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話的功夫, 二人又過了幾招。原本那劍客只是想教訓一下傅立葉,令他知難而退罷了,於是不免下手就輕了三分。可誰曾想傅立葉用起小冊子上的劍法是越來越順手,一時間竟和劍客打得有來有回。傅立葉用的畢竟不是利器,對上劍客的寶劍不免有些顧忌,即便信心是越打越足,場面上依然是落了下風。
反觀那劍客,雖然是佔盡上風,卻是又怒又惱。一方面是他自忖劍法有成,卻不曾想在一個門外漢也能和他打得有聲有色。確實他還沒有拿出看家本領,拼殺時也留了手,但是原本不放在眼裡的凡人處理起來竟然如此棘手,足以令他氣惱。還有一方面就是,這劍客已經看出了傅立葉劍法的來路,縱使傅立葉用起來還有些生疏,而且動作經常走樣,但是這套劍法可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套路了:
“好啊,蜀山劍法!你是哪脈弟子?不思斬妖除魔竟然與妖邪為伍。”
那語氣半分震驚半分惱怒。此言一出,就連蘇梨果也是嚇了一跳,傅立葉突然展現出來的高超劍法是她沒有預料到的。這也怪不得她,畢竟傅立葉也是今天下午才遇到的奇遇,並且一點展露的跡象也沒有,在蘇梨果眼中他和原先一樣不過是個凡人罷了。蘇梨果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和蜀山扯上關係。
傅立葉這邊卻是心虛,看樣子這劍客還是蜀山的正牌弟子,他這不是假李鬼遇見了真李逵么?那句蜀山劍法一出口,傅立葉的膝蓋就軟了下來,當然面子上還得硬撐着。就梗着脖子說到:“不是蜀山弟子就不能學劍啦!我看是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才有問題,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還用打打殺殺解決問題。你以為現在還是封建時期啊!”
“狡辯!你偷學蜀山劍術還振振有詞。雖不知你家長輩是誰,今日我就要替他教訓一下你!”那劍客撤步收劍,怒意自眼中噴射,顯然是動了真火,“小子,既然你算半個修行中人,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蜀山劍法。”
“不好!傅立葉快逃!”蘇梨果卻是提醒晚了,那人快速捏了幾個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隨後手呈劍指,大喝一聲:“出!”卻見他背後劍匣射出幾道金光,化作六把一模一樣的古樸銅劍,連同先前他手中的那把,一共七把銅劍懸空漂浮,圍繞他的身旁。
看到這一幕,傅立葉第一反應不是魔術,而是《蜀山馭劍錄》的後半部分所講述的飛劍。
飛劍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這些東西就要衝着他來了!
劍客對着傅立葉簡單地一指,七把飛劍就朝着後者齊齊飛出。只是傅立葉一愣神的功夫,那些劍就飛到了他的面前!有句俗話叫“雙拳難敵四手”,傅立葉面前的哪裡是四隻手,那是七把劍!而他手中的卻只是一把傘。可憐的傅立葉只能絞盡腦汁回憶他根本沒有重視過的後半部內容,然而縱使他仔細讀過,化解飛劍又豈是他現在一個半吊子能做到的?那七把飛劍前後左右圍攻包夾,傅立葉根本沒法躲閃,只能硬着頭皮用傘去擋,然而第一把劍就將他的傘給削成了兩半。第二把飛劍接着向他的胸前插來!電光火石一般的速度讓傅立葉根本不能反應過來。就在那把飛劍即將插進他胸膛的時候,突然倒轉,劍柄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就算是這樣,傅立葉也被這又重又狠的一下打得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五臟六腑彷彿換了位置一般。
傅立葉,你沒事吧!”
蘇梨果見狀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切地衝過去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傅立葉。然而,就在蘇梨果的指尖碰到傅立葉身體的剎那,她就像是摸到白熱的鋼液一般,灼燒的痛楚直鑽入她的心臟。蘇梨果慘叫一聲連忙後退,一不留神摔倒在地。傅立葉卻來不及關心她,他覺得自己的胸膛,也就是被劍柄砸過的地方附近,突然暖烘烘的,還隱隱發出光來。掀開衣服一看,竟然是起了火!他連忙想撲滅火焰,但是無論他怎麼拍打,火焰也不會熄滅,而這些火焰好像不會傷人一般,傅立葉只是覺得暖和,沒有半點灼熱。
定了定神,傅立葉伸手取出了還在燃燒的物體。那竟然是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符。黃符在他的手心燃燒,卻不會燒傷他的皮膚。儘管剛才連飛劍都見過了,但是如此神奇的火焰還是讓他大為驚奇。
而更讓他驚奇的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張符應該是下午車站附近那個紅衣小孩送給他的,但他分明記得他在上車前就把這張符給扔掉了呀。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他的身上,而且無端燃燒了起來。
猛然間,傅立葉想起了那個女孩把符交給自己時說的那番話——如果碰到妖物就會自燃示警,這麼說來蘇梨果豈不是……
傅立葉咽了口水,轉過頭去,看到坐在地上撫額呻吟的蘇梨果。他眼前的這個同學,竟然真的是個妖嗎?
“哈哈哈哈,祛邪辨妖符!這下你明白了吧,她不是人,是妖!”
劍客張狂的聲音從傅立葉的耳朵鑽進他亂糟糟的大腦,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不是的……”蘇梨果慌張的分辯是那麼的無力,事態的發展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她沒有想到那劍客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法術被凡人看到,也沒有想到傅立葉不是簡單的高中生,“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也沒有修鍊邪功。我還有正元道頒發的證明!我只是想讓他有所顧忌才……”
“你看,小子!她這是當你做人質呢,你卻還想替她擋刀?”
“傅立葉你要相信我啊!”蘇梨果的眼神里滿是期盼,可傅立葉卻一語不發,他盯着掌中漸漸熄滅的黃符看了許久,才問:“憑什麼?”
對,憑什麼?蘇梨果是妖這件事是事實,蘇梨果欺騙傅立葉,想要利用傅立葉也是事實。那傅立葉憑什麼會相信她?相信一個騙他利用他愚弄他的人?蘇梨果在傅立葉這裡的信用已經破產了。
“我以為你是普通人……”
“所以你就想利用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是件麻煩事情,有時候謊言或許是最好的方式。但是,現在的傅立葉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他還沉浸在被欺騙的憤怒中。他陷入了掙扎,一方面是痛恨把自己當傻子玩弄的蘇梨果,另一方面,如果他就此離開的話,蘇梨果必定會被劍客給殺死。就算蘇梨果是妖,他們畢竟是相處了兩年的同學,這讓傅立葉難以抉擇。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你可以相信她。”
在傅立葉彷徨的時候,一句如救星般在他身後響起。傅立葉轉身,看到的是樸素典雅的紅色道袍,違和醒目的卡通胸針,罕見的雙丫髻還有獨特的蛾眉。正是那個把符交給傅立葉的小女孩!
“我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