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
蘅跳下车来，用力地深呼吸，安抚着狂躁的心跳，但他的情绪并没有就此平静下来。
“真卑鄙啊，疾风快递。”
蘅的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服：“竟然用这种手段来戏弄我，真不愧是传闻中的疾风快递啊！”
被蘅毫不客气地嘲笑，林冬丝毫不以为意，轻松地笑：“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哼！”
“我没骗你，除了那家伙，你是目前为止又一个能让我全力以赴的人。”
“那家伙？”
“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他叫极光。”
蘅的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这个名字，听说他是世界第一的车手。”
“一点不错。”
“你和他交过手？”
“是啊……”
“你赢了？”
“那是侥幸。”
“赢就是赢，没什么侥幸不侥幸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服输？”
“我……”
蘅忽然语塞，憋了好一会才“呸”了一声：“这是两回事，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无聊的车斗法。”
“极光就是这么做的，我不过是学了他一手而已。不过，我还是学不到他的精髓。”
蘅的声音变得苦涩：“……是吗？”
林冬叹了口气：“如果你的对手使是他，就算你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都无法追上他，但你刚才却追得我使出了我最不想使用的危险方法……”
蘅回想起刚才林冬不惜暴露驾驶室逼迫他减速的自杀战术，恍然大悟：“原来……”
“是啊，换了别人，根本没有机会让我用上这种方法。”
“……哼。”
蘅的心情稍稍好转，甚至有些得意起来：“这么说……”
“你缺乏的只是时间和经验，也许再过五年，你就能超越现在的我了。”
“……”
蘅得意了一阵，情绪忽然又低落下去：“不过我现在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其实我很清楚，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你，因为你是天才……”
“天才？那家伙才是真正的天才，我只是比你多努力了几年罢了。”
蘅摇了摇头：“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我输了，而且我很清楚我到底有多无能。”
林冬微微皱眉：“无能？”
蘅垂下头去：“我赢不了你，我也救不了我的姐姐，明明我对她发过誓，永远不再让她受到伤害，结果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你抢走……”
“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那你就把姐姐还给我！”蘅心里又燃起怒火，“你为什么非要抢走我姐姐？是用她来做人质吗？还是别有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静点，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你不妨先想一想，为什么我们能那么顺利就从医院里带走你的姐姐？”
蘅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
“医院是钢翎的一个据点对吧？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突破钢翎的防守的？”
蘅一脸茫然：“你们……”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买通了一个可靠的人，应该说是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蘅有些不屑：“这我早就猜到了，医院里那些人又不是木偶。”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钢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认真治疗叶凝萌。”
“……！”
林冬眼神犀利：“你没有怀疑过吗？叶凝萌的伤势根本不至于糟糕到那种地步对吧？但我听说她这几年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难道凭钢翎的医术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控制了叶凝萌的主治医生，现在他们也站在我这边，所以我清楚其中的一切。”
蘅不禁激动起来：“这……！”
“我想用不了一个星期叶凝萌就可以苏醒了，就当是和我打赌，你愿意赌一次吗？”
蘅犹豫起来：“我……”
林冬声音有些低沉：“赌注是你姐姐的健康——你有这个勇气吗？”
蘅的身体微微颤抖：“你……”
“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吧，年轻人，你还有光明的未来，但你姐姐未必会有，你是愿意把希望押在我的身上，还是把她带回去，继续让钢翎治疗她？”
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一方面他也早就怀疑钢翎对叶凝萌的治疗并不像约定里说的那么尽心尽力，但他此时已经完全隶属于钢翎，不可能轻易就翻脸。
另一方面，林冬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但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在微妙的敌对立场，就算想要相信林冬的话，也不得不考虑被欺骗和利用产生的后果。
最让他无奈的是，他最大的软肋——叶凝萌，此时就在林冬他们手上。
林冬到底是真打算帮助他们，还是只为了利用叶凝萌来胁迫他离开钢翎？
蘅被接连不断的疑问搅得心浮气躁，他努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快，直视林冬：“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林冬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做：“请说。”
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我……你……”
“嗯？”
“你……”蘅调整了一下呼吸，“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林冬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却没有正面回答：“你为什么这么问？”
“是想要利用我，还是……？我应该有权力知道这一点！”
“你说的对，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是有‘那种兴趣’的人。”
林冬开了个玩笑，然后露出严肃的神色：“我希望你能脱离钢翎。”
“果然……”蘅有些丧气，“你不过就想要利用我……”
“我希望你能以一个真正车手的身份，自由地在赛车场上和对手比赛，在此之前，你应该先自由地完成你的学业。”
“这……”蘅陷入了云里雾里，“这算什么要求？”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现在的你被钢翎支配着，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完全自由的你真正地分个胜负——”
林冬稍稍停顿，“不像今天晚上。”
“你……就是为这个才……”
“我是个爱才的人啊——虽然我现在还没资格这么说，哈哈哈哈。”
蘅的嘴角动了一下：“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
林冬拉开马自达的车门：“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吧，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约定的时间？”
“如果我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赶回去，高尔芙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赶过来，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倒霉。”
蘅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我还真羡慕你。”
“嗯？”
“我没想象过，人类竟然能和车有那么好的感情，就像我没想到车竟然也能变成人形一样。”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高尔芙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直到现在我还怀疑是在做梦。那么，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下定决心了吗？”
蘅沉默了几秒钟：“我明白了，这次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话说在前面，如果你骗我，就算你躲在烧街，我也会冲到那里去和你决一死战的。”
林冬打了个响指：“成交了，叶凝萌就交给我，只要一切顺利，不出一个星期就会有好消息。”
林冬跳上车，朝着蘅招了招手，疾驰而去，蘅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中，忽然全身乏力，瘫坐在地。
“那家伙，仅仅是站在他面前，就让人那么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