里叶无疑就会成为对方泄愤的对象,那样他依然没有脱离危险,自己之前跳出来的行为也就没有了意义。而如果她继续和鸦宫主人纠缠的话,即便不能直接救出傅里叶,还能拖延一下时间给叶南秋他们创造机会。

这是苏梨果所设想的,能让傅里叶得救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了。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她不得不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在生死之间游走。

预想到自己可能的结局,即使是下定了决心的苏梨果也不由得交替着踏了两下前爪,既是抒发不安,也是在对自己鼓劲。

鸦宫主人看着自己被咬伤的臂膀,羽毛编织的衣服并没有覆盖到那里,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数个触目惊心的大洞,每个都足有手指粗细。然而那些本该流出血液的巨大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液溢出来,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就是那只臭狐狸说的苏梨果吗?”鸦宫主人的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恼怒,“果然,和那只狐狸一样都是臭烘烘的。”

面对鸦宫主人的评价苏梨果只是露出了自己的龇了下自己的尖牙,不仅没有被鸦宫主人的话所激怒,反而愈加小心翼翼起来。

通过言语泄愤之后,鸦宫主人的情绪再次被其压制,她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苏梨果,不仅没有再次动怒,反而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想要拖延时间救下那个小家伙是吧,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苏梨果的竖瞳缩成了一条缝,把自己的重心放得更低,后退弯曲肌肉紧绷,如同弹簧一样蓄满了力量。

“因为,计时已经开始了!”鸦宫主人举起他的手,上面缠绕着淡淡的血雾,“你还有七秒钟的时间!”

无需说明,苏梨果已经知道是鸦宫主人说的时间是什么了。

没有迟疑,苏梨果如闪电一般蹿了出去,其瞄准的目标是——鸦宫主人那缠绕着血雾的手臂。

“没用的!”鸦宫主人扯下一片红雾化作了屏障挡在了面前,“六秒!”

没想到苏梨果也是虚晃一枪,她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在已变得比磐石还坚硬的红雾上用力一蹬,改变方向朝着“血茧”狂奔过去。

“五秒!”

然而,被挡在血雾屏障之后的鸦宫主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看到了另一边的情况,或者是她早就有预料,那血色的屏障忽然倒卷过来,像是一个不断增大的口袋一样就要把苏梨果给包裹起来。

“四秒!”

虽然红雾的速度不快,但是四面八方的红雾都仿佛是得到了命令一样向着苏梨果聚拢过来,苏梨果没有系统修炼过妖术,她的妖气用来保护自己不要吸入血雾就已经很勉强了,驱散红雾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三秒!”

不到十米的距离此时变得如此地漫长,红雾已经缠绕在了苏梨果的四足上,令她每迈出一步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饶是如此,随着红雾的渐渐加厚,苏梨果的速度还在不断地变慢。现在别说是救傅里叶了,她自己都没法逃出去。

“两秒!”

鸦宫主人伸出右手凌空一抓,那已经将苏梨果包裹的红雾口袋骤然收缩,同时其内部更是弹出了无数的尖刺,随着口袋的收缩,眼看那些尖刺就要毫不留情地将苏梨果贯穿!

“一秒,都给我去死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轰隆!”

那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巨响,也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展开,突发情况让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连专心准备法术的叶南秋也被巨响所惊动,把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困住傅里叶的“血茧”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黑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来。与血雾不同的是,这些烟雾并不像前者一样弥散在空气里,黑烟更像是干冰的云雾那样往下沉。黑烟自“血茧”上的豁口不断冒出来,宛如一个巨大的喷泉,好似无穷无尽。

过了许久,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只手从黑烟里面,从“血茧”里面伸了出来。

那是傅里叶的手!

苏梨果不会认错,那只手上带着的手串正是傅里叶的东西。

但是很快,她那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的高兴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叽里呱啦的吵死了!”

声音虽然是傅里叶的声音,然而语气却是陌生的语气。

跟着手出来的傅里叶,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可是他的神态却和苏梨果认识的那个人大不相同。

熟悉,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