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想中更难眠。

比猜测中起得要晚。

就算一直消沉,肚子饿的事实,也无法斩断。

是客厅里食物的香味将人唤醒。

走出房间,圣女深雪,就这么静静坐在放满美食的饭桌前。

眼前食物,轻易被我们俩一扫而光。

之后要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看她把卧室里躺着的女人背上,缓缓走出家门。

对方是恩人,自己又有着,协助她的条件在身,只能慌张跟上……虽然还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能帮上一点忙也算感恩。

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知恩图报,会这样想实属正常。

三人在雪地里留下长长两串脚印。

明明这人是第一次来这座城,走时,也都是夜路,但她却以最短距离回到昨天提出回家吃饭时的位置,没有迷路,也没有在任何路口犹豫。

光是这份记性,就已经足够让人唏嘘不已。

好厉害……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记性。

只是在心里的小声嘀咕,圣女却好像听见一般,扭头把目光投来。

不知道是风雪呼呼声带来的幻听,还是对方真的开口说话。

「记性方面,还是你更厉害。」

目光被风吹来的一片破布挡住,所以没能看见深雪动嘴时的画面。

当扯下破布时,她却已经掉头走开。

或许是幻听吧,我这样的体质,想要记住东西是很难的……这样想着,就迈腿追上前去。

明明是人类,就这样光明正大走在魔人的城市里,真是不让人放心。

果然,又有想要偷袭的人,这次是站在高高钟塔上,把雷电魔法对准而来。

这种程度的偷袭,百级的黑色恶魔,全世界最强的人,怎么可能防不住?

昨天就已经见她用一种空气盾,挡住好几次攻击。

可这次,却让人意外。

不是高阶魔法,更不是中阶魔法,明明只是低阶的轰击闪电,却正中其背。

上衣被击穿,背部烧焦,就连人也被冲击打飞,撞塌两面墙。

圣女竟然没有启动防御魔法!她这样的强者,居然没注意到背后的偷袭?

连忙追上前去……却发现,对方一点事都没有,衣服已经复原,人也从地面站起,似是连灰尘也并未沾上。

她没有在意被攻击的事,仅仅只是随便丢出一个魔法,把偷袭之人炸飞而已。

「有人偷袭!」

之后,每当发现有人想要偷袭,我都会大声提醒。

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稍稍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走来这里,更不知道,这样沿着特殊路线走着,有什么样的意义。

但半天下来,却发现,我们是接着昨天的路线在前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会走遍整座城市。

中午,饭点,察觉到行走路线的自己,在吃着对方制出的饭菜时,试探性地问出。

「如果是要找婴儿的话,我想,医院里应该还有正在住院的待产妇。」

毕竟之前通过圣女与白克拉的对话得知,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自己协助她几天,目的是寻找一些婴儿。

这样来思考的话,圣女她一直在路上走,逛遍整个城市,目的其实是想要找寻婴儿。

而光是这样在大街上行走的话,无疑是不可能找寻到的,毕竟大家都在躲着她。

仔细思考,也就只剩下医院里逃不掉的待产妇,还能有所期待。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否定。

「我是在寻找一个重要的朋友。」

「婴儿大小的朋友?」

毕竟自己只知道她想要寻找一些婴儿,所以满脑子都过不去婴儿这个坎。

很显然,回答是否定的。

「与大小无关,也和想要拜托你去找来一些婴儿这件事无关,我只是想要寻找到,死掉的朋友而已。」

她的回答淡然,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

可话语却充满无奈。

比起与自己相关地寻找婴儿,现在则更加想要知道,找寻死亡的朋友这件事!

听到这些话语,忍不住继续追问。

「死掉的朋友?!」

「对~已经死亡的朋友,在跟天雨魔王的转世战斗时,死掉了。」

「死掉的朋友要怎么才能找到?!死掉后,不就是再也没有了么?」

「在与魔王战斗的时候,才发现,死掉的人,会通过传闻中的转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我想,自己如果再次遇到她的话,一定能认出,所以才踏上旅程。」

圣女深雪的这番话,让我大受震惊!

死亡的人,还会通过转生,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那么……死亡的意义,是重新开始?

白克拉和腐拉克叔叔知道这件事么?他们就这样选择了死亡。

如果是讨厌这个世界的话,重新开始,无疑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可如果只是讨厌自己,那重新开始,就会存在另一种意义……希望两位叔叔是后者。

换而言之,如果生命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话,那白克拉叔叔,在下一世,是否能与我的母亲在一起呢?

未知,让人充满幻想。

吃完午饭,我们回到结束时的位置,继续未完成的路。

这次,因为知晓对方是处于什么目的,所以才产生疑惑。

「你怎么知道,死去的朋友转生在哪?」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在找。」

「可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旁边的房子里有人在啊~」

「你能看见房子里住着的人么?透视魔法?」

「差不多吧~把魔力延伸出去,渗透到房子里,就能知道房子里的一切事物,有没有人,他们在哪躲着,之类的。」

怪不得眼前这名圣女,行走时有快有慢,还经常避开一些没人住的空巷。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房子里有没有人啊~!」

「嗯,知道,就连他们在躲着我这件事也知道。」

「你这么厉害,直接把魔力覆盖到整座城市里,不就知道,整座城市里的情况了么,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一步步走?」

「嗯,我已经这么做了,其实,整颗星球,都在我的魔力覆盖之下。」

「那为什么还找不到?整颗星球,不是都在你的视线之中了么?」

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了起来,就连恐惧与不适感也稍许减轻。

「嗯~让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解释~」

她向前走出两步,望向面前的普通民房,继续开口。

「如果房间里有一只正在高速飞行的虫子,那必然任谁都能很快注意到;可如果,想要寻找的东西,是房间里一粒很普通的灰尘,是不是就要拿起放大镜,伏在地面,一点点去观察,去看,去找?」

圣女的话,我好像能听懂,却又貌似没听懂……但基本意思可以理解,便点点头。

「是的,在一堆差不多的东西里面找不同,就算一眼能看到全部,也很难分辨,况且量还这么大。」

仰头面对天空落下的大雪,我才明白,为什么圣女会以这种路线行走。

明明那么强大,却又为什么会被别人偷袭成功。

她必须要全神贯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观察之人的身上才能分辨,那个人,是不是亡友转世,而距离越远的魔力探知,越容易判断失误,所以才会极尽可能靠近想要观察的人。

这方面的事,我没办法帮她分毫,只能通过提醒有人偷袭,又或者劝说想要攻击之人的方式,作出些许贡献。

一连两天过去,半座城市的路都已经被踏足。

因为慢慢熟悉的缘故,自己也越来越敢于在其面前开口。

「你背上的同伴,她为什么还在睡觉?人类的睡眠时间,应该不会这么长才对吧。」

就连这种糟糕的问题,也会问出。

知晓答案后,则只能沉默,并不再多嘴。

一连几天过去,整座城市,只要有路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族圣女踏足。

很显然,结果让人失望,这里没有找到她那位朋友的转世。

几天的相处,我已经能很清楚明白,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女人罢了。

就算一直都面无表情,但她却有着与普通人一样的情感。

哪怕一百级,却还是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尽管很强,也还是会受伤。

如果没有圣女的身份,没有黑色恶魔的名头,没有这一百级的实力,将其丢到人群里,恐怕自己都根本认不出。

相传的那些……会无差别虐杀碰到的魔人,依靠自己这双空洞的眼睛,是无法看出。

「你果然,没有无差别虐杀过魔人,对吧?城里,那些说你是黑色恶魔,会把魔人拖到很远的地方,残忍挖出脑子的传闻,都是假的吧~」

「是真的。」

面对复活魔法……她选择了与魔王大人,相同的做法。

通过研究魔人,来研究复活魔法。

知晓真相后,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达到恐惧的程度。

只是稍稍有些混乱。

脑袋里,想要死亡的冲动,与不想死亡对未来的期待,在交织。

所以对眼前能给予死亡的人,还有之后可能一直都无法死亡的未来,而陷入凌乱,没办法弄懂,应该怎样解出内心真正的答案。

可是,恩人的请求,却又像是大山一样压来。

「在临走之前,我想要拜托你,帮忙劝说这几家拥有婴儿的家庭,让他们把自己的婴儿献给我研究魔法。」

「挖出他们的脑袋?」

知晓对方的研究后,很轻松便能猜到,也就顺口问出。

而黑色恶魔也没有隐瞒。

「对,挖出他们的脑袋,进行互换,观察是否能健康成长;把一对成年父子杀死,使用复活魔法,尝试能否唤醒父亲的记忆……」

她一连提出多种假设,如果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绝对会认为,这是恶魔的想法。

可现在,却只能选择,做,又或者不去做。

这是之前就已经答应过的事,而且,又是恩人拜托的事。

「如果不想去做的话,就算了,没事的,对你们来说,这种事属于同族相残了吧,怎么可能只通过劝说就能让对方同意把身体和孩子献出来?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了。」

就算黑色恶魔这样说。

自己却还是重重点下头。

你完成白克拉与腐拉克叔叔的梦想,那作为回报,就算是这种事,也起码得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