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二

今天本该是晴空万里,午后忽然阴云密布,跟着雷雨大作,整条街道转眼间被淹没。

林冬刚送走今天第一个碰面的朋友,此刻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角落,看着放在桌上的文件袋,端着咖啡小口地品着。

薄薄的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的资料却是至关重要,林冬如临大敌,不敢轻易拆开,目光一直盯着窗外,路人和雨滴都尽入眼底,直到转角处一个人现身,他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那人骑了一辆小电驴却一路打伞,结果被淋得透湿,站在门口摸出毛巾擦了好半天才狼狈不堪地进了门,取下头盔一看,原来是曾经帮林冬修理高尔芙的老朋友豪猪。

林冬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豪猪应了一声,啪嗒啪嗒地跑到他对面,又胡乱地抹了两把脸,这才坐下:“冬哥,难得有空约我出来啊,今天有什么好事把吧?”

“没好事也能约你吧?”林冬忍住笑,“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穿雨衣?”

豪猪摸着板寸头,讪讪一笑:“看你说的,冬哥有令,当然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走得急了就忘穿雨衣了,这伞还是路边摊随便买的,嘿嘿嘿……”

“我有那么厉害?”林冬端起杯子,摆了个“多谢”的架势,“豪猪,老大还好吧?最近生意怎么样?”

“承冬哥关照,一切都好!”豪猪“嘿嘿”个不停,“说好了今天冬哥请客,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冬眼看着豪猪反客为主,老不客气地叫来服务生点上咖啡果盘,也不阻拦,等他大嚼一通,才再次开口:“豪猪,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拉里(哪里)的发(话),冬锅(哥)。”

豪猪嘴里塞得满满,只差把果盘都吞下去,好一会才满足地抹了抹嘴:“说吧冬哥,这次又要修那辆车?只要不是上次那个妹子,一切好说!”

“这次可不是修车。”

豪猪一愣:“不修车?看你说的,冬哥,除了修车我们还能做啥?”

“别装蒜了,豪猪,现在就是让你干老本行的时候了。”

林冬把桌上的文件袋推到豪猪面前:“你先看看。”

“哦?”

豪猪脸上表现得不明所以,眼睛里却是精光闪闪,他慢吞吞读抓过文件袋,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两眼,又迅速地放了回去,封紧口袋:“玩笑开大了!这是个大麻烦,冬哥!”

“没错,不然也不找你了。”

豪猪叹了口气:“不是我不给面子,冬哥,这种事你找私家侦探更合适,你看看我现在这模样,也就干干修车这种体力活,哪还能指望我去跑腿呐?”

林冬看看豪猪那啤酒肚,却显得满不在乎:“别装了,豪猪,刚才看你在门口那模样我就知道你的身手还在,你肚子里藏着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豪猪忍不住又摸了一阵板寸头,跟着用力拍了下桌子:“到底是冬哥,在你面前开个玩笑都不行!行了我服了,就当还你人情,这件事交给我吧!”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千万小心啊豪猪,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懂,要闹着玩你也不找我,对吧冬哥?干着活那么多年了,有没有危险,闻闻这几张纸就嗅出来了。”

豪猪弹了两下文件袋:“不过有件事我搞不明白,这次的资料很专业呐!你从哪里搞来的,冬哥?”

林冬端起杯子挡住脸:“伤感情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点实力?”

豪猪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是我伤感情,以你现在的处境恐怕做不到那么专业,一定有贵人相助。”

说到这里,豪猪压低了嗓音:“我知道你和特交警的几个大警官还有来往,一定是靠着他们的帮忙才找到这些资料吧?这么说来你和特交警还是藕断丝连?我想起来了,妹子被撞坏的那次,不是楚河警官帮了你一把?这么说来……”

林冬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嘿嘿嘿嘿!明人不说暗话,冬哥你该不会……”

豪猪比了个“卧底”的手势,林冬看了,脸色有些阴暗:“你猜得过了,豪猪。”

豪猪见状,双手合掌连连道歉:“嘿嘿嘿!是我想太多,我的错我的错,冬哥你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不过别怪我鸡婆,冬哥,这些资料……”

林冬也不再掩饰:“找交警帮忙搞来的。”

“我就说吧!果然是交……等等,冬哥你说啥?交警?”

“交警,不是特交警。”

“这……”豪猪大惑不解,“交警?冬哥你开啥玩笑?交警也能干这个?”

“那不是普通的交警。”林冬也压低了声音,“赵队。”

豪猪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赵队?你说那边路口的那个?”

“你和他也认识?”

“别开玩笑,干我这行的,看见警员逃都来不及,还打交道?不过你该不是在诈我吧,冬哥?一个交警队长能有这本事?”

看着豪猪一脸怀疑,林冬倒也理解:“他的身份我不方便透露,不过他真不是一般的交警,前些天高速路上的那次事件你知道吧?就是靠着赵队帮忙搞了场‘车祸’才帮了我们的大忙。”

豪猪瞪大了眼睛:“他有这本事?乖乖,真看不出来!”

“你不也一样?”林冬自信地一笑,“不是我自大,我交的朋友个个都是人才,你知道写小说的那个李哥吧?有些时候我也得求他帮忙!”

豪猪哈哈一笑:“服了你,冬哥!原来你和我们交朋友之前就打算好利用我们了!行行行,不愧是你!话说回来,你和那个赵队有什么老交情,他肯帮你这么大的忙?”

“过去他老婆儿子被绑架,我帮过他解决了一下。”

“原来如此!”豪猪用力拍了下文件袋,“得了!你就放心交给我,一个月里保证给你结果!”

“太长了,我只等你一个星期。”

“你这是催命呐!行,就一个星期!不过你得加钱,我可是生意人。”

“当然!”林冬伸出手去,“价钱你出,我只要最好的结果!”

“成交!”

豪猪和林冬用力一握手,说了声“保重”就抓着文件匆匆离去,林冬目送着他的小电驴消失在路口,从口袋里摸出怀表确认了下时间,继续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一边等待下一个客人。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林冬忽然听到身旁的玻璃窗被敲了两下,他没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朝着对方打了个问候的手势,不一会来人就推门而入,问候了一句“好久不见”就坐在了对面。

这人正是他的发小夏言。

“好久不见。”

林冬为他叫来了服务生,夏言随意地点了一杯咖啡,显得非常轻松,林冬看了,会心一笑:“今天没有尾巴跟着?”

“有。”夏言指了指窗外的街角,“那里就站着两个,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那是,既然躲不过去,干脆大方一点。”

两个人相视而笑,用力握手,好久才分开,跟着一起回归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林冬首先开口:“不是我说风凉话,看来夏叔还是很放不下你。”

夏言无可奈何:“谁让我是他亲儿子?说实话,我觉得已经神经过敏了,就连上个厕所都怀疑马桶里有人埋伏着。”

林冬终于大声笑了起来,眼泪都差点笑了出来,好一会才收住笑声:“对不起,我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一下子没忍住……”

“没关系。”夏言多少理解林冬的心情,并无怨怪的意思,“我们都需要找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所以我今天还要好好谢谢你才对。”

“彼此彼此,我们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了,而且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两个人久违的交流首先从咖啡开始,彼此默默无言地各自灌下一杯后,林冬把杯子放到一边,朝着夏言垂下头去:“我今天约你来,首先要向你道歉,关于你的委托,我现在还做不了什么,真的很抱歉!”