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文捏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呼吸变得沉重,他赶紧咽下一粒“疼痛杀手X”,药丸带来的镇静作用让他勉强能挤出一丝理智来思考。

“混蛋……你他妈的——把艾米怎么了?”害怕隔墙有耳,海文强忍怒火低声质问着,一记重拳砸在电视屏幕上。与此同时,录像从电视里“哔”地一下消失了,作为替代,噜咪酱再度出现在屏幕上。

噜咪酱:“海文先生,轻点儿,弄疼扔家啦!”

海文:“回答我。”

噜咪酱:“所以说啦,为了搞清楚艾米是怎么了,需要海文先生帮噜咪酱分忧解难,这样噜咪酱才有多余的时间救助艾米呀!”

海文:“你特么放屁。居然拿艾米来威胁,卑鄙无耻。我退出,这游戏我不想参加了,让我退出,把女儿还给我。”

噜咪酱:“先生,别这样嘛,其实也不全是威胁哦~如果您表现良好,保罗医药将免除您拖欠的医疗费,如何?”

海文:“让我与艾米通话。”

噜咪酱:“不行不行,她还没醒呢,没法与您通话——正如我说的,如果您拒绝,恐怕就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海文:“你他妈的——”

男人几乎要把拳头捏出血来,气上心头之时,“疼痛杀手X”的药效又一次起了作用:

冷静、海文,冷静——眼下强硬地与噜咪酱对抗是没用的。他们会拿艾米做文章,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那么,正确的做法应该是——

海文紧皱眉头,咬牙切齿,语言从齿缝间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好,我同意。但别想用艾米再威胁我一次。”

噜咪酱:“嗯,尽量尽量!海文先生果然可靠,在这么危机的关头伸出援手,真是噜咪酱的大英雄~您也知道,没有自相残杀就没有打赏——如果大家都这样,噜咪酱可就没饭吃啦!”

海文:“行了行了,别说些有的没的。我会听从你们的指令,但你们也得给我守约。”

噜咪酱:“那是一定。”

海文:“还有,这次结束后,我要与艾米通一次电话。”

噜咪酱:“会给您安排——只要您能活下来。”

海文:“哼。那么,告辞。”

他试图关上电视,却发现无论怎么摁开关,屏幕始终都亮着。

噜咪酱:“等等,海文先生,等等!”

海文:“还有事?”

噜咪酱:“除了内奸的身份外,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给您。就在您脚下,地板下面。”

脚下?地板下面?

海文半跪下来,用力按压了一下地板,发现自己所处的那一块有轻微松动。

难道……

他用手指扣住缝隙,稍一用力,果真将地板给掀开;掀开后,只见夹层里躺着一枚钥匙——一枚金色、迷你的小钥匙。

海文:“这是干什么用的?”

噜咪酱:“不试着猜猜看吗?”

海文:“万能钥匙?”

噜咪酱:“差不多——用它能打开这栋楼里所有的房间。”

海文把钥匙攒进手心,心想:有了万能钥匙,想在夜间偷袭的话会很方便,但我得守夜……

噜咪酱:“如何,还满意吗?当内奸的待遇不错吧?都到了这一步,再想反悔可就不许了哦,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可是罪大恶极!”

海文:“知道了知道了,我听从差遣便是。反正艾米在你们手里,我没的选择不是么?”

噜咪酱:“好,祝我们合作愉快!有什么需要请用电视联系哦~”

哔地一声,噜咪酱从屏幕里消失,屏幕一片漆黑。

“妈的……果然被利用了,狗日的保罗医药。”

海文重重地锤了一下墙,换来一阵强烈的酸痛。他愈发肯定——如果不能抓住保罗医药的弱点,便无法保证艾米的安全。

要面对的敌人不止是那些竞争奖金的玩家,还有保罗医药。

……

海文思索再三,决定把钥匙放回地板下面——这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它。

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是?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作出了决定。他离开房间,瞧见柏恩、富樫春和黑泽艾丽卡在一起。柏恩刚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准备让两位女性进去。

海文:“哟,你们……”

柏恩:“海文,别误会,我们是要对明天的探险开一次作战会议。”

海文耸了耸肩:“那就当是这样吧。”

富樫春:“什么啊?喂,大叔,你不会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海文:“怎么会?不过,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无所谓。”

富樫春:“切,恶心。”

黑泽艾丽卡不声不响,只是微微侧着头,一对猫眼眨巴眨巴地盯着海文看,若有所思。

海文被艾丽卡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于是他沉住气,故作悠闲地走下楼。楼下,富樫静子和英格姆正在圆桌那聊天。

只是无意义的闲聊吧——正当海文这么以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两人的话题颇有玄机,便停下脚步,躲在楼梯口偷听。

英格姆眉头紧锁:“……就出于这种理由,你和小春就来参赛了?”

海文很诧异——小春?这么亲切的?

富樫静子神色凝重地迟疑了一瞬,缓缓点头。

英格姆疲惫地闭上眼,如放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上,十分惆怅地仰起头,嘴里低声念叨:“完了……全完了……”

富樫静子:“怎么会?也许我们能一起赢下游戏。”

英格姆:“一个人还好说,要让三人全员胜出……希望渺茫。唉,我出生入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英格姆陷入沉默,富樫静子也跟着闭上嘴,表情并不乐观。

瞧见气氛陷入尴尬,两人的对话似乎无法推进下去,海文这才从容现身,装出刚下楼梯的样子。

英格姆:“海文?”

海文:“屋里太闷,我出去散散心。”

富樫静子:“注意安全。”

海文:“多谢提醒。对了,那个,芳妮和维托去哪了?”

富樫静子:“维托应该在外面,他上午在林子里弄了好几个陷阱,说是今天想换换口味。芳妮大概是回房间午睡去了。”

海文:“维托什么时候回来?”

富樫静子:“大概会很晚。有什么事吗?”

海文:“他好像对野外很熟悉,想和他学习学习,取取经,但既然不在就没办法了。那么……告辞。”

出门前,海文最后看了眼英格姆,后者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算了,让他自己纠结去吧,先不管他,以后有的是机会问——海文这么想着,平静地离开了宿舍。

男人推开门,门外的海风正吹得舒服——水分中裹着午后阳光慵懒的温度,让海文能够静下心来,反思自己的选择: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上一轮游戏,杀人的是保罗医药,于我无关。但这次,我确实是是积极主动地谋划怎么杀害他们。

我也可以假装努力,假装要煽动自相残杀的气氛,但最后失败了——这么做噜咪酱会认可吗?

变成一个凶犯,谋害这群无冤无仇的人——如果真下手去干,那这份罪恶感变回永远烙在身上。

从此以后,做一辈子的杀人凶手……

……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紧实施计划——要是维托提前回来就糟了。

海文左顾右盼了一番,四下无人,公寓楼上也没有人在观望。接着他快步走向仓库,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狗牌。

哔——读卡器上的计数从“一”变成了“二”。

咔噔。

锁开了,男人立马推门进去。面对仓库里眼花缭乱的凶器,他走向角落里那个摆满毒药的架子。

要杀人,也要神不知鬼不觉。挑一把步枪大开杀戒固然方便,可如果不把其他七位玩家全都杀个精光,就会在往后的游戏里多制造几个敌人。

更好的情况是——杀完人后,没人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还能保住英格姆这个盟友。

如此思来想去,只有下毒。下毒是最不留痕迹的手法,操作也很简便。

架子上的毒药堪称五花八门,选哪个好呢?

考虑片刻后,海文拿下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小瓶上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几行字:杀人利器,无色无味,不易挥发,长期储存,一滴即死。

海文把小瓶揣进口袋,用手抹去地上的足迹,离开仓库。外面并没有人,这他让微微松了口气。他关上大门,没有回去公寓,而是走进另一间矮房。

几分钟前,海文考虑过在公寓厨房里下毒,但现在一楼有人,非常不方便。于是他选择了这里。

那台巨大怪异的“榨汁机”依然完好无损地放在中央,指示灯上亮着淡光,似乎一切正常。如若不出意外,柏恩、艾丽卡和春会在几天后带着药材回到这里,用这台机器制作出解药。

机器并不是海文的目标,他在意的是机器旁的小桌,桌上摆着几个透明的小玻璃杯。

一、二、三、四……一共八个杯子,似乎正对应八位玩家,与之前的情况相符。等做好解药后,用这八个杯子装药,不是再自然不过了吗?

海文如此思考着,拿起一个杯子,小心翼翼地在桌上磕坏杯口的一角作为标记,然后谨慎地滴了几滴毒药进去——如果不用心观察,根本无法发现杯壁上的透明液体。

但愿标签上的字不是骗人——这么一来,陷阱已经设下,就看哪个受害者倒霉了。

最后,男人走出矮房,朝树林里走去。在树林深处,他一脚把毒药瓶踩碎,用沙土和树叶盖上。

“好了……大功告成。”

海文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额上全都是汗,心脏怦怦地跳得很快。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怎么搞这么紧张,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难怪——这种事,无论几次都这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