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悼念的舞曲 01
“双手举高！报上你的姓名！所属！”
可能是我的反应过于迟钝，才发现身边并不是只有从Taichi翔空式上走下来的，第二王女塞西莉娅一人，从地面跟上来的还有整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
站在塞西莉娅身边的一个战士在朝我喊话。
他们现在手持着步枪，数量足够瞄准着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快点！”
在见到尤利乌斯·蒂·塞西莉娅之后，我的脑海中如同狂轰乱炸，整晚的枪炮声重新在头骨内发出阵阵回响。
如同重回战场，但又似乎不是刚刚结束的这一场，而是更加遥远的另一场。
刚才为了保护神夜中了的一枪，本以为是一发擦伤，但是现在却开始血流不止。
“塞西莉娅……”
可能是由于自己右腿失血过多，
士兵的声音开始听起来模糊不清。
我的视线也开始跟着周遭景色逐渐打转。
尽力维持着，现在只能勉强看清自己面前，二公主塞西莉娅的模样。
“李犬前辈……你们等一下！这是误会！”
“离公主殿下十米以上的距离，快点动！”
“没想到呢，真的是……”
我的嘴里呢喃着，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我的答复。
要离开伊琳内公主殿下是吗？
十米是多少？
我的身体已经在移动了么？
我的浑身颤抖着。
“远离公主殿下！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
“你们不要开枪！我以第四王女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许开枪！他没有威胁！！”
“他有可能是邪龙伪装的叛党！！”
“他并不是！李犬前辈他救了我！”
听见了伊琳内的声音。
她似乎正在拼命地维护着我。
可是，
我已经离她很远了啊？
大概十米左右的样子，
我转过头重新又确认了一下。
伊琳内满眼关心的望着我，双手紧扣放在胸前，似乎是在为我祈祷。
我的确远离了伊琳内没错。
可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还像疯了一样朝我叫喊？
“你可真是……大胆呢。”
一瞬间，
有人在我右耳边发出着邪魅之音。
我的全身本能的发出颤抖，
这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炸裂，
似乎毒素已经渗入到了我的皮肤。
“！！”
那帮士兵全部放下了枪，应该是接到了魔女本人的指令吧。他们都十分震惊的样子，并不能理解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我勉勉强强支撑着身体，好好站稳了身子，从伊琳内的视线移开，转回头来——
——魔女，塞西莉娅。
就在自己的面前。
四目相对，我甚至可以清楚的数出她长长的睫毛的根数。
我竟然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
就在刚刚，无意识的，
我走向了她。
魔女周身散发着致命的香气，
她深灰色的长发就飘荡在我的下颚旁。
顺脖颈而下直到前胸，一直可以看到她的小麦色的肌肤。
金色妖瞳似乎能够刺伤我的双眼，这让我的头部更加剧痛起来。
“你失血过多了，这位士兵。”
“三年前……”
“虽然你就这样死掉对于我来说无所谓，但是你后面的人儿可是在担心呢。“
大脑放空，我现在只想倒在松软的床铺上睡下去。
就算是永远，我应该也不会介意。
“我们明明就快要赢了……”
失血过多的我身体在急速变冷。
我的声音小极了，大概此刻只有面前的塞西莉娅才能听清。
“你在说什么？”
是吗……没有听清吗……
还是要在加把劲。
“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难道，我和你有仇吗？”
我的视线中，魔女竟然笑了起来。
这让我的心脏疯狂的收缩着。
“虽然听不清你在讲什么，但是你的眼神，就像要生吞了我似的。”
她的舌尖微微划过嘴唇，舔舐着嘴角。
她此刻应该只是觉得有趣吧？
她此刻只是在看一个小丑吧？
好奇我在说什么。
好奇我在想什么。
可是终于，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北极星……永耀……博朗穆特……”
双膝再也支撑不住，我跪在了塞西莉娅的面前，紧接着仿佛有人在后面推我似的，身子顺势向前倾倒。
塞西莉娅向后退了一步，
我最终倒在了她的，装饰着北方雪域天鹅绒的金色跟鞋旁。
可是思绪却脱离了身体，
想说的话语倾诉给了大地。
为什么三年前，
在博朗穆特峰，你和你的部队突然出现了呢？
就在大公主兰贝莉卡的北极星部队和协同作战的我们……马上要击溃奥斯的总攻的时候。
当时你应该在负责中部战场吧？
为什么啊？
为什么Taichi的翔空式会向我们投弹啊！
为什么你把我们当成了叛党啊！
为什么你想要兰贝莉卡死啊！
全部是你的错……
因为你……
天上才会死。
都是因为你。
我要杀了你。
————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暖阳斜照。
身体规矩的平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右侧的视线被洁白的床单遮盖。
我大概是在医院里了吧？
“哦，李犬，你醒过来了？”
“怎么感觉你是很遗憾的语气？”
动了动全身僵住的肌肉，大概它们已经很久没有活动了。
我望向了坐在病床旁边，一动也不动的，如同一尊大佛但是却多了许多肌肉线条的壮汉。
一头红发，身高接近两米，他现在正在盘着单腿坐在看护椅上，双手中分别拿着的，是一把水果刀和一个尚且青涩的苹果。
“李犬你也应该很遗憾吧，作为保护第四公主的大英雄，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应该是楚楚动人的少女环绕，而不是我这样的糙汉子。”
“至少让我醒来的时候搞清楚，身边拿着刀，面向凶恶的人到底是要杀了我，还是要给我削苹果吧。”
“杀了你？说起来我可是把当时昏倒的你一路扛到这里的恩人。”
“完美的取代了救护车的职能呢，护士班的人如果都像你一样，说不定就是全106最强部队了。”
“我是装备班的，功劳别记错了。”
看到身边的壮汉笑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他似乎也在这里坐了很久的样子。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应该是很久没有进水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烈德斯通？”
“很乱，乱成一锅粥。”
“听起来很好吃。”
烈德斯通咂了咂嘴。
“你知道我们1字开头的部队是大公主所属吧？虽然现在兰贝莉卡是不会来管我们的生死。现状是四公主的部队正要赶来护驾，搞他们那套姗姗来迟的架势。二公主的无数战机停在了瓦里安那的城郊，魔女此时已经夺走了我们大部分的指挥权。”
“我们现在还在瓦里安那？烈德斯通。”
“还是叫我红石吧，我们还在这里，塞西莉娅的部队早就击退奥斯的进攻，把瓦里安那抢回来了。临时医院和我们的军营就在瓦里安那城郊，而二公主和四公主的府邸暂时搭在城内。”
我们部队里的人都叫他红石，因为他这个人一头红发，身材又像是一座小山。
“水坝现在的情况呢？”
“洪水决堤后，冲垮了半个瓦里安那城，但是好在城里本来就已经满目疮痍，被战争摧残的所剩无几了。所以算是白鹭圣女对瓦里安那的净化吧。”
“原来如此。那……”
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你是想问神夜么？”
“嘛……我替她挡了腿上这一枪，所以现在我理应期望着旁边坐着的人就是神夜，而且她正在给我削苹果吧。”
就像她当时照顾星一样。
“她削的苹果你也敢吃？”
“如果是作为她的赔礼道歉，就算是喂我炸药我也会吃呢。”
大概因为她从来没对我道谢过吧？
我试着想象身穿整洁的军装，神夜白皙的手中端着干净的餐碟，上面是早就准备好的苹果切。黑色长发被她梳到一侧，一条腿压在床边，另一条腿抵在地面，一边俯身向我靠过来的模样。
我甚至可以看到她低垂的衬衫领口，和后背蜿蜒的腰线。
——李犬上士，作为道谢，就让我来喂你好了，啊~
“啊！”
“噩梦还是美梦？”
“都有、都有吧。”
我试着从病床上坐起，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我的后颈，这让我的意识更加清楚起来。
“她不在？”
“神夜还在病床上，状态很平稳，只不过没在这栋楼里。想过去看看她吗？”
“啊……算了。”
烈德斯通用刀背敲了敲我的右腿。
本以为他会敲到我的肉上，可竟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想去也没办法，你的这条腿已经断了。”
“什么？”
我惊讶的翻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单，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轻微骨折，一个月左右没办法再战斗了。专注休息，少管闲事。”
“这就是装备班的专业人士给出的医嘱么？”
“医疗班的医生没空理你，护士倒还是有一个，她正等在外面，想咨询她的话你最好小心一点。”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我望向了红石，而他似乎有所暗示似的看着我。
“她想问你的，可能比你想问她的还要多。”
“她为什么不进来？”
“被我拦在外面了。”
“什……么？”
红石烈德斯通叹了口气，他将苹果放在了一旁，又将水果刀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拉开了我右手边的床边柜第一层，横向的铁艺把手，小心翼翼的把这把刀放入了里面。
“我去告诉她你醒了。刀我先收起来了，苹果不用削皮就可以吃吧？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喂喂，感觉你收刀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但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从门口折返回来，朝着我叮嘱到。
“还有件事……”
“你很啰嗦啊红石，越来越像司令了。”
“接下来要进门的女人，你千万不要把她弄哭了。”
“她是你的……？”
红石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别问太多，少管闲事。”
“哈……”
他又一次转过身，巨大的身躯在空荡的病房里转身都显得有些吃力，我甚至感受到了刮过来的阵风。
红石侧身走出了门，朝着走廊的尽头喊了一声。
“心绮华！进来吧，他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