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六
东姐的目光在马耶身上游走了一圈，迟迟不说一句话，马耶觉得就像是在忍受古怪的刑罚，又猜不透对方的用意，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呼。”
东姐意犹未尽地轻轻吐了口气，朝着林冬转过头去：“小马姐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冬哥？”
林冬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只是太紧张了，你可是东姐啊。”
“是吗？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不然你怎么管理三个暴走团啊？你的部下可都不好惹啊。”
“你这么说真是伤我的心呢。”
东姐半开玩笑地和林冬闲聊了几句，又把目光转回到马耶身上：“小马姐，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吧？刚才我已经说了，虽然我不免费做事，不过冬哥的要求我绝不会拒绝，对吧？”
“你是这么说过，但是……”
“所以啊——别谈钱，我可不想伤了冬哥的面子。”
马耶眼前一亮，心里却是一凛：“那么东姐的意思是……”
“既然你有求于我，那你就低下头来吧。”
东姐翘起二郎腿，摆出了霸道女总的架势，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毒蜂一样的气势来，马耶不由得退了一步：“低下……头？”
“不应该吗？”东姐昂起头来，“我不需要你支付一分钱的费用，也不需要你向我下跪，我只要你朝我低下头说一句‘谢谢你东姐’，就这么简单，没问题吧？”
“……”
无论怎么想，这个条件都是轻而易举，既保全了林冬的面子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东姐显然给足了面子。
然而——
马耶迟迟没有动静。
也许是东姐那高高在上的架势让马耶心里不痛快，原先她还对东姐敬畏有加，现在却变得厌恶起来。
这样一来，本来只是走个过场的“谢礼”就变成了变相的侮辱，就连东姐慵懒的眼神此时也显得分外扎眼，马耶向着林冬望去，林冬脸上也是无奈，但眼神里却又几分“只管去做”的鼓励。
——林冬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这么做会不会浪费了他的一片好心？
如今东姐是最可靠的帮手，无论如何都应该忍让才对，然而思来想去，马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愤懑，即便这样很可能让林冬的努力白费，她也已经按捺不住——
“对不起了东姐，我不会那么做的。”
“……哦？”
马耶的回答让东姐露出一丝诧异：“你想拒绝我的好意吗？”
“我……当然不想。”
东姐“哼”的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想吃白食吗？”
“如果是其他的条件，我未必会拒绝，但是要我向你低下头，我做不到。”
马耶说得斩钉截铁，一边又朝着林冬看去，只见林冬脸上满是“你真是让我白费那么大的力气”，眼神里却依然投射出“做得好”的赞赏，这种矛盾虽然古怪，却让马耶坚定了决心要和东姐对抗到底。
果然，东姐的脸色有些阴沉起来：“真有意思，看不出来你的脾气比你的能力还要大呢！是不是冬哥太宠着你了，你就不懂得什么是规矩了？”
马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但也许觉察到林冬在暗中鼓劲，她咬着牙寸步不让：“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向你低声下气而已，或者说——莫非东姐很喜欢别人对你低三下四？”
东姐的嘴角裂开危险的弧度：“你这话很有意思啊！那你是打算和我来硬的吗？”
马耶有些犹豫了，她明白“来硬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也没打算真的那么做，然而偷偷看去，林冬的眼神还是和刚才一样，让她觉得捉摸不透。
“……管他呢！赌一把！”
关键时刻还是赌徒心理作祟，马耶昂起头来：“我没打算和东姐硬碰硬，可如果东姐非要让我低头的话——我接受你的挑战！”
东姐的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有意思啊，小马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如果你真的向我低下头，也许我会真的把你踩在脚下。”
“……赌赢了。”
马耶松了口气，心里暗叫侥幸，只是猜不透他们两人是不是串通起来表演双簧，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
“不过——我也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刚才说了要来硬的，那就不能就这样算了。”
东姐轻描淡写的一句让马耶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只觉得今天就像在坐过山车，起起落落的十分刺激，副作用就是神经时不时就高度紧张，导致现在全身无力。
当然，气势上绝不能输了——
马耶也摆出轻声的姿态：“不知道东姐想要……”
“大家都是暴走族，那就用暴走族的方式来解决吧。”
东姐做了个手势，马耶看了，一目了然：“东姐是想要来一场‘小鸡快跑’？”
东姐扭了扭脖子，脸上浮现起一丝怀念的神色：“很久没有做这个游戏了，还真有些怀念呢！上次‘小鸡快跑’还是三年前的事了，对吧冬哥？”
“是啊！我也记得很清楚。”
马耶愕然：“怎么，上次是你和东姐跑吗，林冬？”
“没错。”
马耶好奇心涌了上来：“那……谁赢了？”
她心里当然认定是林冬赢了，不想林冬却一声苦笑：“谁也没赢，谁也没输，对吧东姐？”
东姐也有些无奈地甩了甩手：“本来好好的，最后变成一场闹剧，我可没想到你还有那一手啊冬哥，真是大开眼界了。”
“哪里哪里，还不是因为你实力太强，我才不得不用了那个方法，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太羞耻了，我们还是忘了那件事吧。”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开始商业互吹，跟着又一起愉快地笑了起来，马耶心里一片茫然，搞不清这两个人的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又好奇林冬到底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却不好打断他们，只是翻着白眼等着他们吹完。
互相吹捧几句后，东姐站起身来：“今天到此为止，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海边等你。小马姐，我今天很愉快！”
和林冬告别后，东姐离开了咖啡厅，林冬坐了下来，端起了已经变冷的咖啡杯：“怎么样小马姐，有什么感想吗？”
“差点就被你害死了！”马耶总算可以突出心里的郁结，自然是满嘴的不客气，“你是故意整我对吧？突然搬出这么一个大人物，我怎么可能顶得住啊！人家一个眼神就能压倒我了好不好！”
“是吗？”林冬不动声色，“我不这么觉得，而且你明明表现得很好。”
“那还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啊——”
马耶坐到林冬身边，凑近脑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你们的交情并不简单呢！就当是给我的安慰，和我说说怎么样？”
林冬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真的很喜欢八卦啊！不过让你失望了，我们真的没什么。硬要说有，因为我以前帮过她的忙，她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才对我那么客气吧！”
“就那么简单？谁信啊！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
马耶抓起咖啡杯一口气喝下一半，爽快地吐了口气：“不过帅哥，我总觉得……明天的小鸡快跑有点麻烦啊？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别想那么多，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的，就像刚才一样。”
“……哦？”
“如果你真有什么顾虑的话，就回想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吧，然后只要全力以赴就好了。”
“你说的可真轻松！”
眼看林冬眼中精光闪闪，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马耶的心情更加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