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结束于男人痛苦的挣扎,其中夹杂包括但不限于辱骂、哭喊、怒吼种种情绪表达。听到这里,所产生恐惧盖过了对这个男人遭遇的同情,按他的说法这片沼泽完全充满着超现实力量并且人类会产生超乎想象的变化。

仅以我们所见却没有发现任何能构成威胁的要素存在,甚至是到了现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异常发生,仅仅是侥幸,还是说我们因为某种行为避免现状的加重?

达尔文夺过录音笔揣到自己口袋里。

“事态我大概明白了,两位没有穿着防护服就敢深入扭曲体还真是胆大。换个说法,你们不像一般人。不过放心,我不会打探你们的目的,也不要向我叙述你们的目的。”

为满足对这片沼泽的好奇,我不自觉地想向他搭话,不过这只是第一方面,第二方面是找出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他传达关于泥岭DREI的事情。

“我是ZWEI阿尔贝·加缪,她是拿破仑·波拿巴。达尔文先生,既然您是主负责人,能否与我们共享关于这片沼泽的消息?”

“我表示抱歉,NPB-107的资料是我们阿斯加德内部流通,不会讲给外人。不过,我道歉的对象是阿斯加德,不是你们。我很乐意向你们分享关于NPB-107的情报,在探究真相的过程当中正是因为有人不断的了解加入才会变得有趣。”

“在此之前,知道扭曲体吗?”

我们都想说出什么专业术语表示自己很了解,却又因知识匮乏而无法组织语言,他看出了我们与他的专业完全搭不上口,更放心的说了起来。

“扭曲体如名字一样,我们阿斯加德将其解释为干涉现实产生扭曲的特异存在,它可以是一部手机,也可以是一片森林,或者是一种生物,它们共同的特点是能有违背科学理论的性质。NPB-107是扭曲体的编号,如同人类的名字一样。正如我们所见,这个扭曲体的表现形式是沼泽。我们对它的探索处于初步阶段,但我以推测大概已经摸清了它的性质。”

他捡起一块碎裂的虫子尸体,肌肉组织已经完全被染成绿色,粘着的体液顺着手套滴落在地上。

“这些肉虫,我们暂且称为NPB-107-02,对带回去的它们进行分析得出它们包含人类的DNA。在听到那个录音之前关于它的更多线索已经中断许久,你们说不定帮上了我一个大忙,因为通过录音的内容一切就都连起来了。”

“我们现在主张的现代科学,不存在灵魂这一说法,经过不断的证实和考证最终敲定了这个事实。但为什么有人觉得灵魂是真的存在的呢。”

“因为他们看到了?”

我猜想式的回答达尔文的问题。

“不完全正确,人类知道某些动植物可以食用,某些金属可以制成工具,这来源自认知。人类认识到了这个东西可以怎么样,所以才能去把它那样做。在一开始既然大家都意识不到,第一个人又是如何意识到的,过程分为观察、理解和尝试。我们假设第一个开始喝咖啡的人是A,A观察到了咖啡树,尝试去理解这是什么,发现这是一颗结果的植物后开始尝试性食用果实,最后演化到饮用果实磨出的粉末。人类的消息传播是病毒性的,所有人都理解到了这是咖啡,它可以食用,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地刻在了人的脑子里,只要有人继续散播咖啡可以食用的消息,那无论多少代人类都能了解到咖啡。”

“综上所述,灵魂不是凭空臆造的,关于灵魂的记载和传说也能凑够很多本书。虽然不能保证第一个看到灵魂的人是否真的看见了灵魂,但人类对于灵魂的学说要超过咖啡豆数个世纪。人是由细胞组成的,用来思考的是大脑,这是科学的解释。多个细胞的组合体诞生出了自我意识并且统合全身的细胞运作这件事难道不是很神奇吗?科学只能解释生命的构成和运作方式,但从来没有科学能完全证明生物意识是通过什么方式形成存在的。灵魂说白了便是精神的集合体,由人类的意识构成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灵魂的产生完全是未知数,能确信的是有人观察到了灵魂,尝试去理解它的存在,然后一切止步于尝试。”

“因为无法证实灵魂的存在,所以灵魂是否真的存在就处于一个朦胧阶段。把一只猫关进箱子里注入毒气,不打开箱子永远无法确认猫的生死,此时的猫便处于一种生死未知的状态。灵魂同理,你可以说它不存在,也可以说它存在。存在的理由为生物精神意识不可能凭空产生,一定是因为某种根源而诞生,本能约是灵魂最原始的冲动。不存在的理由为没人能证实灵魂的存在,即便你的说法再完美,无法证实便只能是假说。”

“前辈,句子好长,有没有简短点的解释。”

拿破仑凑到我身边说着悄悄话。

“意思大概是人类认知的不统一导致了这种结果,一个普通人带上杀人犯的标签便会有人唾弃,因为杀人犯在人的认知上是统一的,人们讨厌杀人犯。正因为统一的认知才导致了对象的存在,如果人类不认知就不会有对象的存在,而有人认知有人不认识对象就会处于一种存在但又不存在的矛盾状态。”

“理解的很透彻,加缪先生。所以只要有人保持认知,某种东西的存在就不会消亡。所以灵魂是存在的,存在于认知上。以上都是前置话题,关于这片沼泽的情报便是以前面为引子。”

“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现有情报做出的猜想,我个人认为可信度很高。第一次进入这片沼泽的人类会被沼泽深处所吸引,不自觉地朝着内部前进,同时他们的内脏会重构成肉虫从口中吐出。此时有两个存在,一个是只有空壳的人,另一个是肉虫,空壳会做出与原本存在相似的行为,但那些回来的人会变得意外地理性,对生活与精神上的渴求变的极少,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类似苦行僧。而肉虫从智力与肉体上的表现均与昆虫无差别,也就是完全追求野性,为了活着而活着。”

“到这里也许你们已经明白了,这座沼泽是能将人类属于动物的那一部分剥离出去的特异点,人类的灵魂被撕裂成了两份装到两个不同的容器里。空壳在对森林进行再次接触时会死亡,代表着摒弃作为智慧生物的意识完全作为昆虫活着,肉虫也会从幼虫结茧进化为成虫。你们应该在这个森林呆的时间足够长了,赤色的飞蛾便是那些虫子的末路。有趣的是这些飞蛾对玻璃制品有特别的嗜好,大概是作为人类的那部分还没被消磨殆尽吧。总结一下,这里是一个引诱人类变为成低能昆虫的转换所。”

“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影响呢?按你的说法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心里大概也有点数。是这样的,加缪先生,你想的没错,因为我们是ZWEI。在人类构成的灵魂和肉体上多出了来自过去的痕迹,我们的名字不属于我们自己。别看这是沼泽,它对于现实扭曲的计算机制要比AI还精密,作为多重集合体的我们让它无法做出判断。”

趁着话题结束,达尔文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想说点什么,现在就是表达我们目的好时机。

“达尔文先生,如果您真是阿斯加德的研究员的话,我们有事——”

“停,我说过了。我不会打探你们的目的,也不要向我叙述你们的目的,阿斯加德从来不是提供武力援助的地方,我们做的只有研究。”

“为什么会提到武力援助,意思是您已经知道DREI的事情了?”

拿破仑抓住了逻辑上的漏洞,不依不饶地追问起达尔文。

“DREI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都算是威胁,我相信阿斯加德绝对不会漠视现在的情况,”

“站在你们的立场是这样认为,我们有远比处理DREI更重要的事。我保证阿斯加德不会对DREI不闻不问,但至少现在容我拒绝。我需要继续到深处调查,路线与两位相反,我们不必在这里继续消磨时间。说这些话绝不是掺杂我个人色彩的行为,请你们信任阿斯加德,我们一直在为修复世界而奋斗。”

他戴上头盔,与我们擦肩而过。

“拿破仑怎么看他。”

“认真刻苦的同学,讨论学习上十分积极,但是对其他事情不闻不问。”

“严肃的优等生啊。”

“前辈,我想到一个问题。”

“说。”

“现在你都没告诉我去雪庭的目的。”

“找到能帮助我们的人,离开这里重振旗鼓把科长她们救出来,够清晰吗?”

“不觉得别人会信我们说的话。”

“谁知道呢,去雪庭只是比较好走,顺带给它们提个醒,泥岭要是真的准备进军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雪庭。”

“果然还是希望雪庭能出人来帮我们啊。”

“类似于游戏里主角一路结识伙伴击败最终boss的剧情,真像你说的这么王道就好了。”

“说是王道的话,剧情中段主角最信任的人是不是会倒戈到反派那边。”

“那种剧情太残酷了,年纪越大越喜欢温暖的故事。”

“不要把我说的这么内心阴暗。”

绵软。

水因零度以下固凝固成的雪厚铺在大地上。马里亚纳峰,作为马里亚纳山脉的主峰海拔最高,气温也是最低,想从这座山上翻过去属于幻想。我们将路线选在了一侧的山谷,谷底十分宽阔,发生雪崩也来得及应对。

对着比城市里的让人打冷战的风,这里的风穿过了我们严实的武装,透来难以适应的温度,从头到脚皮肤都被吹得麻木。

我们的雪境之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