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的声音，在联络室的房间内缓缓回荡。
“老师，你是怎么……”
“怎么知道你们的对话的？不好意思安格，我通过【二级协议】稍微监听了一会儿。不过放心，我只做过这一次，而且也只持续了5分钟。至于你……”
即便全息投影依旧是那副乱码的模样，不过卡兰特却隐约感到一对如鹰般的视线黏附在自己身上。
“卡兰特中校，你们该升级一下防火墙了，只是和你们连接过一次，我就能够绕开防火墙黑进来。”
“居然连军用设备都敢入侵，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卡兰特的声音有些无奈，与他相对，夜鹰却在听到这番回答后发出“嗯哼”的浅笑。
“这样比较方便，而且也便于我清除记录。话归正题，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派来吗？那你可以去看看你那些医生的医疗记录。”
“什么意思？”
“我想要找到的，是藏在这次灾难背后的真相。你难道就不奇怪吗卡兰特中校？如此大规模的【失心者】爆发事件，从70年前到现在从未有过。”
夜鹰的话突然点醒了在场的众人，【失心者】出现的原因是“错误基因不受控制地表达”，而错误基因，只有在过去使用“不纯净”的【激活剂】时才会产生。
另一方面，哪怕产生了错误基因，只要不使用能力，或是再次摄入含有错误基因的【激活剂】，其恶化速度会十分缓慢，很难出现这样的大规模爆发。
像安格和宁子之前在森林中执行的任务，几乎都是“落单”的【失心者】。像现在这样沦陷四分之一个城区的状况，根本无从想象。
（到底要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到这种事？）
“我在5到6周前就发现西维尔内开始出现【失心者】，不过数量很少，从他们的组织样本中，我提取出了一部分很有趣的东西。你应该还记得吧，所有能力者的‘母亲’，第一位被发现的能力者【夏娃】。”
“你是说……！”突然意识到的事实让卡兰特睁大了双眼。
而夜鹰的解说，还在继续：
“【激活剂】的来源，现在的教科书上是怎么说的？安格？”
“是，【激活剂】使用【夏娃】的血样为基础，在提取出其中含有‘激活’要素的DNA后植入到大肠杆菌中，最后得到的大肠杆菌的分泌物便是【激活剂】。”
“嗯，很完备。”夜鹰轻声回应，似乎对自己弟子的回答很是满意，“但有件事书上没写，【夏娃】的基因中蕴含着已知所有能力的片段，之所以会产生错误基因，也是因为在激活的过程中，这些未被完全筛除的片段与被激活者本身的DNA结合。”
“每次使用能力，这些错误的基因也会进行表达。就像使用错误的姿势去挥剑，影响愈发严重，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这和现在的【失心者】又有什么关系？”卡兰特不解地问到。
“还记得西维尔在两个月前失窃了一批贵重物资吗？我在【失心者】的组织样本中找到了某种新型毒品，很不幸，它是用【夏娃之血】做成的，因为夏娃的血样对人体来说具有致命的成瘾性。”
这下，整个房间的人都明白了。
从两个月前便偶尔开始出现的【失心者】，完美地和夜鹰的说辞契合。很容易便能想到，两个月前失窃的那批物资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能力者的血样。
利用它的成瘾性，将血样复制后做成毒品再大肆卖出，吸食了毒品的人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怪物。
之前在西维尔城区中偶尔出没的落单【失心者】，应该就是因此而来。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夜鹰老师，虽然人们会因为吸食这种毒品产生错误基因；但首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没有激活能力的，那么就只能通过持续吸食来变异。可现在沦陷区的情况……”
没错，现在沦陷区的情况，是在短时间内突然出现大规模【失心者】，这完全不符合刚才所说的“毒品传播”理论。
想要符合沦陷区的情况，首先就要缩减从“被污染”到“彻底变异”的时间。
“别急，”用不慌不忙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的弟子，夜鹰缓口气接着说：“在之前确实是用毒品的方式，但现在……。我说过吧，卡兰特中校，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医生，他们应该在【污染者】血液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卡兰特的回应，是一记直线球。
“还需要我去问吗？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吧？”
“哼嗯，是病毒，他们把病毒DNA和夏娃之血中的DNA融合了。这些病毒在处于休眠状态时被投放到居民区的水塔中，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叫安格帮我采集水样。一旦进入人体，它们就会立刻苏醒。由于会自我繁殖，宿主不用再次接触污染源便会持续变异。”
“居然……，是病毒嘛……”这次说话有些颤抖的，是秦。
她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虽然难度不算很高，但要想做到也必须有一定的设备基础才行。而在西维尔中，这些设备大部分都是违禁品，需要有专业机构开出的证明才能购买和使用。
“唯一的好消息，在非休眠状态下，这些病毒离开人体无法存活，所以不用担心活着的患者会传播污染的问题。至于他们死后，还是烧掉尸体比较保险。”
解答了这么多的问题，夜鹰也陷入了沉默，似乎是要留出时间让房间内的众人稍微缓和一下心情。
应该是吧要说的都说完了，投影出的模糊身影开始淡出，不过在那之前，低沉的男性声音先呼唤了自己的弟子。
“安格，我需要你把污染沦陷区水源的人抓住。无论如何，我要知道他们做这些事的目的，拜托你和宁子了。”
很少见的，夜鹰居然放低了姿态。对于他的期望，安格和宁子自然当仁不让。
“是，老师，我会努力的。”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记住，安格，对方肯定不会甘于现状，要小心……”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同时，乱码一样的投影消失，连接断开，夜鹰的声音在这个房间中再也无迹可寻。
或许是对这些晦涩的内容感到难以理解，宁子已经在疲劳和无聊的双重作用下陷入沉睡。
乖巧地蜷缩着娇小的身体，把头躺在安格的大腿上，她就这样沉沉睡去，依旧是面无表情。
不过，半握的双手放松地舒张着；小小的胸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让嘴鼻传出平缓的呼吸声。只是如此，便足以证明她的安心。
“那个，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带领子去房间休息了。”
“去吧，我和秦再稍微商讨一下。”
告别了卡兰特和秦，安格用不会弄醒后者的力度抱着宁子离开联络室。
卡兰特特意让士兵们腾出了一个小房间让两人使用，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安格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明天会变得怎样呢？是好还是坏？）
看着在怀中安然睡去的可爱脸庞，安格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这时，就像是察觉到了这股情绪般，已经熟睡的宁子用柔软的手掌握住了安格的手指。
在那柔和的体温和淡淡的花香中，心中的石头一点一点地落下。
（想这么多也没用，睡吧……）
在深秋特有的夜间凉风中，平稳的睡意从身体深处渐渐漫出，最终吞噬掉整个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