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實驗，在得到四名小孩之後，便迅速開始。
因為好奇，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實驗，所以就離近觀看。
但自己並不能理解，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
幾個小時過去，實驗結束。
兩歲女孩的腦，被塞入到三歲男孩的身體當中。
而這名男孩的腦，則被安到一隻魔物的身體里。
也不知惡魔從哪裡拿出來成人的腦，在被活活擠壓后，塞進小女孩的肉體。
四名小孩的腦，一位成人的腦，還有一隻魔物的腦。
幾乎所有的腦與肉體都被打亂，令人不寒而慄。
看向地面的大量血漬，身體就好似沒見過世面，不自覺顫抖，怯懦詢問。
「成功了么？他們都還活着？」
「不知道有沒有成功，但他們都還活着。」
人族聖女於淡然的表情下，把手裡多出的魔物腦，收入到儲物空間后，繼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娓娓道來。
「實驗這種事，是需要長時間來進行觀察的。」
她指向一旁的炎魔獅魔物。
「這裡面裝着，三歲男孩的靈魂與腦，他是魔人，還是魔物。能不能順利操控這具身體，大腦又能不能匹配異樣的視覺與聽覺，會被排異反應致死么……」
長時間的一陣碎念，惡魔的指尖隨之又轉向一旁小女孩。
「這裡面，裝着的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腦，他會一些魔法，所以不會產生致死的排異反應，但，真的只要把腦袋更換，就能讓人重生嗎，他有沒有攜帶着的記憶……」
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低語，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而自己聽到後面，卻已經無心繼續聽下去，只是盯着眼前的三歲男孩陷入沉思。
他……又或者說是她。
是我從對方親身母親那買回的。
既然惡魔的實驗，沒有弄死這些孩子。
讓小女孩，回到她媽媽的身邊，不是更好？
「這些孩子，你打算怎麼辦？要留在這，等待實驗結果么？」
「我是準備，直接找這裡的領主，讓他去撫養，等過幾年之後，再來看看都變成什麼樣。」
「那……這個男孩能不能還給他的母親？」
帶着一些期待，望向人族聖女。
對於我來說，這個男孩擁有着那位女孩的腦，所以他……就是她。
聖女卻對於我的提議，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僅僅只是輕微點頭。
「嗯，等他醒來，我觀察腦內的一些東西后，你就可以帶他回去了。」
得到同意后，整個人的心情都舒暢很多，甚至差點遺忘，白克拉叔叔他們，不久才離我而去。
焦急等待這些被換腦之人，一個個醒來，詫異面對自己的身軀，不同的反應與哭號。
自己的目光，卻只盯着那名有着小女孩腦袋的男孩。
她最後一個睜眼。
和其他人一樣，醒來后，一直哭個不停。
面對這種情況，自己根本無法分清，實驗結果，到底如何。
可深雪聖女，卻只是把指尖點向對方腦袋數秒，釋放魔法，就已經明白一切。
「可以了，已經大致知道了。」
幻想總是美好，事實又如何？
興奮之下，抱着哭泣不停的男孩，跑到他母親門前。
門卻沒有為我打開。
「她還活着，你不想見見自己的女兒么？雖然現在的狀態，恐怕不能稱之為女兒。」
「人你已經買走，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不要來騷擾我了。」
門內只有暴喝與不喜。
「我不是來要回錢財的，只是覺得，你是他的親生母親，還是還回給你……」
「不要繼續說了，我沒有孩子，請不要把這種負擔丟回來。」
「是負擔……啊~」
「……」
孩子似乎是聽懂了被母親拋棄的話語，哭聲更大，就連手腳都不停亂打亂蹬，想要回家。
感人的場景沒有出現，出現的是我抱着孩子孤零零踩在雪上，又一路走回。
把小男孩放下，將失敗的事告訴了惡魔……她不以為然，就好像知曉結果一般淡定。
坐在客廳的板凳上，獃獃望着不斷哭鬧的四名真小孩和一位大人，再次陷入沉思。
人長大后，會失去小時候的記憶，現在給他們更換腦袋，如果不出現致死的排異反應，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害處。
而至於那名成年人，則應該為獲得年輕肉體而高興才對。
很顯然，自己的每一個想法，都那麼天真。
換腦袋這種事，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這些孩子，醒后沒多久，便一個個出現不良反應，短時間內，就再次倒下……具體的我也不太懂，只是看着惡魔不停忙碌起來，像是想要救這些人。
一天又一天過去，孩子們的不良反應斷斷續續，反反覆復。
或許是運氣不太好，他們一個接一個…死掉了。
最終，僅剩一男一女，兩名孩童存活。
理由與原因，則不太清楚。
對於我這樣的魔法菜鳥，連人族聖女口中說的排異反應，都不太能聽懂到底是什麼意思，更別說其它更加高深的魔法詞彙。
除大地震后，再次目睹他人於身邊死亡，按理說，應該會感到恐慌，憐憫之類的情感，可自己心中卻還是沒過多悸動。
回想起腐拉克叔叔說過的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會有很多生靈死亡，我咋沒看見你在哭嘞？還不是，只要與自己沒關係，誰的死亡都無所謂~我也一樣，咱們都一樣。」
確實是這樣，明明是自己害他們被黑色惡魔弄死，心裡卻根本沒有內疚之情。
買來的土雞，殺來吃掉，會有什麼問題么？
同樣都是不相識的東西，又有何太大區別？
或許看到同類難過哭泣，會誕生些許憐憫，但根本不至於像書本中那麼聖母。
隨意殺人，買賣人口，是會觸犯魔族法律的……但對於黑色惡魔，與這類特殊情況來說，似乎無法約束。
她不僅買賣人口，甚至把買到的孩子用來做實驗，並致多人死亡。
按照法律來說，絕對會被砍頭。
但人族聖女卻拉着我，根本不理睬所謂的法律，帶着活下的兩名孩童，徑直走向城鎮中心的大房子。
城主與眾多老婆女奴，就躲在自家的地下室中，很輕易便將其揪出，沒有走任何彎路。
去之前，還有過擔心，會不會發生爭鬥與反抗，如果打起來，自己到底是幫哪一邊，我這種戰力，真的有上去參戰的必要麼？
去之後，卻什麼都沒發生，面對恐怖的滿級，城主這種只有幾級的普通魔人，就像是一隻怯懦的小貓咪，嚇得連守衛都無法呼喊，只能癱軟在地上不停說著饒命，全部都給你，之類的話語。
一番溝通過後，城主喘着粗氣伏在地面，輕易便答應深雪聖女的提議……收養這兩名換過腦子的孩童，為其定期做檢查。
果然，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束縛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想要變強……但我只是低階骷髏。
剛剛升起的變強念頭，卻僅僅只是在回家路上這麼短短的距離之間，就消散不見。
看着深雪聖女把背上的女孩抱到地龍身上，自己便已經知道，她是想要離開。
雙目望向那名金髮少女，多少有些讓人羨慕……惡魔殺死這麼多魔人，竟只是為，尋找喚醒她的方法。
看對方推開房門，什麼都沒說，就這樣走了出去，心中升起疑問……現在，難道不應該到殺死我的環節么？
是忘記了嗎？
該不該提醒對方？
但是，自己現在，又真的想要死亡？
腦袋裡的念頭很多。
喘着粗氣，跟隨她，在暴風雪中，一直走到城門前。
黑色惡魔停下腳步，面對被白雪遮擋的前方，緩緩回身看來。
「謝謝你這幾天的協助。」
冷不丁地感謝，讓人猝不及防。
我只能連忙揮手。
「沒有什麼，其實也根本沒幫什麼忙。」
「不，你幫了很大的忙，我其實並不擅長跟別人交流，這幾天的交涉，都是你去做的，所以，謝謝。」
「……」
自己會幫眼前這位惡魔，只不過是想要感恩。
受到對方感謝什麼，也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去回。
所以，就這麼獃獃站着，直到她轉過身。
「送到這裡就行，不用送了，你回去吧，不死族沒有壽命一說，咱們倆以後說不定還會再見。」
「那個，你不在這裡殺死我么？」
聽到對方的話語后，內心稍有緊張，所以……直接問出。
但是，黑色惡魔卻停下腳步，再次回頭。
「因為你還沒有像他們那樣，對死亡充滿渴望，所以我不殺你。」
「可是，不死者都會想要死……如果哪一天，我變成像兩位叔叔那樣，而你又不在，我要怎麼才能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自身的這副硬骨頭，都表現出為難神色。
我雖然不怕死，也不希望什麼都沒做，就這樣輕易死亡，但同樣也極為害怕去承受想死也死不了的痛苦。
不過，眼前之人卻露出略微的溫柔笑容，遞出一本白色魔法書。
接過書，低下頭仔細一瞧上面寫着的幾個大字：凈化魔法。
略微震驚！手中本就厚厚的魔法書，現在更是顯得極為承重。
這就是能殺死不死族的獨特魔法？
寒風中，內心有些複雜……給我這本書的意思，是想要讓我自己去研究么？
不死族，能學會這個么？
不如說，我能學會么？
連薄薄課本，都記不住的笨蛋，在比拳頭還要厚的魔法書面前，顯得極為無力。
聽到耳邊梭梭腳步聲，抬起頭卻發現，眼前聖女，已經悄然離開，身影消失在暴雪中，僅剩還未被填起的一串腳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